第八章 丁大饅頭

聖人到底不是豬。

之後也沒再膳，含釧和白四喜捱到醜時就被白爺爺攆去睡了。

第二日，白爺爺放了含釧半天假補眠，含釧一覺睡到晌午。

是被阿蟬帶回來的丁饅頭的香味饞醒的。

正巧外間的兩個小丫頭也回來了，含釧笑著分了兩出去，這兩小丫頭應當是去年進的宮，含釧還記得一個香穗，一個穀子，都是七八歲，如今在針織房當差，素日吃的是大鍋飯，每日眼地打著含釧和阿蟬的秋風。

其實，也帶不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包子還是管夠的——不著，就是做廚子頂好的好！

如今一人分一個丁大饅頭，一口咬下去，丁和著黃醬滋滋兒冒油，蔥香味、香油味兒、香味兒、香糟饅頭的味兒混在一起，人食指大。

香穗眼睛大大的，邊吃得津津有味，邊嘟囔著和含釧抱怨，“...本來早該下歇，浣局立了新規矩，耽誤了時辰！”

阿蟬笑問，跟逗小孩兒似的，“浣局立了新規矩，跟你們針線房有什麼關係？分明是自己活兒沒做完，被姑姑留下來認罰了！”

“纔不是！”香穗氣鼓鼓，又想起這好吃的丁饅頭是阿蟬帶回來的，裡還留著味兒呢！聲音便漸下去，“...現在進出浣局都得兩個人一起走，我們將承乾宮的裳補好了，可浣局一時半會不出兩個人結伴來拿，我們就等呀等...”

兩個人出門，好歹是多了一重保障，也能減幾分旁人的覬覦....

含釧嚼著饅頭，耳朵裡聽著話，心頭了一，有些...不知作何想。

鐘嬤嬤，到底願意照拂著這一群苦命的姑娘。

有些人看著兇，心卻不壞....

含釧想起昨兒個夜裡那小卓子在一張臉，在外一張臉的做派——有些人看著老實本分，卻滿腦子滿肚子花花腸子！

狼崽子是防範住了，可洗皺的平素絹裡怎麼辦？

若真到那時候，答應為小秋兒賠錢，也不知鐘嬤嬤願不願意放小秋兒一碼？

鐘嬤嬤人不壞，當初怎麼會為一件裡就罰了小秋兒杖責二十呢？

含釧胡思想著，阿蟬還在逗小孩，“那可咋辦！你們針線房和浣局可是搭子，一個補一個，以後們耽擱時間，你們就吃不了飯。到時候著你們打菜，膳房就隻有剩湯剩飯....”阿蟬靠在含釧上，做作地“嘖嘖嘖”，“往後你們日子可慘著了！”

香穗快哭了。

含釧噗嗤一聲笑出來，拍了拍阿蟬的手背。

逗小孩的日子總是快樂的，嗯...雖說小孩子一想到以後隻能吃剩菜剩飯，藏在被窩哭了一中午，兩隻眼睛紅紅腫腫，看著慘兮兮的...

一連十來日，聖人都宿在了長樂宮。

甲字號忙得腳不沾地兒，白爺爺整日整日想著菜譜，含釧便著菜譜找務府領食材，驗了一把寵妃邊人...哦不對，寵妃邊廚子耀武揚威之...

含釧努力回想，在夢裡頭有這一遭沒？日子過了太久，含釧回憶了半天才對上號——有，倒是有這麼一遭，聖人突然又寵起楊淑妃來，寵了約莫一個來月，淑妃就診出來有孕，龔皇後撥了兩個擅藥膳的嬤嬤專門在小廚房伺候淑妃，皇後賜了人，淑妃要膳房菜的機會就漸漸了下來，白爺爺跟著就告老辭宮，出宮養老去了。

之後淑妃產下一位小公主，聖人雖時常去看，宿在長樂宮的日子卻之又。

宮裡頭都笑楊淑妃，用後半輩子的寵換了個不值錢的公主。

再後來，含釧做了徐慨的妾室，懷上安哥兒時，順嬪娘娘召宮，悄聲告訴，有孕時千千萬不能大補，若是將孩子補得太大，肚子會被撐得特別難看，青一塊兒花一塊兒的，就跟當初的楊淑妃一樣...

含釧那時候才明白過來，聖人不宿在淑妃，僅僅因為淑妃懷孩子時肚皮上的印跡，沒消下去...

等等。

含釧著鴿的翅膀，突然想起了什麼...

那兩個擅藥膳的嬤嬤，可是皇後派過去的...

若是讓白爺爺繼續為淑妃配菜，別的不敢說，至能做到膳食合適，葷素合理！至不會因胎兒過大，在肚子上留下消不掉的痕跡！

含釧有點慌，抬頭看了眼沸反盈天的膳房，白爺爺正在調晾的醬兒，其他幾位師父也正備著晚膳的料，含釧像懷裡揣著一個燙手的大卻無開口，要不要給白爺爺說？可這怎麼說？說自己做夢夢見的？還是說自己已經過了一世，走了一遭，其實啥都知道？

聽說白爺爺人家裡是給雨壇寺，專司供奉煙火的，到時候別把捆在觀音娘娘前，讓現真！

含釧猶猶豫豫的，一猶豫就猶豫到了九月初，掖庭的楓樹紅一片。

淑妃被診出有孕。

平地一聲驚雷，炸得膳房喜笑開。

白爺爺滿麵紅，在膳房走來走去，一會兒吆喝著晚膳備下的單子得變，一會兒吆喝白四喜雕個蘿卜花都費事兒。

阿蟬眉弄眼，和含釧咬耳朵，“你看你師傅，著個肚子，歡喜那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老人家懷了龍胎呢！”

雖說不應該嘲笑師傅，但是含釧一下子笑出聲。

跟著又開始愁。

診出了有孕，專業催催大的嬤嬤還會遠嗎...

剛過了晌午，淑妃的賞賜就下來了。

裝了三個托盤，一個盛著一條小嬰兒手臂那麼長的人參，點名了給白爺爺，一個盛著二十來錠銀元寶，一個盛著幾支小小的銀釵。白爺爺帶著眾人朝東南方向磕頭謝恩，做主將銀元寶給分了，幾支銀釵分給了膳房的宮兒。

過午歇，白爺爺杵在灶臺邊兒，麵對含釧左看看右看看，哪兒看哪兒嫌棄。

含釧有些不安地捋了捋劉海。

“過會兒，爺爺熬點燕盅，你，帶上阿蟬給長樂宮送去。”白爺爺瞇著眼打量，“去換條乾凈子！把娘娘賞的銀釵戴上！臉給爺爺我洗乾凈！也不知道一個姑孃家家的，咋這麼臟！臉上灰撲撲的！我問問你，你這劉海，是不是把頭寄到務府，請他們家的旺財給咬的？”

第八章 丁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