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他倏地睜開眼，淩厲將我一，開口道：“何方小妖？！”

我愣愣看著他劈頭蓋臉叱了一句後又心滿意足地闔上眼瞼，不免心中有些悲憤，凰這廝便是夢中也不忘將我貶上一回。

不過轉念一想，這句話怕不是他的口頭禪。譬如孫大聖，舉凡見著人，不管男老，上來定是一句：“妖怪！哪裏逃？！”再譬如俗世凡人，但凡見著麵，不論早中午晚，定要問上一句：“吃過了嗎？”

是以，我便大度地釋然了。

我湊在床沿，在他耳邊細聲細氣問道：“凰，你可還記著欠了我六百年修為這樁要之事？”

凰呼吸綿長，雙目閉，神態靜謐。

“你既不反對便是默認了哦？”我又認真且慎重地與他確認了一遍。

凰呼吸綿長，雙目閉，神態靜謐。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此，我便自行來取了，也免去你許多麻煩。”現如今像我這般且周全的債主我以為實在不多。

我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於邊喃喃念了個“破門咒”，眼見著指中徐徐升起一縷冉冉金，便快速將兩指置於凰的印堂上，豈料這金非但不如我意想中一般滲凰額間，反倒被一道七彩結界雷厲反彈而出，若非我反應敏捷手腕一轉疾疾收回手指，怕是這兩隻手指便要被生生廢了。

呔，太邪惡了！我委屈了被燙得泛紅的手指放在口邊連連嗬氣，這結界之溫堪比紅蓮業火，再晚上一步，想是已然了。

這番靜自是驚了凰，但見他忽忽悠悠睜開眼，些許迷惘懵懂神，轉了轉霧騰騰的點漆瞳仁將周遭一番打量，最後目落在了某，一不。

我順著他的目看去，唔，床榻對麵的牆上掛了幅寫意墨彩畫兒，正中繪了串鮮靈靈、水當當的紫玉葡萄，周遭大片的留白益發顯得那葡萄活靈活現，倒似手可摘。

再看凰，一雙眼糾結在那葡萄串上，一副惆悵且溫、甜且憂傷的神。據他這模樣，我作了一番推衍，得出個論斷：定是了！

思及此，我不免抖上一抖。莫不是凰這鳥兒醉酒後大變，想要換換口味吃葡萄了？不是我自誇，我的真比那畫中葡萄還要紫上三分、圓上五分、潤上八分，不大不小，剛好可順著凰的鳥喙一口腹中，權且墊個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躡了手腳轉正預備往外撤，忽聽得後一聲喚：“錦覓？”

我一收袖，慨然回道：“正是。我去與你尋些膳食來解解酒可好？”

“不好。”凰幹幹脆脆地將我給否了，撐了子半靠在雕花床柱上，道：“我不。”

我觀了觀他的神，不似撒謊，便放心大膽坐了回去，“你既醒了，不若順手將賒著我的修為渡與我？”

凰手了眉心，“修為？多年？”

我揣著他現下半醉半醒，靈臺尚且不甚清明，便眨了眨眼，誠懇將他一，道：“六百年。”

“好。”他這般爽快，我鎮定地意外了一下，“你過來，我渡給你。”

待我在床沿坐定，他出手緩緩將我額前劉海拂開，我配合地閉上眼。但覺一綿延靈力順著印堂徐徐而，流經百，在與我的元神一番匯後徹底浸，一通之意直靈臺，剎那間一片豁然開朗意。

甚好！火神純的修為果然不一般！

夜涼如水，凰的手倒是溫潤得很，我不免尋著暖意靠近了幾分，他手上一頓遲遲沒有作，我睜眼一看，卻見凰全神貫注將眸糾結在我臉上，滿目倒影皆是我那被小魚仙倌幻化的男子模樣，頰上淡順著麵孔一勁兒向著修長的脖頸蔓延泛濫而去。

我得了他六百年到靈力，心甚好，忽地憶起凰這廝似乎有個想與我雙修的念想，不若趁著今日便一道修了。

隻是，我從未修過，不知從何修起才好。

我先化回自己的本來麵貌，再回憶了一番在那南樓小館之中所見所聞，是了，但凡雙修前，似乎總要有句開場白，歸總起來，大不過三種句式——不外乎“某某，讓爺好好疼疼你！”或是“某某，你就乖乖從了我吧！”抑或是“你吧！就是破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

我思忖了一下，開首一句似乎直白了些，臨末一句不免剛猛了些，是以，便折了個中。

單手勾起凰的下，我偎上前去，朝他展一笑，中氣十足地溫文爾雅道：“郎，今日你便乖乖從了我吧。”

凰酒未醒，一臉懵懂無知霹靂天真狀。

我出空著的那手一派斯文攬了凰的肩，凰量本頎長，下被我勾起後麵孔便離我更遠了些，我勉力直了脖子才稍稍與他平齊些許，我大義凜然對準凰麵了上去。

這般一不大眼對小眼了半晌，隻覺著我們兩個都快要僵了，看來雙修這件事委實耗些力。

我正預備撤回來活活頸項，好繼續下一步去剝凰的襟，凰卻手攬了我的腰，俯下麵孔反擒住我的，一番赤赤灼人的碾磨吮吸，桂花醇香沁鼻肺長驅直。

我愣了愣，凰不愧是作過春夢的人，經驗確然比我富許多。

我探出舌尖預備角降降溫，卻被凰一個準攝獵，倒勾了我的舌尖席卷而來，剎那間，鋪天蓋地，五盡失，天地間仿若隻剩下凰勾魂攝魄的兩片薄和撐在我腰間那雙有力的手。

天旋地轉間，我琢磨了一下，狐貍仙誠不誆我，這頸雙修的滋味倒有些別樣曼妙，趁著此番機會須好生記牢步驟，未雨綢繆，以備下次與他人雙修也好照著這甲乙丙丁、子醜寅卯循序漸進、按部就班一番。

我正盤算銘記著，凰卻嘎然而止，突兀地握了我的雙肩將我生生推出半尺遠，眸中一派痛苦糾結，道：“錯了！了！全都錯了！”

噯？我一驚，枉費我努力騰出一縷清明神誌記了這半晌步驟，臨了他卻說錯了，真真誤人子弟、枉為人師呀！

我眨了眨眼，謙虛問道：“為什麽？”

凰亦道：“為什麽？”淒淒然煞白了張臉，“我知你對我已種，我亦對你生了意，怎奈……造化弄人，天道不公……綱德倫常實難容，若你我執意相伴，必遭天譴，灰飛煙滅……”

越聽越混沌，凰這番醉話不知是要表達什麽主題。隻是折騰了這一日，我實在有些累了，便打了個哈欠，附和敷衍道：“灰飛便灰飛，煙滅便煙滅吧。”

凰熱烈執了我的手，痛苦道：“我自己倒無妨，隻是，怎忍見你天譴。”

我睡意朦朧間揮了揮手道：“無妨無妨……”濃濃倦怠襲來，實在有些撐不牢，遂躺倒床上會周公去了。

半夢半醒間，但見周公長了副凰的模樣，作忍痛割狀著我的臉頰歎道：“我如何舍得你~”

我抖了抖，裹上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