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盧兆安那位幕后主家派來的,但也可能是那位貴自己雇的人,他們跟了他一路,卻又屢屢暴行蹤,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促使他與鄧唯禮相遇,即便當晚沒功,過后也會用別的法子制造他與鄧唯禮私會的假象。僥幸當晚就讓他們功了,這幾個尾再無用,是以一被抓就毒發亡了。
想到此,藺承佑心里忽然產生一種異樣的覺。
他曾無數次設想皓月散人那位幕后主家是誰,在他看來,那人可能是跟彭家一樣懷有異心的某位強蕃、也可能是對中原虎視眈眈的某個鄰國派來的細作、也有可能是某位藩國王子、甚至可能是朝中某位因為被冷遇而懷恨在心的大臣。
總之不論是出于什麼目的,那人除了財力力,還需有遠勝常人的謀略手段。
但是他越查越覺得,除了以上種種,此人好像還對他的行事風格很悉。
“對了,可查清楚盧兆安在揚州時都與哪些人來往切?”
“大多是揚州城的名人墨客。這幫人也常常到長安和游歷,若是賞識盧兆安的才華,極有可能引見他認識京中貴要。”
“好好查一查這幫人。”藺承佑道,“特別是近一年來過長安的,這幫縉紳表面上閑云野鶴,實則可能與京城某些勢力暗中有來往。”
“是。”
“對了,替我備馬吧。”
他得去找太子打聽一件事。
除了太子,明日他還有一個人要見。
“還有,明日要出城狩獵,你幫我安排見一個人。”
寬奴一愣:“誰?”
“武元。”
既然知道書院里那個人是誰了,此前很多事就能串聯起來了,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得向武元當面確認一些事。
***
武元和藺承佑在霜齋對坐著喝茶。
武元臉很難看,今日原本要隨君出城狩獵,走到半路就被藺承佑攔下來了,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藺承佑就以要調查案為由,把他請到了霜齋。
這地方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偏巧又坐在窗邊,他想起那晚大妹妹出事的形,幾乎一刻都坐不住了。
但他也知道,藺承佑無事絕不可能把他約到這種地方來,勉強按耐著喝了口茶,啞著嗓子問:“找我何事?”
藺承佑打量武元,短短幾日這人就消瘦不,家中出了這樣的大事,武元為武家長子必定焦頭爛額。
估著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他開門見山道:“說吧,那晚你為何故意接近滕娘子?”
武元萬萬沒想到藺承佑一開口就問這個,了藺承佑一會,淡淡道:“這件事與閣下有關嗎?”
廢話。藺承佑譏笑:“當然與我有關。你是怎麼認得滕娘子的?”
武元了藺承佑一會,突然笑道:“怪不得那日在驪山上你會好心借玉牌,我早該看出你對滕娘子的心思,你故意搗就是怕我接近吧?”
藺承佑并不接話,只笑道:“你武元一向眼高于頂,怎會突然對滕娘子產生興趣。來長安沒多久,你充其量瞧見了的模樣,至于如何你可是毫不清楚,結果一上驪山,你就迫不及待讓你妹妹幫你制造機會接近。”
武元哼笑:“大理寺不是很忙嗎,你要是想打聽這種無聊的事,我可沒工夫奉陪。”
“無聊不無聊,你說了可不算。”藺承佑笑容一淡,“我來猜猜吧,你是不是聽人說起了桃林的那件事?玉真冠觀的迷宮天下聞名,滕娘子第一回去觀里游樂,論理并不清楚觀里的迷局,但卻功破解耐重的謎題帶領同伴逃出生天,你聽說這件事,一定對這個聰明絕倫的小娘子很好奇吧。”
武元沒吭聲,但表已經說明了一切。
“長安從來不乏貌端莊的仕,你武元自小在錦繡堆長大,面對這樣的子只覺得無趣,但是滕娘子就不一樣了,當日的那番作為讓你刮目相看,你有神之名,但這個孩的機智顯然不在你之下,在那之后你又在某個人的口里聽說了種種關于的事跡,對滕娘子更是心生向往,所以一有機會接近你就出手了。”
武元微微一笑:“窈窕淑,君子好逑。藺承佑,你不是也瞧上了滕娘子嗎?”
藺承佑下,忽然話鋒一轉:“所以那回在驪山上你借故接近滕娘子,究竟是你的主意,還是——”
武元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琢磨了一會道:“這話什麼意思?”
“直接告訴我答案。”
武元雖然疑竇叢生,還是把答案說了出來。
藺承佑默了默,若非向當事人求證,任誰也想不到實會是這樣。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很好奇,能不能說說為何你更偏疼大妹妹武緗?”
聽完武元的話,藺承佑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你再把浴佛節頭幾日府里發生的事,以及當晚你們兄妹從府里出來后的種種,從頭到尾,一字不地告訴我。”
***
學生們從書院出來,巧太子護送皇后到書院。
學生們依次上車,太子原本目不斜視,杜庭蘭走過來時,卻突然轉頭看向。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瞥,但是那含著笑意的打量,讓人想忽略都難。
滕玉意看在眼里,低頭與幾位同窗上了車,這犢車是朝廷專為香象書院做的,比尋常犢車更為闊大,也更為牢固。
起先,同窗們都沒作聲,顯然都注意到了太子的異常,礙于杜庭蘭和滕玉意在場,沒好意思公然議論這件事。
過不一會,柳四娘率先打破了沉默:“劉院長老人家說,那回在驪山上原本要好好舉辦幾場圍獵和馬球比賽,結果山上鬧邪祟,只好匆匆下山了,圣人覺得不盡興,故而今日召了這麼多人隨行。巧趕上朝廷的制舉選拔要開始了,圣人為了親自挑選良才,就下旨讓今年那幫進士科的大才子也隨行。”
“是了,劉院長還說,這些人都是曠世逸才,待會圣人若是他們作詩,必然首首不凡,院長一再叮囑我們都好好聽一聽,說我們說不定能當場悟出些作詩的學問。對了,到時候院長一定會讓人當場謄寫的,我們推誰做這個謄寫員好呢。”
孩們打趣道:“鄧唯禮唄。比記誰能比得過,可是連好多年前發生的事都還記得。”
鄧唯禮歪倒在滕玉意上:“你們還是找別人吧,我記是不錯,但我寫字可比別人慢多了。”
說著一推滕玉意:“說起這個就來氣,你真不記得我了?你小時候來過長安的,我至今記得你那會兒——”
李淮固冷不丁道:“欸,不知這回我們要出游多久?”
“差不多后日就能回城了吧。”陳二娘看了看窗外,“不過我好擔心呀,書院開學這麼久了,皇后那麼關心書院里的功課,院長為了讓皇后放心,一定會當眾考察學生們的功課的,就不知今晚院長會到誰。”
“阿玉和唯禮都不回答問題。”柳四娘推推鄭霜銀,“我要是院長,一定會選你出來給書院爭,說起比學問,同窗里可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那可不一定。”彭大娘慢條斯理地說,“別忘了還有杜娘子,杜娘子學問可是一頂一的好,還有武綺也不算差,最近這段時日,劉院長可送了好些武綺做的文章到宮里去了,還有別忘了上回在樂道山莊,皇后還夸過獻的‘探驪’二字氣勢飛遠。”
鄭霜銀因為大哥無故退親一事對武氏姐妹滿懷愧意,聞言嘆了口氣:“你們別說了,整日郁郁寡歡的,聽到這些話未必高興,每回被院長起來答話,也不過是著頭皮應對罷了。”
到了麗云宮,宮人們帶學生們安排各自的寢宮。
這邊剛安置好,宮人就傳話說晚膳備好了。
眾人都知道今晚絕不可能是一場簡單的晚宴,這一去也不知是禍是福,出發時個個都有些惴惴不安。
到了今晚設宴的永嘉殿,那廣闊的宮殿簡直令人目眩。
殿前燃著熊熊烈火,闊大的殿堂分作男席和席。好在用膳時帝后并未發問,眾人好歹逃過一劫,戰戰兢兢用過膳后,便在宮人們的指令下,前往花園里觀賞于闐等國伶人們的獻藝。
這一回,男賓席與賓席近了許多。
滕玉意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面的男賓席位,不一會藺承佑和太子說笑著出現了,因為帝后不在,席上的氛圍比方才輕松不。
幾位誥命夫人正與劉副院長閑聊,劉院長一邊說一邊回視席上的學生,口中低聲道:“鄭娘子、鄧娘子、武二娘、杜娘子,都是學問不錯的孩子——”
話音未落,忽聽后有人唉喲一聲,原來有人不小心被酒潑撒了擺。
卻是彭二娘,滕玉意順著彭二娘方才注目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是淳安郡王來了。
彭大娘唯恐在前失儀,嚇得低聲埋怨妹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彭二娘傻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杯子:“我也不知道——”
彭大娘唯恐被人看穿妹妹的心思,忙低聲對妹妹說:“趁詩會沒開始,快下去換裳。”
彭二娘帶著婢離了席。
那邊幾位誥命夫人挨個詢問學生的名字,很快就問到杜庭蘭了:“我記得這孩子,是杜裕知的兒。”
劉副院長贊許地看著杜庭蘭:“這孩子稟和善,文章也做得很不錯。”
夫人們似乎來了興趣:“杜娘子今年多大了?。”
可就在這時候,彭二娘邊的婢迎面撞到一個人,那人幞頭長衫,儼然要席的樣子。
男席上的人笑說:“盧大才子來了。”
孩們聽說是今年奪魁的狀元,不免好奇回眸,一眾孩中,唯有鄭霜銀和杜庭蘭神如霜。
“聽說如今長安有好些小娘子心許盧大才子,你們瞧瞧,不說他這一手好文章,是這相貌就夠出眾了。”
“盧大才子,剛才你離席那麼久,該不是又有小娘子攔住你送你詩稿吧。”
盧兆安并不答話,只一邊笑著搖頭,一邊忙著叉手還禮,不提防被彭二娘邊的婢一撞,袖中便掉落一卷東西,那東西暴在煌煌燭火下,正是一卷詩稿。
彭二娘明顯愣了一下。
這一愣,同窗們也好奇看向地上的詩稿。
有人訝道:“那不是我們書院統一發放的箋紙嗎?”
打從學第一日起,院長就不許學生們再用從家里帶來的綠金箋、桃花箋,只許學生們統一用書院的紙和墨。
男席上那些好事之徒長脖子往前看去:“噫,這字好娟秀,落款是杜——”
眾人一呆,因為底下的落款清清楚楚寫著“杜庭蘭”三個字。
太子看在眼里,抬眸看向對面的一個人。
書院的同窗們懵了一會,紛紛把詫異的目轉向杜庭蘭。
盧兆安忙要把詩稿納懷中,有個人卻搶先一步撿起了地上的詩稿:“世上怎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前日有人報說丟了東西,今晚這賊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盧兆安一抬頭,笑容不由僵住了。
藺承佑一笑:“盧公子,跟我師公打個招呼吧。”
話音未落,便有宮人說:“圣人、皇后駕到。”
又道:“清虛子道長到。”
眾人面微變,正是圣人親自扶著清虛子道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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