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兩名大道士從里頭出來了,他上那件沾了的錦袍不見了,換了一件碧水天青的圓領襕衫。
頭上未束冠,烏黑的發髻里只斜著一支白玉簪。
“師兄。“絕圣剛了蟲子有些心虛,踮手踮腳走過去。
藺承佑打了個呵欠,徑自出門下臺階,到了外頭,負手繞井走了一圈,隨后蹲下子,細細端詳什麼。
棄智見絕圣,猛一拍手:“絕圣你跑到哪里去啦?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
絕圣臉一紅,結結道:“我、我、我壞肚子了,方才上溷室了。”
說畢看外頭的師兄,估著師兄沒工夫起疑心,悄悄放下心來。
藺承佑看了一晌,沖絕圣棄智招手:“你們兩個出來干點活。”
二人跑出去,藺承佑將一包東西扔到絕圣懷里:“在院子里頭撒上止追。”
說罷邁步上了臺階,回到經堂里。
絕圣和棄智分頭行事,看來即便問到了“兇卦”,師兄仍打定主意要給安國公夫人引魂了。
止追無無味,人踩上去不著痕跡,但只要魂魄路過此,必然便會留下赤金的腳印。
兩人一邊細細地撒,一邊慢慢退回到經堂里,里頭藺承佑已經解開安國公的道,笑著對安國公道:“這怎能襲呢?晚輩手之前不是還跟程公打了招呼。哎,您別先忙著瞪我,您用這個到里頭量一量尊夫人的腳。”
安國公憋了許久,只覺得肺腔子的氣四竄,眼看藺承佑遞過來一紅繩,忙問:“量腳?這又是為何?“
藺承佑一本正經道:“尊夫人的妖毒有法子慢慢清,但魂魄離太久了,引回來絕非易事。方才我連問了幾卦,不幸都是兇卦,是以今晚雖會布陣引魂,但我沒把握引來的一定是尊夫人的魂魄。”
安國公聽得臉發灰,淳安郡王和余奉也微有異。
“正因如此,我們得事先知道尊夫人雙足的尺寸,外頭已撒上了止追,魂魄來了,腳印會清晰顯出來,若是大小跟夫人的腳對不上,說明引來的不是尊夫人,到那時候,該趕的趕,該驅的驅,省得后患無窮。”
安國公聽得再明白不過,猛地點點頭,一杵拐杖站起:“老夫這就進去,世子,你方才說子或許還有救,只是需要一個道高深之人與世子合陣,不知現在可找到那人了?
藺承佑道:“人倒是現的,如果那人能在亥時前趕到觀里,或可一試,但能不能救回尊夫人,我也說不準。”
安國公聽得摧心剖肝,不忍再細問,重重嘆息一聲,一瘸一拐進了室。
絕圣和棄智暗自揣測師兄說的那人是誰,長安城有修為的道士不,從未見師兄將誰放在眼里,每常提起別派的道士,師兄說得最多的就是“欺世盜名”四個字,能當得起師兄一句“道高深之人”稱謂的,長安城能有幾個?
師尊自然是無人能出其右,然后就是王妃,也就是師兄的阿娘。可是王妃跟王出外游歷,聽說目下正在蜀中盤桓,自然不可能在長安。
至于師尊,師兄剛進宮問到師尊的下落,就算立刻用飛奴送信,說也得好幾天才能往回趕,因此也不大可能會是師尊。
淳安郡王奇道:“難不是清虛子道長要回來了?“
藺承佑著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就在這時候,云會堂里的罄聲響了,該做晨課了。
絕圣趁機道:“師兄,我們去做晨課了,師兄昨晚說讓我和棄智去看看滕府那幾個傷者。今早他們該醒了,待會我們做完晨課,就直接去滕府了。”
藺承佑顯然有話要跟淳安郡王和余奉商量,聞言隨意擺了擺手。
絕圣袖籠里藏著要帶給滕玉意的的蟲子,唯恐出破綻,悄悄拉了拉棄智的袖子,不聲往外頭走。
兩人剛邁過門檻,忽然聽到背后藺承佑道:“慢著。”
絕圣非但不停,腳下反而更快了,藺承佑臉上浮起笑容,右手打了個響指。
絕圣試著邁,卻發現怎麼也邁不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芒鞋邊緣出一角黃的符紙。
大力符!他咧哭,原來師兄早就發現他不對勁了,這下怎麼辦,萬一被師兄發現自己拿觀里的東西給滕娘子就糟糕了。
藺承佑揚了揚眉:“袖籠里藏了什麼好東西,過來給我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1據唐朝員考核制度,會把員在任上的表現分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個等級。
2溷室:也就是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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