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大理寺正后,長寧每天的工作增加了許多,總要傍晚才能回府。竇氏心疼兒子,吩咐家里的仆婦家里的事一應不許拿去煩。又聽說兒子新收了個的小廝,將長寧過來問話。
“……他伺候你終究不方便,不如娘拿些銀子給他,打發他去田莊里。”竇氏有兩個陪嫁的田莊。
趙長寧喝著魚片粥說:“他這人老實聽話,無妨。”
陳蠻大部分時候是你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他的時候,就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
兒子覺得沒事,竇氏也不好說什麼。跟說家里的事:“既然如此便隨你了,對了,我與你父親看好了你妹妹的親事。你知道翰林院侍讀學士的宋家吧?他們家請了人,替他們二房嫡出的爺宋唐來提親,你父親說雖他們家二房一般,嫡出子弟多,但卻是有底蘊的世家,嫁得你妹妹。”
長寧聽到這里想起了,這個宋家可不正是宋楚的宋家,宋楚還是他們家杰出的子弟呢。不過他們家人丁興旺,比趙家人多多了。
“玉嬋怎麼說?”長寧問母親。
“能怎麼說,被我拘起來繡嫁了,等到及笄就嫁過去。嫁了自然就相夫教子了。”竇氏輕輕給兒子捶肩,“你妹妹們始終都是要嫁出去的,這家里也只靠得你,否則宋家為什麼要給玉嬋提親,還是看著你探花郎的面子……”
“不知不覺玉嬋也要嫁人了,”長寧有些嘆,“等出嫁的時候,我多給些嫁妝。”畢竟玉嬋也是唯一的親妹妹,是看著玉嬋長大的。
竇氏給兒子拾掇明日要穿的服,看著清瘦而筆直的背影一怔。
寶珠金鈿,綺羅滿,暗袖盈香。似乎都無法把這些東西放在兒子上,似乎兒子也并沒有這種想法。
手下的作一怔,握著兒子綿的里團在手里,竇氏突然就茫然,又有些悲涼。
次日去大理寺的時候,長寧就在路上遇到了正好要去翰林院的宋楚。宋楚笑瞇瞇地遞給自己的名帖,名帖大如兩個掌,字大得出奇。
長寧接過后翻了翻:“宋楚兄,這名帖似乎……有些大吧!”
宋楚苦笑:“這是翰林院的規矩,名帖要做得越大越好。”翰林院作為朝廷高的儲備機構,其地位是很不一樣的。翰林院的人也自覺高人一等,用鼻孔看人,若翰林在外面跟普通的進士平起平坐,是會被翰林院眾人斥責的。等以后當了,名帖才會小下來。
“你最近在大理寺如何?”宋楚說,“我聽說你破了通州奇案,還升了。”
“你這不就是看到了。”長寧指了指車上的那些卷宗,“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卿大人不喜歡看到別人閑著。”
“還是翰林院清閑,整天閑得沒事做。”宋楚要去翰林院了,跟長寧道別,聽說宋趙兩家要結親了,約定哪天一起喝杯酒,他把宋唐出來,讓長寧看看他未來的妹夫。
跟宋楚分別后,長寧往大理寺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頭驢拴在門口的石獅子上,脖子上還掛著‘刑部專用’的牌兒。趙長寧看到這頭驢就眼皮一。
徐恭三兩步迎過來:“大人,紀大人上門來了!”
果然是這刑部的妖艷賤貨又來了!
“所為何事?”趙長寧邊走進大理寺的大門邊問他。
“似乎出了大案……聽說前月戶部發現稅銀虧空。沒過多久,都察院就開始調查總管稅銀的戶部侍郎孫大人。”徐恭跟著說,“結果次日,孫大人在家中自縊了。皇上就命咱們大理寺與刑部仔細查這位大人的死……”
“孫大人自縊了?”趙長寧沒想到這事鬧得這麼大。
本朝律法嚴苛,特別是在治貪污上更是嚴格。太祖的時候差點因吏法太過嚴酷,而殺盡朝中一半的員。這位孫大人畏罪自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是的。沈大人正在親自接見紀大人。”徐恭剛說完。長寧就看到紀賢就已經慢悠悠地從大理寺后院出來了,對笑了笑:“趙大人許久不見,近日還好吧?”
“尚好。”長寧也微笑。
紀大人搖著折扇去騎他的驢兒了,趙長寧聽到他自己的驢兒是‘富貴’。
……這簡直就是個妖孽!
片刻后就有人來喊,說卿大人請過去。趙長寧心生不好的預,果然一說,是沈練覺得有跟紀賢敵對的經驗,于是跟紀賢合作的事也歸了。“你手頭的卷宗暫時分給蔣世文,把這事辦好再說。孫大人自縊這事鬧得很大,務必要在半月查清確切原因。”沈練大人看著手里的文書,頭也不抬地吩咐。
長寧道:“大人,那些案卷我已經研習小半個月了。”就這麼都給了蔣世文,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我讓你去你就去。”沈練皺眉,冷冷地道,“還要我說第二次?”
長寧頓了頓說:“大人,您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的,可以直接告訴我。”沈練抬頭看著,面無表。趙長寧拱手告退,轉才離開了后院。緩緩走著,深吸了口氣。
原以為已經得到了別人的尊重,結果是還沒有的。跟上司鬧矛盾顯然是不理智的,只能把這件事完得足夠出,讓他無話可說。
次日,紀賢就讓人送來了驗尸表,這個他是專業,別人跟他沒得比。
趙長寧帶著徐恭、陳蠻二人與紀賢在時雍坊的茶鋪里會和,紀賢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聽茶鋪里的老先生說評彈。“來了。”紀賢抓了把炒花生給,“坐旁邊一些,咱們聽完再走。”
“不知道紀大人下一步怎麼打算的?”趙長寧問他,手一擰花生殼便開,薄脆的紅掉落,一顆白凈的花生仁就這麼被剝出來,放在紀賢面前的小碟里。
“我只是奉命查孫大人之死,別的事跟我沒關系。”紀賢說著,又贊賞,“你花生剝得真好。”
“孫大人是自縊而死沒錯吧?”
“的確是,我只是在查他為什麼自縊。”紀賢又把一把花生遞給長寧,“這個茶館的評彈說得最好,你好生聽聽。”
長寧又不是南方人,聽不懂這最正宗的蘇州評彈。而是說:“我為紀大人剝花生就行,紀大人可有線索了?”
“有。”說到這里紀賢坐直了,目在長寧背后的徐恭跟陳蠻上掃過,最后落在徐恭上,看得徐恭打了個哆嗦,“紀大人,下我……我喜歡的是子,實在是對男風吧……那個不能接。”
“呸!大人若有斷袖之念,還不如跟你們家趙大人。”紀賢悠悠道,嘆息,“我有個去,孫大人生前曾多次去過,我懷疑那里面有些貓膩,只是我等都進不去。”
“什麼地方這麼邪乎?”徐恭很是疑。
“槐花胡同你知道吧?”紀賢說。
這個地方趙長寧是知道的,在京城里很有名,其實不是什麼正經的去。許多名,甚至那些大養的外室都住在這條胡同里,也就是高檔些的青樓。
“槐花胡同里有個弄玉齋,孫大人常往那里去,原是在那兒養了個扶玉姑娘,家里的妻妾他都不寵,獨寵這個扶玉姑娘。我進去過幾次,但最多就在外面聽聽小曲,我想看看里面究竟在做什麼。但里面卻不是尋常人能進去的,咱們這樣生人,人家連門都不給我們開,你要是說進去查案的,更不愿意搭理了。他們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是覺得稀奇,里面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
“有這等邪門,找順天府要個搜查令呢?”徐恭就不信了,一個弄玉齋還能只手翻天不。
紀賢無言地看著趙長寧:“你帶他出來晃悠干什麼?”
長寧阻止徐恭說下去,這樣的地方有這等魄力,背后肯定是有大人撐著的。若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想進去,門都沒有。說不定還會被上頭削一頓。
“你別繞彎子了。”趙長寧說,“紀大人究竟想怎麼著。”
紀賢懶洋洋地一笑:“還是趙大人爽快!那里頭男子進不去,可子進去卻容易一些。他們常請琵琶、胡琴之類的班子,給那些達貴人彈奏。我正好搭上個琵琶班子的人,可以在里面進去。只要進去看一圈,瞧瞧里面都是些什麼人就可以了,有沒有巡邏、戒備森嚴一類的就可以了。只是此事暫時不能為外人知道,我怕打草驚蛇,再有,隨便找個人進去看,怕是看不出名堂來,還得要咱們干這行的人進去,才看得出端倪。”
他把目放在了趙長寧上:“不知趙大人可愿意前去?……不過必須得打扮一番才進得去。我瞧你帶的兩個人,沒一個可以做那打扮的。”
“這可不行。”趙長寧立刻就拒絕了,笑道:“紀大人如何不去?”
“你瞧我這材,有我這樣的子嗎。我要能混進去早進去了,否則干嘛你過來。”
紀賢繼續吃長寧剝好的花生:“反正你們家卿大人說了,你們幾個但憑我的差遣。”他微笑道,“你不愿意去,可別怪我去你們沈大人那里告一狀,我真的有種他隨時想你走人的覺,我覺得他應該很樂意聽。”
趙長寧面無表地把剛才剝好的花生都拿了回來,給了旁邊的徐恭。
紀賢手落空,嘖了一聲:“趙大人,你也太小氣了吧!”
一直沉默的陳蠻突然開口說,“里面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大人進去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絕對不行。”
“這有什麼怕的。你大人是個男的,發現了又能把他怎麼樣,出示個印,大不了被趕出來……”紀賢自己平時做事就比較沒有底線,覺得這都沒什麼,“再說人家只是院,又不是土匪窩。”
趙長寧眼皮一,讓裝扮人是很不愿意的,這個……雖然的確是相當的沒有難度。但是想起來就覺得很怪異。而且從未見過自己穿裝什麼樣子,只知道自己長得還是算中類的,若一眼就看出端倪了呢?這怎麼行。
“趙大人要真的還不愿意,這案子也沒法進行下去,我是已經把孫家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他貪污賄的證據。”紀賢倒是語氣端正了一些說,“到時候圣上降罪下來,最后還是會落到你我頭上,趙大人仔細想想吧。”
“大人,此事三思!”陳蠻低聲道。
“我看可以,我們大人長得俊,打扮的,仔細認不出來!”徐恭覺得他們大人當真是好看的。
趙長寧這輩子可沒打扮個人過。輕敲桌沿,的確紀賢說得是真的,這案不破,很有可能還會位不保。死的畢竟是侍郎,這可是皇上天天都看得到的朝廷大員。抬頭問:“紀大人,這弄玉齋里面究竟是什麼?倘若是個危險去,我進去了可回不來的。到時候你卻無妨,我怎麼辦?你可把這些問題想好了?”
“這個趙大人不必擔心。”紀賢說,“你且跟著琵琶班子進去看看,等們彈完跟著就出來,以你的經驗看看里面有沒有不對的地方,只要有不對,咱們就能從順天府那里簽到搜查的文書。最多一兩個時辰,我在外頭等趙大人出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長寧還能說什麼。拳頭舒開道:“等我出來就不必了,我自知道回來。”
晌午,趙長寧跟紀賢一行人去了槐花胡同,那琵琶班子是個小院,紀賢同一個穿著姜黃長褙子,梳婦人發髻的子說:“拿些他能穿的,再給他梳個發髻吧。”
這個娘子笑著屈,“隨奴家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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