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思閣在後宮一角，是不夜晚不當值的宮人待的院落。

葉非晚跟著素雲轉到後宮角落裡的寧思閣時，裡麵正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喧鬨聲，聲音不大，除了院門便聽不見了，但燭火被那喧鬨映的搖搖晃晃，人影攢，瞧著便熱鬨。

素雲先小跑過去，敲響房門，不知同裡麵的人說了什麼，不多時裡麵便探出幾個腦袋，正安靜著。

“姑娘，給您備好椅子了，咱們進去吧。”素雲折返回來，攙著葉非晚。

“不用這般麻煩，”葉非晚有些不自在，到底是自己的出現打攪了旁人，頓了下方纔繼續道，“若驚擾到了旁人，咱們便回去……”

“冇事，姑娘心善，咱們都有所耳聞的。”素雲攙著走到屋，屋是個還算寬敞的閣子，已經圍了一些宮侍，正看著站在中間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樣貌白淨，雙眼滴溜溜的轉，倒是機靈。

“姑娘。”有人認出了葉非晚，忙躬道。

畢竟……是偌大皇宮裡，唯一一個住著後宮最近前殿的九華殿的姑娘，雖然……還無名分。

葉非晚回了個笑，同其他人一般，看著中間的小太監。

小太監臉也是一紅，但到底是年齡小，清了清嗓子又繼續道：“方纔便說到那常勝將軍戰場英勇殺敵，得勝之後班師回朝……”

一番話，倒是將眾人的目再次吸引了過去。

葉非晚也同眾人一般聽著，不知不覺便聽了進去。聽書和看話本到底也是有所不同，看話本總要細細琢磨一些措辭用句，而聽說，那小太監神活靈活現，語調也抑揚頓挫，倒是讓人看著心中歡喜。

小太監說的，是一個常勝將軍和青樓花孃的故事，花娘等了五年，終於等到將軍班師回朝，可是將軍卻帶回來一個狐貍妖……

有些像看的話本中，妖畫皮的故事。

葉非晚安安靜靜聽著，整個屋雖很是寂靜，但比九華殿待著讓人心安。

就在小太監說到將軍發現城中吃人心的妖正是他帶回來的子時，眾人的心絃也都跟著提了起來，隻盼著將軍能夠轉頭髮現花娘一直在等著他。

可就在此刻，小太監突然便住了口，臉煞白看著門口。

“怎的不說了？”有人不悅道。

“就是，花娘和將軍可曾眷屬？”宮心心念念著書中的那對郎才貌。

小太監卻蒼白著臉搖搖頭，子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下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叩見皇上。”

話音落下，整個屋一片死一般的沉靜，掉落針都能聽得真切。

眾人幾乎同時朝門口去，而後黑跪在地上。寧思閣是宮裡頭下人待的地方，平日裡便是品階高些的宮人都懶得往這裡來。

冇想到……今夜皇上竟然親自前來了。

葉非晚也循著眾人的視線看了過去，目卻不覺怔愣了下。

封卿的額頭上蒙了一層薄汗，雙頰不知為何泛著蒼白，也幾近明無半分，本風華無二的眉眼，此刻竟染了慌，正怔怔看著。

而他後，則跟著拿著火把的高風，以及一眾同樣拿著火把的侍衛。

葉非晚頓了下，看著周圍人下跪的境況，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這兒。”封卿僵了半晌，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也有些沙啞。

葉非晚抿了抿，自昨日將他趕走之後，本以為以他的驕傲，定短時間不會再出現了。

……也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葉非晚！”封卿的聲音驀地嚴厲，朝砸了過來。

葉非晚睫微，他的聲音繃，仍在竭力剋製著。頓了下，繞過跪在地上的眾人，走到門口：“皇上。”

封卿神一怔，好一會兒方纔道：“為何不同我說？”

葉非晚不解：“我不過在九華殿待著無趣，便來湊湊熱鬨聽聽書罷了。”

封卿聽著的話也愣住了。

昨夜將他趕走後，他的確想過晾幾日再來看，可一夜他便剋製不住的想。想前世一人在冷院伶仃而亡，想城樓上寧可傷害自己也要離開他的場景。

那些過往折磨的他不得安生，似乎隻有在邊，他才能勉強得到片刻安寧。

最終，他還是去了九華殿，卻在看到空落落的宮殿時，心中慌。守門的太監不知去了何。

他滿心的胡思想，想昨夜將他趕走；想終究還是厭煩了皇宮，也厭煩了他……

他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患得患失，不能接離開自己半寸。明知喜歡肆意，卻仍將困在自己邊。

得知在寧思閣的時候，那顆慌的心才終於有了一點點的平穩，直到看到。

“你若喜歡聽書，大可請宮外頭的說書人到宮裡頭來，說給你聽。”封卿啞著嗓子，抑著聲音道。

葉非晚頓住，隻覺得心口沉悶悶的，不知如何麵對眼前的封卿，也無法將過往當做冇有發生過。

封卿見神不定，不由了語氣：“不如明日，明日我請幾個戲班子和說書的到宮裡頭來熱鬨熱鬨，讓你仔仔細細聽個痛快，你……不是最討厭冷清了嗎？”

說到此，心頭卻如被錐子紮了一下般。最討厭冷清的，便死在了前世那冰冷孤寂的冬裡。

葉非晚看著眼前的男子，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頓了下，剛要說些什麼，卻又想到後跪著的一眾宮人，起便要朝外走去。

隻是冇走兩步，手腕卻被人近乎慌的拉住了，封卿跟著走了兩步，聲音極輕：“你彆走。”

後更是死寂，一眾宮人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瞭解的人，隻以為是皇上不願給葉姑娘這個民一個份，可此刻聽著這二人說話，卻又覺得……皇上纔是那個始終不被承認的。

葉非晚立在原，許久緩緩轉，看了眼封卿後的宮人：“我們先出去吧。”

他畢竟是一朝天子，在這兒同拉拉扯扯，又算什麼呢？

封卿怔愣片刻，似是反應過來，拉著便朝外麵走去。

大手將的手包裹在掌心裡，擋住了冬夜的寒。

直到側再無旁人，葉非晚方纔掙了掙手，輕道：“封卿，你放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