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下了幾場雪，輕易為青山包裹了一層素，滿山枯枝儘點綴著落雪，偶爾一陣寒風吹來，吹得雪花簌簌落下。

一隊人馬徐徐在青山腳下停駐。

馬伕恭敬上前，將轎簾掀開。

封卿率先下了馬車，站在馬車外，抿著薄看著馬車上正彎腰探而出的葉非晚。

自在馬車聽無意提到南墨後，二人便再未發一言，他等著主開口，卻隻偶爾看一眼窗外，神幽靜，到最後，他自己都不知，究竟是在生的氣，還是生自己的。

“眾人在山腳下候著，高風率幾人隨朕上山即可。”封卿沉聲道。

“是。”高風忙應。

山路積了一層雪，所幸雪路無腳印，並未被踩踏的，一眾人走的也算順利。

隻是封卿也罷，高風也好，終都是一武藝的練家子，唯有葉非晚一個子，走到一半時，便已有些氣，額頭上蒙了一層冷汗，臉頰也泛著些紅潤，在上絨領的襯托下，倒有了幾分俏。

封卿聽著後人急促的呼吸聲，嚨一，頓覺自己的呼吸都跟著一滯，好一會兒薄抿了抿，仍舊沉默不語。

他想，隻要主開口，便可不必遭此罪。

應該……快要開口了吧。

“高護衛。”葉非晚的聲音傳來，仍有幾分急促。

封卿腳步一滯，心底竟升起一不祥之。

“葉姑娘？”高風不解，快走兩步跟上前去。

“芍藥說，你今晨一大早便進了宮，差我問問你可曾用過早食。”葉非晚順口道，事實上，芍藥不過順口提了一罷了。

高風耳一紅：“多謝葉姑娘轉告，高風已用過早食。”

“嗯。”葉非晚點點頭。

前方，封卿眉心微蹙，卻不覺鬆了一口氣。

然下刻，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高護衛，我有些疲了，你差個強力壯的攙著我些。”這一次，葉非晚說的直白，拿人手段吃人，既替芍藥傳了話，提些要求也不算過分。

“是，”高風忙應，葉姑娘待芍藥好，他自也心中對其激，本想直接親自上前，扶葉姑娘一下，卻在看見前方聖上有些慢下來的腳步時一頓，後背竟升起一層冷汗，“葉姑娘……屬下及手底下的那些人手腳駑鈍，不如葉姑娘……”說著，他看向封卿的背影。

封卿手指一頓，腳步都不覺放輕了幾分，踩在積雪上的腳步，發出細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葉非晚一怔，循著高風的目，抿看了眼封卿的背影，從方纔在馬車上，他便一直沉默，雖不知緣由，卻也知曉他生氣了。

他總是這般喜怒無常。

皺了皺眉：“算了。”

話落，仍自己一人一步步朝山上邁著。

封卿眉心皺，垂在側的手攥著，薄抿，眼底浮現一層怒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腳步都不覺加快起來，大步流星走在最前方。

葉非晚吃力跟在其後，越發不懂封卿為何突然帶來青山寺。

對青山寺的印象很淡薄，唯一的印象，不過是那悲憫如聖人的一聲低歎“你既隻求平淡此生，我便應了你吧。”

想，對於過往那斷姻親的淡漠，也許和這裡有關。

正沉思間，腳下陡然“啪”的一聲細微聲響，卻是積雪掩藏下的一枯枝被踩斷，葉非晚腳下一，子不控的朝後倒去。

“葉姑娘……”高風驚呼，匆忙上前。

卻見前方封卿似長了眼睛般，驀地轉，手，一把抓住了葉非晚的手，將生生拉了回來。

葉非晚子朝前傾去，再反應過來，鼻息之間一陣陣好聞的冷香——竟直直跌到封卿懷中。

葉非晚輕怔，好像……這樣的場景曾經發生過，走在山路中，險些墜下山去，封卿拉住了，冷聲道：再有下次，本王絕不管你。

“路也不會好好走了？”頭頂，男人邦邦的聲音傳來。

葉非晚猛地反應過來，匆忙從封卿懷中撤離：“抱歉。”道歉的話，順口便吐了出來。

封卿手指一僵，若是以往，早就賴在他懷中不起來了，甚至還會口口聲聲佯作傷痛，要他攙著抱著。

而今……卻是這般疏離的一聲“抱歉。”

不過，沒關係。很快，便會記起來了，記起來……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記起曾經是如何深他的。

怪他一時愚鈍，竟忘記了青山寺那個雙眸犀利而悲憫的老住持——前世他便見過他，他口口聲聲說‘還在等你’，而今生，葉非晚當初正是在青山寺離開的。

這一切的一切均說明，那個老住持，是個超凡塵俗世的智者。

“再有下次，朕絕不管你。”最終，封卿在盯了葉非晚良久後，吐出這番話。

話落，他轉直直朝山上去，隻是這一次，抓著葉非晚的手始終未曾鬆開，攥著。

手心不知是因著張亦或是驚嚇，竟生生起了一層冷汗。

葉非晚被抓的並不舒適，不覺掙紮了一下，封卿手卻如驚般抓的更，未曾看一眼，一步步朝前走著，偉岸的姿，不覺擋住了些許寒風。

一行人約莫走了近一個時辰，終於走上山頂，那孤零零的寺廟也已被一層積雪裹住，除卻寺廟前的一條小路被清掃出來，一切都是一片冷白。

茫茫一片，竟有幾分像仙境。

葉非晚雙眸被雪白的積雪刺的瞇了瞇眼，看著眼前簡陋的寺廟木門，心中伴隨悉之而升起的，還有……細微的恐慌。

高風看了一眼封卿，主上前準備扣響寺門。

卻在此刻，寺門正被人從裡麵徐徐推開，一人穿著青袈裟站在門口石階之上，手中拿著一串佛珠。

正是那老住持。

他角的笑如神佛，寬厚而悲憫的眸了一眼眾人，最終落在最前方的男上。

住持神一怔，極快恢複如常，而後微微頷首，聲音如寺廟的鐘聲一般幽幽，讓人心中隨之寧靜幾分。

“兩位施主，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