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殿，一片平靜。

葉非晚看著眼前的封卿，若是不知，看著此刻他的神，會覺得他是在麵對著心之人。

隻是可惜，終是知的。

“我說的？”葉非晚靜靜反問。

封卿神微變，結上下滾了一下——那時，雙眸亮如星著他，誇讚他穿白極為好看的模樣，與此刻輕挑眉心反問“我說的？”的模樣，對比這般強烈。

“葉非晚……”他開口，像說些什麼，卻在喚出他名字的時候頓住。

葉非晚等了一會兒冇能等到他接下來的話，繼續道著：“封卿，你穿白確是好看的。”

封卿臉鬆了鬆。

“……尤其，是和曲煙站在一塊的時候。”葉非晚補充道，繞過封卿便朝九華殿中的桌椅走去。

封卿容怔住，轉看著的背影，電石火之間，他猛地想到什麼：“你去了醉仙居？誰人這般大膽？門外跪著的那些人，還是你的那個宮？”

葉非晚背影一僵，以手背了桌上的茶壺，茶水很熱，的手飛快收回，指背卻仍被燙的泛著微紅。

怔怔看著指腹的紅：“封卿，你不用怪罪任何人，我想出宮，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的聲音說到後來，如同呢喃。

封卿一滯。

葉非晚拿過一旁燙的灼人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拿在手中，轉靠著桌子看著封卿，“我本不想驚任何人的，隻是未曾想到你會回來的這般早……這件事終是我錯在先，你讓門外跪著的那些人，都起來吧，夜天寒，地上好些積雪，跪久了，怕是膝蓋就廢了。”

封卿愣愣著，終於喚他不再是一口一個疏冷的“皇上”，而是“封卿”了，卻是為著旁人求：“那些人冇能好生看著你，懲罰也是應當！”

下刻，他陡然想到什麼，目落在手中的茶杯上，繼而臉大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抓著的手，便要將茶杯拿過來：“鬆手。”

茶杯杯壁早已被熱茶染燙，灼的指尖泛著通紅。他卻終不敢過激，唯恐滾燙的茶水倒在的手背上。

葉非晚仍舊抓著茶杯，一未，固執的著他。

封卿作僵住，他的目逐漸從手中的茶杯，移到的雙眸，最終，他緩緩開口：“高風。”

“皇上？”高風的聲音極快響在門外，門框上倒映出他的廓。

“讓門口跪著的那些人，都起來。”封卿說這句話時，目始終盯著葉非晚。

高風領命下去。

葉非晚手中的茶杯也鬆了力道，封卿將茶杯飛快拿到一旁，看著泛紅的手掌心，好一會兒，他手，便要拉過葉非晚的手掌，檢視掌心的傷勢。

葉非晚這一次並未抗拒，任他檢視著，

封卿垂眸，的手是冷白的，指尖被灼的通紅，看著極為刺眼。

封卿忍不住瞇了瞇眸，心中儘是酸與……幾不可察的暗喜——如今的，也開始知道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他就範了。

而他，束手無策。

是否，終於察覺到了他與以往的不同？

隻是，未能那一一毫的暗喜升起，便已被葉非晚過於冷靜的聲音打斷：“今日，是曲姑孃的生辰？”

封卿抓著的手一頓，冇有抬眸，仍端詳著的手，隨意應道：“嗯。”

葉非晚看著他的眉眼，有一瞬，像是從他的眸中看到了憐惜。

可是……封卿憐惜？怎麼可能。

“好的，”葉非晚低聲呢喃著，“封卿，聽聞，曲姑娘一直未曾再嫁人呢……”

封卿子一僵，良久終於抬起頭來，著：“你想說什麼？”

葉非晚瞇了瞇眸：“我記得你我初初相識時，你喝醉了，口中唸唸有詞喊的，正是曲姑孃的名字。”說到此，角微勾起一抹笑。

那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往，也終於能坦然說出來了。

封卿抓著的手頓了好一會兒，突然鬆開了，怔怔迎著的目，竟如同不識般：“你……”

“說你穿白和曲姑娘很是般配，是認真的，封卿，”葉非晚半瞇雙眼，“所以，不要總是錯過了，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的聲音很輕，如娓娓道來的勸說：“後宮一直空著，大抵也和曲姑娘有關嗎？”

“……”封卿臉驟然蒼白。

“曲姑娘份敏，可若是真的喜歡，這些不過隻是老天設給你們的阻礙罷了，”葉非晚笑了笑，“若是有心，便一定能過去的。”

封卿的雙眸倏地紅了，如要滴出一般。

“封卿，”葉非晚聲音大了些，著他，眼圈有些紅，卻仍舊在笑著，“喜歡，總要說出來的。你不說，曲姑娘永遠不會知道，便會離開了。”

封卿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眼眶酸，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這般坦然的去勸他與旁的人好。

“你說得對，”封卿緩緩開口，手爬上的臉頰，著的眉眼，“葉非晚，你說的對。”

封卿轉，大步流星朝門外走去，房門大開，寒風頃刻湧，院子裡早已冇有了跪了一地的人，此刻隻有幾個當值的站在那兒。

高風匆忙跟在封卿後；“皇上？”

“回書房。”封卿沉聲道，卻在走出九華殿的瞬間腳步一頓，“去太醫署，拿些燙傷藥送到九華殿。”

“是。”高風忙道。

不過片刻，封卿已然回了書房。

案幾上，奏摺仍散擺在其上。

封卿突然想到什麼，出一個奏摺，正是陳太師所上奏，而今海清河晏，並非朝政大事，而是言辭真切的說了他的門生求娶葉非晚一事。

奏摺上，“葉姑娘”三字極為刺眼。

從未這般後悔過，那日在上清殿，他近乎賭氣般說出“是他妹妹”這番言論。

“皇上，已有太醫過去了。”門外，傳來高風的聲音。

封卿陡然回神：“嗯，”他隨意應了一聲，卻又想到什麼，“高風，進來。”

“是。”高風忙應，已進書房。

封卿沉片刻：“過幾日，便該冬狩了吧？”

“是，七日後。”

“屆時，滿朝文武皆會前往……”封卿呢喃，“口口聲聲說想要離去，那不妨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什麼妹妹……”

毀了君威，又有何妨？什麼金口玉言，廢便廢了。

哪怕是恨，也隻能留在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