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盯著那傷疤，看了好久，久到他眼眶通紅。

墨發散在兩側，卻偏偏再不複以往如謫仙的清雅矜貴，反而如了魔怔一般，呆呆著。

良久，他手，指尖輕輕著那個傷疤。

這個當初，在城牆上，抓著他的手，親自刺腹的傷疤。

葉非晚，其實有一顆比任何人都狠絕的心，在他的麵前，毫不留的傷害著自己的子，而後轉，毫不留的跳下城牆離去。

封卿緩緩垂首，一手死死抵著心口，竭力抑著翻湧上來的痛。

他俯，輕輕湊近到那傷疤上方，而後緩緩落下一個吻。

冰涼的，熾熱的。

葉非晚著他的作，除了這一吻後，他再冇有其他的作。

“不繼續了嗎？”徐徐開口道，“皇上不是想……”

聲音戛然而止。

封卿手，將的裡一點點的攏上，穿好，拉過一旁的薄被蓋在的上，而後轉下了床榻，赤足朝門口走去。

葉非晚著他的背影，最終收回目，手徐徐落在腹上。

其實……不記得這傷疤是怎麼來的了，可是此刻，卻已確定，這道傷疤，和封卿有關，還有……心口的劍傷。

手下的傷疤，似乎隨著方纔男人的那一吻在發燙。

葉非晚閉眸，再不願多想。

……

寢殿外，候在外麵的侍聽見開門的聲音匆忙轉頭來：“皇上……”話說了一半，卻再說不出了。

兩年來，一貫嚴謹不茍言笑的聖上，卻是第一次隻穿著一件鬆垮的白袍服，赤足走了出來，本該華麗矜貴的影，此刻卻溢滿了濃重的沉鬱。

封卿並未理會任何人，隻去了書房。

案幾上，堆積了不的奏摺，他看著，卻心中儘是疲憊。終起走到闌窗前，推開窗子。

窗外冷風魚貫而，一片冰涼。

封卿瞇眸，這裡能見養心殿的寢宮。

他爭了兩世，鬥了兩世，可是此刻方纔驚覺，他費儘心思所追求的權勢、地位，竟都開始變得無趣起來。

那個人……忘記了曾與他共同經曆過的一切。

隻有他一人還記得。

手輕輕抵在心口，他至今還記得，那日在馬車上，那雙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低卻無半分波瀾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

說：皇上，你的心跳好快啊。

其實……並不快。

隻是那時，在靠近著他而已。

“叩叩——”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高風低道：“皇上。”

封卿陡然回神，再抬眸，方纔眼中的緒已經全數收斂，除卻臉蒼白外，他已麵無表。

“進。”他冷聲吩咐著。

高風推門而。

雖然早已聽侍提及，皇上心不好，可當看見那站在大開的窗前的影時，高風的影還是頓了頓。

一襲白，被窗外的涼風吹得拂，墨發微而散漫，不再如以往一不茍，反而多了份頹然，赤足而立，竟讓人看了心中悲慼。

記憶中的皇上，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何時這般……

“有事？”封卿的聲音傳來，冷靜而疏離。

高風猛地回神：“稟皇上，是……前朝政事，”他頓了頓，“文武百聽聞皇上終於回宮，紛紛上奏想要見皇上，不知……您是否要見？”

封卿瞇眸，前朝那些大臣，他自然之道他們要說的是何事，不外乎……一國之君豈可拋下國家大事離宮之類的言論罷了。

“明日再說。”他垂眸，冷聲命令道。

“是。”高風忙應，轉便要離去。

“慢著，”封卿卻再次作聲，阻止了他，靜默片刻方纔道，“派人送幾個箱送去養心殿，多備些子裳、首飾。”思慮片刻，他複又補充，“還有番邦進貢的蛇油也都拿過去。”

方纔，將的手扣到頭頂時，他清楚的看到，那雙本該弱無骨的手，如今卻帶著一條條傷痕。

高風聽著皇上的吩咐，心中輕歎一聲，皇上終究是在意的：“是，屬下這就去辦。”

封卿垂眸沉默，卻又想到什麼，聲音輕描淡寫：“芍藥這幾日可有事？”

高風如今已賜了府邸，芍藥也已與他定親，自也住在了那府邸中。

高風道：“芍藥……”話說一半卻又想到什麼，“這幾日無事，屬下讓宮陪王妃幾日，想來，芍藥定也是心中歡喜的。”

“嗯。”封卿低低應了一聲，“往後，不要喚王妃了。”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靖元王。

高風遲疑：“那應當喚……”

封卿凝滯，驀地想到那般認真對他說“兄妹是你我二人最為合適的份”時的模樣。

兄妹？可笑。

“先下去吧。”最終，封卿也未曾回答。

天漸晚，他依舊待在書房中，著外麵夜漸漸暗了下來，燭臺上，燭火搖曳，映的書房通明一片。

闌窗始終未關。

封卿批閱著奏摺，手被冷風吹的冰涼，他始終恍然不覺。

不知多久，他抬首，習慣般抬頭朝窗外去，手卻一，手中的筆跟著抖了抖，一滴馨墨落在走著上，一片烏黑。

封卿隻起走到窗前，之前一直亮著的養心殿寢宮，而今已經一片昏暗。

就像是過往兩年，他獨自一人守著偌大的皇宮一般，永遠不會有人等著他。

起，封卿快步朝門口走去。

“皇上？”值夜的侍被嚇到，匆忙拿著拂塵跟在後。

封卿大步流星走進養心殿，除卻門口懸掛的紅燈籠外，再無其他亮。

“參見皇上。”養心殿的宮人被突然回來的皇上驚到，紛紛跪在地上。以往……皇上宿宿的待在書房，從未中途回來過。

“呢？”封卿驀地作聲，臉繃著，有些蒼白。

終是大太監反應極快：“葉姑娘洗漱一番後，已經歇下了。”

歇下了……

封卿本高高提起的心，終於逐漸平靜下來。他抬手揮退眾人，隻瞧瞧打開寢殿大門，著帷幔後靜靜躺在床榻上的影。

真的是。

再不是一場夢了。

他緩步上前，走到床榻旁時，方纔想到，那些侍隻喚一聲“葉姑娘”，如同還未出閣一般，這般刺耳。

他不願聽他們喚“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