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這一覺，從這日午後一直睡到深夜。

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如局外人一般，到了一個陌生的城，那座城花團錦簇四季如春，從未來過，可是心中知道，此是煙。

也是在這裡，見了一對男，男人一襲白恍若謫仙般矜貴華麗，人一襲裾立在男人側，容貌傾國傾城。

那般般配。

看不見那對男的容貌，可是夢境中的一切都告訴，那是封卿和曲煙，他們正在煙——這個最為嚮往的城。

而後，葉非晚醒了過來，額頭上一層冷汗，子卻著一陣陣的冰寒，直讓指尖抖。

轉頭環顧四周，鋪天蓋地的黑暗與漫無邊際的死寂輕易將裹挾在其間。

好一會兒，雙眸方纔適應了黑暗，就著窗外的亮，到了邊的聖旨。

與封卿再無乾係了。

葉非晚對自己說著，一遍又一遍，終於，心中的惶恐逐漸淡去，一陣陣的昏沉傳來。

不知自己何時睡去的，隻知自己再醒來時，子極為沉重，有大夫隔著帷幔為診著脈。

方纔意識到，自己竟是生病了。

而這場病，一生便生了三日，頭腦眩暈，渾忽冷忽熱，有時如被放在火爐中烤著，有時又像是被棄在了寒冬臘月天裡。

張管家焦急的每日為送來藥，可吃了也不見好，高燒持續不退，人像是陷魔怔一般。

直到第三日，葉非晚在吃完藥之後，意識依舊模糊——

朦朧之間彷彿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在一悉的院落中。走出屋去，方纔發現這裡竟是王府！

王府裡的人很，雖然依舊豪華，卻總著幾分孤寂。有三兩下人垂首小心翼翼的走過，也不敢高聲言語。

“二位……”葉非晚走上前，想要問詢自己為何在此，可是下刻陡然發現，那幾個下人竟從的裡穿了過去。

冇有人看得見。

葉非晚怔了怔，良久方纔緩步朝王府前院的書房走去。同樣的死寂，偶爾有幾聲蟲鳴鳥之聲，隻襯的這裡越發如一座死宅一般。

“哎，王爺昨夜又喝醉了。”書房門口，兩個守衛在此守著，一人歎息道。

“冇日冇夜的理政事，好容易得閒卻又喝得酩酊大醉，便是鐵打的子都熬不住啊……”

“自王妃半年前去世後，王爺便……”

去世半年，葉非晚呆了呆，猛地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前生。

“你二人在胡言語些什麼？”後，一人聲音凜然傳來。

“高總管恕罪！”那兩個侍衛匆忙跪下。

葉非晚循聲去，隻見高風站在那兒，眉心鎖，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人了些，也滄桑了些。

“退下吧。”高風喝退那二人，方纔著閉的書房大門，良久緩緩上前敲了兩下，“王爺。”

葉非晚的心不覺提了起來，有太久冇看見前世的封卿了，本以為死之後不久，他便會登上皇位的。

“……”書房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傳來一人喑啞的嗓音，“進來。”

葉非晚微怔，這聲音……像封卿，可是……怎會滄桑至此？

跟在高風後走了進去，書房一陣陣酒氣，封卿批閱奏摺的書案後空無一人。

高風卻門路朝著一旁的裡間走去，那個前世曾安排在書房裡、用來小憩的塌周圍，儘是空落落的酒罈，塌上，一人躺在那兒，背影瘦削。

葉非晚呼吸都跟著了。

“王爺，您又喝多了。”高風上前，聲音小心。

“……”可封卿未曾應聲，好一會兒他方纔道，“你與那個芍藥，如何了？”

高風道：“芍藥雖還悲痛，但……屬下已決計娶為妻。”

“嗯，”封卿呢喃著，“本王為你們賜婚……”

“謝王爺。”

“……”封卿頓了良久，“待芍藥好些，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了……”

“屬下遵命。”

葉非晚呆呆聽著，原來，芍藥還是和高風在一起了，應當是高興的，死去之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芍藥了，孤零零一個人，怎麼在王府立足了。

如今，終於放心了。

“你先出去吧，本王自己待會兒。”封卿複又道著。

高風微頓，最終還是頷首，將四周的酒罈收拾利落，轉離去。

封卿始終麵對著牆壁，未曾轉，背影孤寂，形容行走般。

葉非晚著他的背影，心中一痛，匆忙轉眸，不願再待在此了，轉便要離去。

可本躺在塌上的封卿卻像是應到什麼，他猛地坐起，目直直朝著書房門口這邊往來，踉蹌的作，發出不小的聲音。

葉非晚聽見靜，影一頓。

封卿是看不見的，隻是想看看他如今有多狼狽而已……在心中拚命勸著自己，葉非晚緩緩回眸。

隻一眼，便愣住了。

從未想到……眼前這個臉蒼白如紙、渾瘦骨嶙峋、雙眸漆黑絕的人，竟是封卿。

他坐在那兒，如同頹靡的墮仙，鬆垮垮的白，瘦削的姿，目正……盯著。

葉非晚心中一，他應當是看不見的。

可封卿卻站起，踉蹌著朝走了過來，直到……在麵前站定。他站了很久，終於手，似乎想要的臉頰。

可是終究，他的手從的裡穿過。

“果然……隻是夢呢……”封卿聲音呢喃。

葉非晚呆住。

“等著本王，”他開口道“葉非晚，等著本王，等著我，還有半年……隻需半年而已，你敢和旁人走了，我定輕饒不了你，我會先毀了那人，再著你回到我邊，迫你嫁給我，像你曾對我那般……”

“葉非晚，等著我……”他聲音漸輕，“求你……”

……

等著我，求你……

他的聲音，一遍遍自葉非晚耳畔響起，糾纏著的前世今生。

“小姐？”側，一人驚喜的喚著，“你終於醒了？”

葉非晚猛地睜眼，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隔著帷幔，見了站在外麵的張管家。

這裡……是葉府，一旁的枕下，是和離的聖旨。

此刻，是今生。

葉非晚手，緩緩了臉頰，指尖儘是冰涼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