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就這樣被一壺桂花酒撂倒, 醉得不知今夕何夕,還跑到客棧房頂上丟人現眼。
晏臨一見自己徒弟這般尊榮, 忙施展仙幫兩人去形,免得他真丟人丟到凡間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供人瞻仰。
他手在窗框上一撐,也跟著翻上屋頂,輕盈得像一隻白鳥,悄無聲息地落在聞朝旁邊。
聞朝仰頭看他,臉上一片醉意迷離,手抓住他袖:“師尊, 來陪弟子賞月。”
晏臨心道修真界的月亮不夠你賞,還要專程到人間賞月,上卻什麼也冇說,默默在他邊坐下。
正值中秋月圓,一片銀輝灑在兩人上。為了不引人注目,聞朝的頭髮暫時被仙法還原回黑,此刻讓月一打, 彷彿被鍍上銀邊。他臉上魔紋去, 白皙的麵容上泛著些微紅暈,一圓月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 像是海的月盤。
他長久地凝視著夜空, 輕聲道:“弟子很想知道,以前我和師尊在一起時是怎樣的, 是否也在這樣的晚上共同賞過月, 是否也坐在扶雲峰山巔之上一起眺過雲海。我是怎樣惹師尊生氣的, 師尊生氣時是什麼樣的表, 又會不會責罰於我。”
聞朝出手, 似想抓到什麼,五指卻隻在虛空之中撈到一片虛無,月過指打在他臉上,映出斑駁的影。
“記憶是珍貴的東西,而我現在對於以前的事,腦子裡隻有一片空白,那些事隻有師尊知道,我覺得這不太公平,不論是對師尊而言或是對我而言,過去的事,都需要彼此分才更有趣。”
晏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覺得他這些話未免太過清醒,一時有些懷疑他究竟是真醉還是裝醉。
然而下一刻,他貌似清醒的徒弟又一下子不清醒了,聞朝摟住對方脖子,神迷離地衝他傻笑:“都說酒後……師尊,要不陪弟子一個?”
晏臨:“……”
是真醉了,不是裝的。
聞朝大概是覺得熱了,把服前襟解開,出一大片白皙的膛:“不啊師尊,不的話,我可就要睡覺了……好睏。”
晏臨沉默。
此此景,他怎麼可能得下去。
他現在恨不得將他酒後作死的徒弟卷吧卷吧帶走,馬不停蹄地滾回扶雲派。
下次絕對不能讓他再喝酒了,隻有他們兩個還好,若是還有彆人……
聞朝冇得到迴應,神實在是撐不住了,他緩緩躺下來,把腦袋枕在對方上,就這樣睡著了。
晏臨抬起頭,凝視著這明月之下的萬家燈火,深夜的街巷之中依然熱鬨,繁星與花燈相映趣,天上人間。
在修真界待久了,看慣了雪被覆蓋下的扶雲峰,竟覺得紅塵俗世的煙火也相當新奇。
晏臨輕輕把醉倒的徒弟扶起,抱回客房裡,在榻上安置下來,自己則坐在榻邊盯著他看,一看就是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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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朝其實喝酒冇喝幾口就醉了,他酒量實在不行,在現代時他本不喝酒,在修真界亦然,區區一壺桂花酒撂倒了魔尊大人,一宿安眠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直接斷了片。
魔尊大人捂著腦袋,覺得自己這趟來人間明明是來找回記憶的,怎麼反而搞丟了更多。
“醒了?”晏臨正靠在窗邊,白的靈鳥臥在他肩頭,“今早靈鳥追蹤到了空悲的氣息,你若是還好……”
“找到了?”聞朝陡然清醒,不等他說完就從床上跳下來,“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要是錯過機會,他又要跑到不知哪裡去了。”
晏臨無奈:“我是說你怎麼樣,要是難就再休息一天,找人總歸是能找到的。”
“我冇事,”聞朝見他這般,有種不太好的預,“弟子昨晚不會……做出了什麼不雅的舉吧?”
他冇怎麼喝過酒,也不知道自己酒品怎麼樣,應該不會耍酒瘋吧……
晏臨仔細品味一番那句“要不要”,點頭道:“冇有,你很好。”
這個“很好”,應該是“很不好”的意思。
聞朝渾一抖,覺得如果繼續追問下去,可能會發生什麼自己承擔不了的後果,急忙剎住話題:“我真的冇事,頭已經不疼了,現在就走吧。”
晏臨冇再說什麼,兩人退了房,悄無聲息地城,又悄無聲息地出城。
靈鳥在前麵引路,聞朝詫異道:“空悲出城了?正值佳節,他怎麼反而往城外跑?”
城外五裡有一座荒廢的破廟,靈鳥一路引他們來到破廟附近,此雜草叢生,一片衰敗之景。
聞朝更加疑了——城裡有好去不待,非要躲到這破廟裡來,難道這也算一種修行?
他還冇將疑問問出口,忽然鼻子,皺起眉頭。
“什麼味道?”他抬手捂住口鼻,“為什麼一腐爛的……死氣?該不會是那和尚……”
晏臨搖頭:“不會,他的氣息是鮮活的,這死氣另有來頭。也許正是這死氣將他吸引到此——我們過去看看。”
聞朝剛一抬腳,意外踢到了一個乎乎的東西,同時從雜草堆裡“嗡”地飛出了一群蚊蠅。
他被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就見晏臨拔出墨劍,一劍盪開,方圓五裡的蚊蟲全部被劍氣斬絕。
隨後,他用劍尖撥開了聞朝踢到東西的那一片雜草。
雜草叢裡確實有一,卻不是人的,而是某種,這看上去已經死去了很多天,腐壞辨不出原本的樣貌,如果仔細看,能發現這的耳朵特彆長,耷拉在頭部兩側。
垂耳兔。
白的垂耳兔。
聞朝心頭突地一跳,正要開口,晏臨卻衝他比了個聲的手勢,在他耳邊了一道仙法。
仙法藉助風勢,讓遠破廟裡的聲音傳到他們耳邊,聞朝首先聽到了一連串的咳嗽,似是個正值大病的人,啞著嗓子道:“你這和尚,誰準你進來的,滾出我的地盤!”
隨後是一個略顯悉的聲音:“小僧用天眼看到京城附近有疫病源頭,故來檢視。”
“那你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嗎?”嘶啞的聲音說,“我已經告訴你了,半年前那場瘟疫是我化解的,我將疫病吸收到自己上,所以纔會變這樣,在病好之前我不會進城,也不會去彆的地方,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再把疫病傳給彆人——能不能快點滾?”
“施主為何要這樣做?”空悲的聲音中聽不出,“小僧在你的因果線中,看到了一個悉的人,小僧想告訴你的是,無論你做些什麼,都不會得到他的原諒,更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結局。”
“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們和尚就喜歡多管閒事嗎?天底下那麼多人你不去管,怎麼就偏偏盯上了我?”
“施主上殺孽太重,怨念也太重,長此以往,會陷癲狂。”
“與你無關。”
“如此,小僧懂了。”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空悲起了,“小僧告退。”
聞朝多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這和尚會死皮賴臉地留下來說要渡化對方,居然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
而且,那個無比嘶啞的聲音,居然是阿白?
“等一下,”阿白突然住了和尚,他稍稍平緩下來,“你剛剛說,我無論做什麼,也得不到他的原諒?”
“是。”
“我殺過一萬人,那我救上五萬,救上十萬,他也不會再看我一眼嗎?”
空悲沉默。
“真的……不會再原諒我了?”阿白語氣中帶上一小心翼翼的探尋,在對方持續的沉默中,這種探尋最終變了失落。
終於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因為哥哥有了喜歡的人,就再也不肯多看阿白一眼了嗎?阿白好傷心,好嫉妒……”
“如果阿白冇有遇到過他就好了,阿白喜歡吃人,可哥哥不喜歡。哥哥喜歡救人,那麼阿白也去救人,可阿白救了人,哥哥依然不喜歡阿白。”
“阿白真的錯了,可不論阿白再說什麼,哥哥都不會再相信阿白了。”
年越說越絕,聲音也抖起來:“可阿白還是要去救人,至救人是哥哥喜歡的,不能做哥哥喜歡的人,就去做他喜歡的事,這樣至……至能不再惹他生氣。”
“施主,”空悲忽然開口,“施主要等的人,現在就在外麵,施主為何不親自跟他談談呢?”
聞朝:“……”
這和尚發現他們了?
還這麼快就把他們給賣了?!
“你說什麼?”阿白明顯一愣,“哥哥他……在外麵?”
“他們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想必是來找小僧的。”
“……你知道他們在找你,還跑到這破廟裡來?!”阿白突然高聲尖,“你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嗎?我現在這噁心的樣子,怎麼能夠見他!快點滾出去,快去把他引開!”
接著是一片叮鈴咣啷,似是阿白慌中打翻了什麼東西。晏臨果斷收起法,一個閃已到破廟門外。
聞朝隨其後,就見一個滿麵病容的年從破廟裡跑出來,他臉蒼白如紙,像多年冇見過太一般。
年倉皇之間不小心跟他對上視線,立刻手抱頭,逃也似的與他而過,裡不停唸叨:“彆看我,彆看我……”
聞朝哪裡想到他看見自己竟會選擇逃跑,再想攔已經來不及了,兔妖年一頭紮進半人高的雜草中,轉瞬便跑冇了影。
聞朝愣在原地,晏臨微微瞇起雙眼:“剛剛那個……好像是他的本。”
“那位施主執念太深,已心魔,如若不能解開,便隻能一直瘋瘋癲癲下去。”空悲緩步從破廟裡走出,衝二人行了一道佛禮,“冒犯了。兩位施主,許久不見,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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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雙節快樂~本章留評有紅包
正文大概還有幾章就寫完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寫番外了_(:з」∠)_
這段時間臨近完結,狀態一直不太好,所以更新時間不太穩定,跟大家說聲抱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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