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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之宿命
紀昱恆很早之前在沈從文《邊城》裡看到過這麼一句話——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結果卻又如宿命的必然。
從前他覺得這句話不現實,哪有剛好的湊巧,又哪來必然的宿命?直到再遇到塗筱檸他纔算真正瞭解了這句話。
重遇的那天他依舊兩點一線,中午奔波在單位工作和醫院照顧母親。
正逢表妹許意濃大四考完試回來,跟小姨一道來醫院看母親。
他當時正在給母親削蘋果,小姨突然問他,「昱恆,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開心的事?」
他手上的作微頓,上隻說,「沒有,怎麼了?」
「覺你心很好。」
表妹話,反問媽,「這都能覺出來?」
小姨點頭肯定,「能。」
他仍低著頭,沒再吭聲。
隻是母親看著隔壁床人家兒子兒媳一起來,開始嘆氣。
「我們家昱恆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以前你隻管埋頭讀書也就罷了,現在工作了,這事你也得上上心了,這麼多叔叔阿姨給你介紹件,你怎麼就不肯看一眼呢?」
他卻說,「我沒房沒車的,工作也隻是個名聲好聽薪酬不高的事業單位,誰肯跟我。」
「你不有輛雷克薩斯嗎?」表妹問。
「那也車?」紀昱恆不自嘲,「沒看過網上那些相親節目?人嘉賓說了寧願坐在寶馬車上哭也不坐在自行車上笑。」
表妹切了一聲,「去外麵瞧瞧去,個個都開的賓士寶馬啊,再說了,哥你有學歷有值啊!」
紀昱恆不屑,「現在滿大街研究生,一抓一大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學歷算什麼。」又抬眉,「拿我臉說事,最煩人說這個,要是能當飯吃我天天去賣笑。」
表妹做嫌棄狀,「你倒是去賣啊,你肯賣就一定有人買,可賺錢了!你就是典型的明明可以靠值非要靠才華。」
兄妹倆拌著,倒也逗得母親出些笑意,小姨過來打斷,「你倆都多大了,怎麼還跟孩子似的鬥。」又看看紀昱恆,「跟你說正事呢。」
紀昱恆繼續低頭削蘋果,似知道是什麼話題,「小姨您要是說相親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會去的。」
小姨皺眉,拍打了他一下,「你這死孩子真要急死我跟你媽啊,從來不肯相親到底什麼病?你再這樣連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
紀昱恆看,「是什麼?」
表妹忍不住笑出聲,替母親說了,「懷疑你是不是gay。」
母親瞪一眼,紀昱恆也沒惱,笑了笑繼續削蘋果。
小姨看他也沒解釋以為預設了,不免一驚,低了聲音有點結,「昱恆,你不會,不會真是?」
「媽,我證明我哥他不是!他可直了!」表妹則而出保證。
「你懂個屁!」小姨還拿當小屁孩。
表妹急了,「他初中……」
紀昱恆把削好的蘋果堵住的,橫眼瞧,「吃你的蘋果,話怎麼這麼多?」
表妹咬著蘋果沒好氣地看他,生生把話跟著蘋果嚥了下去。
紀昱恆又拿了個蘋果繼續削,削好了給母親切好送過去,小姨看他這樣心裡更了,這外甥難道取向真不正常?
過了會兒兄妹倆去洗手,水池前表妹許意濃認真地洗著手,紀昱恆則在沖洗水果刀,他頭低著突然開口,「許意濃。」
「啊?」
「你跟那個誰怎麼樣了?」
「哪個誰啊?」
紀昱恆把水龍頭一關,看一眼,「裝蒜,你談男朋友的事瞞你媽可以,瞞不住我。」
許意濃水龍頭都忘了關,但也是個敢作敢當的,大方承認,「談就談了唄,大學裡還不能談了啊?」
紀昱恆把玩著那把水果刀,笑得邪佞,「小姨那脾,是明令止你在工作落實前談的。」他把刀尖抵在水池臺上,「而且,你真是大學才談的麼?你高中我可就看那小子送你回家了。」
許意濃一驚,「你,你?」
「我什麼我,你早啊你。」
「你才早!」許意濃急了。
紀昱恆挑眉,「你拿證據。」
「你你你!」許意濃指著他,卻有口難辯,從小就自知不是這個學霸表哥的對手,索反問,「所以呢?你要告訴我媽嗎?」
紀昱恆用刀尖敲敲水池檯麵,許意濃真想他一個手刺向自己算了!
他說,「我不告訴你媽,而且會繼續幫你瞞著,如果日後你們有緣走到你把他帶回家的那步,我也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你知道的,我說的話你媽一向很聽的。」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許意濃立刻反應過來,問,「說吧,你的條件。」
紀昱恆收起了玩世不恭,「你媽不是熱衷於給我張羅相親?現在在dr銀行上班,我要你去把為我的相親件,不管用什麼方式。」
「」字上他加了著重。
許意濃看著表哥認真的神想了一會兒,「你是說,那個塗,塗什麼來著?」這麼多年過去了,記得有這麼個人卻不大記得人家名字了。
「塗筱檸。」
又問,「dr,就是那個商業銀行翹楚dr嗎?還沒件?」
「有件我還找你?」
許意濃壞壞一笑,「哦怪不得你一直不肯相親,別人的照片見都不肯見,這麼多年心裡還有人家呢?哎喲喂,紀昱恆,你這張臉在電視劇裡不應該是個花花腸子的人設嗎?沒想到卻是個癡種子!劇本拿反了吧?」
紀昱恆懶得跟廢話,隻警告一聲,「許意濃。」
許意濃就收起了笑,但也知道了表哥的一個大,有些得意洋洋,「行吧,看你暗人家這麼多年也不容易,我就出手幫你一把,但說好了,事了你欠我一個人!以後可是要還的,你剛剛說的得說到做到!」
「我什麼時候誆過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既然偶然會必然,湊巧終宿命,多年後的再相遇,塗筱檸,我就沒打算再讓你逃離我的世界。
於是那天從醫院回去的路上許意濃看母親愁眉不展的樣子就問怎麼了。
「你哥啊,我擔心他真的是網上說的那種……」母親沒說下去就嘆氣,「你說你姨媽就這獨苗,你姨夫又走的早,要真是那樣,他們紀家不就斷了後嗎?」
許意濃就順著說,「可是取向這個東西吧,還難說。」
母親蹙眉,「你剛剛不是還說能證明他不是那什麼嗎?」
許意濃汗了一下立刻說,「那是我鬧著玩說的。」
母親瞟,「我就說你懂個屁。」
又故意說,「所以為了證明他的取向正常,這相親啊就不能停!」
母親點點頭又忍不住抱怨,「是啊,可是他總不肯去見人家姑娘我有什麼辦法?」
母倆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個銀行,許意濃靈機一,「媽,我不是後麵要去日本留學了嗎?辦簽證還得往銀行裡存保證金呢。」
「那存唄。」
「那也不能白存活期啊,我想著反正這筆錢要長期放在卡上,不如存個定期,又能當保證金又能做存款,也不算浪費。」
母親點頭認同,「這倒是的。」
「我前段時間對比了一下,現在dr銀行的定期最高,有什麼大額存單。」
一向明,母親也沒懷疑什麼,「是嗎?可我沒有dr的卡啊,你爸也沒有。」
「去辦啊,辦個卡纔多久時間?」
「也是,那要不明天就去辦了?」
許意濃催,「下午就去唄,又沒什麼事。」
「也行。」
下午許意濃就帶母親去了dr分行的營業部,大堂經理看到們就笑著走過來了,是個長相甜,個子高俏的孩,笑容明麗,清爽人,隻是剛要過來就被另一個大堂經理擋在了前麵。
「你好,請問你們辦理什麼業務?」
許意濃看著那道被藏在同事後轉離去的倩影,對麵前的孩說,「辦理銀行卡。」
孩笑著幫們取號,熱是很熱,隻是許意濃覺得這笑容略顯虛偽了。
母倆坐在大廳等著號,兩個大堂經理繼續各自忙碌,許意濃就晃晃母親,「媽,你覺得這兩個大堂經理哪個好看?」
母親就看過去,過了會兒說,「左邊那個。」
許意濃點點頭,「我也覺得左邊那個好看。」
正好無聊,母親馬上就來了興趣,「你看啊,左邊這個要高有高,要氣質有氣質,這臉蛋啊也圓圓的,但又不是嬰兒的那種,恰到好,笑起來也甜,你看那額頭多高,是個有福氣的,這種長相旺夫啊。」然後再看看右邊那個,「右邊這個不談個子了,這皮笑不笑的,讓人看著覺得假,還有顴骨太高顯刻薄,我不是人攻擊啊,就是相比之下我們老年人更喜歡左邊姑娘那種型別的。」
許意濃還故意來了一句,「是吧?」
「是啊。」
許意濃心想這樣事就好辦多了,便開始假裝不經意道,「媽,我怎麼覺得,這左邊這姑娘有點眼啊?是不是你以前的學生啊?」
這麼一說,母親又仔細看看,「誒?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眼哦。」
許意濃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母親仰頭,「幹嘛去?你不會直接跑上去問人家名字吧?」
許意濃機智地笑笑,「你兒我有這麼傻嗎?銀行裡每日當班的大堂經理都會掛名字在大堂,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母親忍不住誇聰明,「你這小機靈鬼。」
許意濃就裝模作樣去大堂員工公示欄那一瞧,還真看到了的照片和名字,果然就是,回去告訴母親,「看到了,塗筱檸。」
母親一聽,似想起些什麼,「你別說這名字還真悉的!」
許意濃也不忙著提醒,反而故意問,「你這麼多學生還記得住啊?」
母親搖搖手,「不是,因為這名字複雜,所以我有點印象的,但好像不是我班上的,是不是曾經補過課的哪個孩子?」
許意濃就在心裡默數,想數到十母親再想不起來就提示了。
母親突然雙手輕輕一拍,想起來了,「嗨!這不是你爸老同事老塗家的兒嗎?初中還在我們家補過英語的!」
許意濃佯裝驚喜,「哦」
母親又忍不住多看向兩眼,「哎呀,這姑娘現在長這麼標誌了,在dr上班了呀,真不錯啊。」越看越歡喜,「也不知道有件了沒。」
許意濃又適時冒出一句,「沒件又能咋滴?」
「給你哥介紹啊!你哥在銀監,人家在銀行,不是絕配嗎?而且他倆一屆的,初中又同校,年齡上也相襯還有共同話題!他們家我跟你爸也是知知底的,夫妻倆都乾會計的,通達理,人品不錯,真可以啊!」母親已經自顧自說了起來,那架勢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問問人家有件沒。
完~
許意濃知道這事已經了一半,又在耳邊吹吹風,「那你現在跟人家爸媽還有聯絡不?」
「後來你爸不是從老公司辭職了麼?這些年就沒怎麼聯絡。」母親又想想,「不過,我知道家住哪兒,跟我們家在一條路上,媽媽經常去附近一家菜市場買菜的,那菜市場離我們家也不遠,我有時候也去,看到過媽幾次,我可以來個偶遇,然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去探探媽口風。」
漂亮~
許意濃給母親點贊,「媽,你牛。」
母親小得意,「那必須。」視線又落在那忙著接待客戶的影上,彷彿人家就了自己外甥媳婦似的,再加上是個子急,生怕錯失良機,開始嘀咕,「我看這事宜早不宜遲,一會兒我就去那菜市場運氣,人媽媽以前都是下了班就去買菜的。」
許意濃跟著附和,「對,宜早不宜遲。」
但母親想到自己那外甥,又不免擔心起來,推推兒,「可你哥那人,我怕他這次還是不肯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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