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昱恆直掃他一眼,便立刻低頭不敢造次。
他聲音冷鬱,「還有不服的,也可以走。」
未再有,三人屏氣凝神。
紀昱恆沉默幾許,定定站在他們桌前,「機會我給過你們了,從現在開始這裡我說了算。」他轉走向領導椅,撂下一句,「開會。」
他重新拿起那疊材料,坐回位置,指尖在紙上翻劃。
塗筱檸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眉頭微蹙,注視著那些麻麻的資料。
「部門的況我已大致瞭解,目前的存量客戶是132戶,其中小企業客戶佔比60%,大中型客戶40%,政府類客戶10%,所派生的存款是30億。」話到此,他將目投向他們,「我的目標是在明年的一季度開門紅將這個數字增長70%。」
繞靜和男同事猛然抬頭。
塗筱檸對這些數字還沒什麼概念,隻知道能讓他倆同時姿態這般,必然是驚到了。
「會議結束後你們梳理一下在手客戶的利率本,綜合回報,包括有風險的客戶,已出風險的客戶和要置不良的客戶,我要一一過目,並從下週開始,會跟你們逐家拜訪。」他看饒靜,「饒靜,就從你開始。」
「是,紀總。」饒靜應聲。
「趙方剛。」紀昱恆將紙往後翻了一頁。
男同事這會兒萎了,立刻應允,「紀總。」
「你在手的客戶是10戶,其中6戶是政府,4家民營。」紀昱恆指尖在桌上輕叩,眼神意味不明,「我想聽聽你的職業規劃。」
趙方剛一愣,大概也沒料到會被丟擲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紀昱恆,又看了一眼饒靜,慢慢開口,「我的規劃就是能在客戶經理的崗位上做大做強。」
「就靠你這10個戶子?」卻被紀昱恆一秒打回原形。
他啞然。
「你名下存款不,這是做政府企業帶來的益,但政策每天在變,政府企業也隻能保你一時,國家大力扶持民營企業,銀行紛紛在轉型,在這種趨勢下,隻管4家民營企業你自己滿意麼?其中還有1戶不良。」紀昱恆言辭尖銳。
趙方剛咳了咳,「我會努力的紀總。」
紀昱恆將他那頁翻過,「努力這種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我隻看結果,每個月新增一個民營客戶,即時生效。」
趙方剛又愣了,紀昱恆抬眸,「一個月僅一戶,要求高嗎?」
「不不,不高。」他連忙搖手。
會議室又陷安靜,隻聽到紙張的聲。
以前部門會議也常開,江總都是直接忽略塗筱檸的,隻當這次也是,誰知接下來就被點了名。
「塗筱檸。」
渾一僵,以為出現了幻聽,直到跟他眼神互照。
「上來多久了?」他語氣淡漠並沒有給過多的反應時間。
「兩個月。」第一次發言,有些拘謹。
「目前會些什麼業務?」
「企業準,評級。貸款、銀行承兌匯票、國信用證、現的流程。」
「你說的是業務嗎?」
塗筱檸頓住,對上他沉斂的目。
他問的是業務,答的卻是流程,而他還在用眼神步步近,給人無形的迫。
塗筱檸隻覺頭皮發麻,握著筆剛要再啟,他卻不再給機會。
「客戶經理助理,是先客戶經理再助理,我再給你兩個月時間,學會全部的業務和獨自撰寫報告,我的部門是要做實事的人,而不是隻會跑蓋章,這些流程是我隨便拎個大學生就能幹的事,你若是盡不到客戶經理的職責,就自己回大堂。」語速快而節製,也發人深省。
塗筱檸還在發獃,因為眼前的男人讓越發覺得陌生。
饒靜在桌下踢,立刻回神,「是,紀總。」
「以後每週一早上八點半召開部門會議,今天起請各位開始完《每日工作彙報》,我要知道你們一天都幹了什麼,第二天又準備做什麼,饒靜負責匯總,每天下班前務必發到我網郵箱,模板我已經製定好,稍後發在工作群。」他又代了幾句,然後合上材料宣佈:「散會,饒靜留下。」
這大概是塗筱檸職以來開過最沉重的會議了。
隻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看著饒靜朝他走去,隻當是要談要事,出會議室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帶上門。
紀昱恆卻像能提前悉的作。
「不用關門。」他說。
塗筱檸哦了一聲,悻悻離開。
坐回座位才覺得不對,應什麼?不就承認剛剛想關門了麼?
塗筱檸的座位剛好靠著會議室,門沒關,能清晰的聽到紀昱恆的聲音。
「你是主管,業績相對其他人突出,但我們是一個團隊,你的存在不是僅僅埋頭隻顧自己的業務和帶好你的小徒弟就行了,沒有顧全大局,主管之位就是空有其名,部門是一個整,團結纔是發展的核心,這點以你的工作經驗應該比我更瞭解。」
饒靜也是個聰明人,隻是拓展一部一向人心不齊,以前江總掌事的時候那幾個男人就仗著各自的資源四分五裂,江總隻管部門總業績,其餘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看來這位新領導圖扭轉這個局勢,修正不良之風。他今天給了不驚喜,現在又有新期待了。
「我明白了,紀總。」畢恭畢敬地回。
「還有,團隊就要有團隊的樣子,我的部門絕不容許小團和個的存在。」
饒靜點頭,「我會以作則。」
聲音匿,紀昱恆先從會議室走出,他步伐依舊沉穩,卻形姿生風,經過塗筱檸辦公桌的時候,竟掀落了幾張紙。
塗筱檸俯去撿,看到饒靜的高跟鞋,被饒靜用本子敲了一下的腦袋,然後嫌棄地繞開。塗筱檸吃痛地抬頭用手捂,正好看到紀昱恆走進辦公室的高背影,這才真正意識到,之前他們倆本就不能認識。
會上離席的兩人最終辭職離開了dr,據說一起跳槽去了其他的銀行,部門這回隻剩下三名員工,不僅了人,連客戶和存款都被帶走了許多。拓展一部彷彿比周凱事件時還要淒涼沒落,為了全行茶餘飯後的話題,行裡不人等著看紀昱恆這位新任年輕領導的笑話。
但他似乎無暇理會外界的聲音,他按照計劃將部門所有存量客戶逐一拜訪瞭解,大多數客戶對新任總經理這麼年輕也頗意外。
趙方剛決定留下後也開始早出晚歸地跑客戶去了,畢竟他還有不良業務纏,不能像其他兩人那樣說走就走,隻能先忍著,待不良的事理好再做打算。
塗筱檸也開始跟著饒靜正式學業務了,雖然依舊每天被罵得狗淋頭,但覺得自己至再也不是對業務一竅不通了的小白了。
這天師徒倆在日常教學,突然有人抱著一束鮮花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你好,請問是拓展一部嗎?」
趙方剛坐在第一個位置,抬頭看了一眼「送花的?」然後習慣地指著饒靜的座位,「饒靜在那兒。」
送花人搖搖頭,「我找塗筱檸。」
塗筱檸坐在饒靜旁,手上的筆都掉了,饒靜立刻朝投來曖昧的眼神。
此時紀昱恆要出去,看到辦公室門口被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擋著,微微蹙眉。
「塗筱檸哪位?」送花人又高聲喚。
塗筱檸大囧,快速跑過去。
「我是。」
那人將花給便走。
塗筱檸追上去問,「是誰送的?」
「網上訂的,我們也不知道是誰。」
塗筱檸看著鮮紅的玫瑰,艷得有些刺眼,隻得將花抱回辦公室。
一轉卻差點撞上走出部門的紀昱恆,他看了一眼,趕挪了挪花束。
「我……」本想解釋一下,他卻已而過。
塗筱檸在原地滯了滯,然後抱著花回了自己座位。
「喲,不錯啊,這一捧玫瑰可不錢。」饒靜站起彎著眉,不知是瞧還是瞧花。
塗筱檸尷尬死了,這麼一大捧往桌上一放連辦公的地方都沒有了。
趙方剛也八卦地回頭,「小塗可以啊,談了?」
「沒有。」塗筱檸連忙否認。
饒靜瞟,「有人追的話差不多就行了,別仗著年輕挑啊挑的,挑到最後像姐姐這樣,把別人挑走了,自己挑剩了。」
塗筱檸頭疼,自己都不知道這花哪兒來的,把花放到其他空位上,就繼續幹活去了。
晚上加了會兒班,走的時候隻剩一人了,剛要關燈,紀昱恆進來了。
此時整個辦公室就他們兩人,這是他來部門後他們倆第一次獨。
氣氛安靜又尷尬,塗筱檸便說:「紀總,我先下班了。」
紀昱恆嗯了一聲,說了句「一起。」
然後塗筱檸就看到他走進自己辦公室拿了西裝和公文包。
「走吧。」他說著邁步走出部門,見不回看來。
塗筱檸這才關了燈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塗筱檸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為什麼要等他啊?
不知是不是過了下班的點,電梯裡也空無一人,紀昱恆先進電梯按了負二樓,塗筱檸剛要手其他部門加班的同事正好趕電梯,他們禮貌地喚著「紀總」,一擁而上,將他們倆在了最後,塗筱檸想總有人到一樓的,便沒再糾結自己未按電梯。
誰知道都是有車一族,不是到負一就是到負二,塗筱檸隻得等電梯下到負二再按上去。
「外麵在下雨。」到了負二待同事走,紀昱恆突然在後提醒。
塗筱檸沒帶傘,卻也不想坐他車,畢竟現在他們不是普通的校友關係了。
「走吧。」他又是走了幾步回眸。
不懂這幾天是不是當他下屬當慣了,那眼神就像有魔力似的,讓不由自主地邁開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他車裡了。
扯著安全帶,有些擔心地著車窗張。
應該沒有同事看到吧?
「麻煩你了紀總。」待他發了車,來了這麼一句。
覺好像又被他掃了一眼,車子慢慢開了出去。
外麵果然在下雨,他開啟雨刮,下班的人很多,路上全是車,很堵。
「花沒帶走?」夾雜著雨刮的聲響,聽到了他的聲音,了工作時的嚴肅。
以為他在怪,把之前沒說完的話繼續解釋,「我也不懂誰送的,這事我不知,以後我會注意的紀總。」
前麵又堵了,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覆在上麵,修長的指尖輕輕敲著。
這幾天觀察下來,發現他很喜歡有節奏地敲東西,這算是他的一個習慣麼?
後麵的車想強行隊,鑽了個空子就直接上他了。
塗筱檸看得心急,他卻不不慢,那人見他沒有杠的意思更加霸道,一腳油門頭直接鑽進了空檔。
「不該讓他的。」塗筱檸最看不慣這種沒素質的。
紀昱恆則視而不見,從後視鏡裡看到塗筱檸還義憤填膺的表,他稍稍往後靠了靠,抬手鬆了鬆領帶。
「下了班就不要喊紀總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塗筱檸都不知該怎麼接。
耳邊還是他的聲音,「拓展一部早就有問題,銀監來查不是空來風,饒靜那種資金迴流本算不上什麼,周凱的事也隻是一個催化劑,dr沒有直接開除江峰,是為了給他保留最後一點麵。」
他告訴這些,隻覺得不真切。
「你的意思,江總他本就有問題?」消化了許久,問。
「早在幾個月前我就參加了dr總行的麵試,應聘的就是分行拓展一部總經理一職,所以不管有沒有周凱這件事亦或者江峰走不走,我都會如期上任。」
塗筱檸這才明白,之前行裡降了江總的級別,原來就是在給他騰位,隻是正好借了周凱的事而已。
突然覺得在這錯綜複雜環境的銀行裡,自己太過單純。
「那你為什麼從銀監跳到銀行來?」又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
他目視前方,「為了錢。」
傳聞名門之家華氏有個貌醜口吃的五小姐,爹不疼娘不愛,這還不算,偏偏家族為她指婚的對象還是個渣男,大婚當日,新郎逃婚和三線女明星滾床單弄的滿城皆知。
他冷漠地看著她,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娶你?”她也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嫁給他?可她能不嫁嗎?就算他再冷酷,再無情,再無理取鬧,她也只能對著他笑,強顏歡笑也得笑,這是她的命。
前世,在裴西宴最狼狽落魄的時候,是池嫣的出現,在他暗不見天日的世界里,落入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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