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採珠氣急,「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怎麼到了老太太麵前,你就變卦了你!」
鬆白轉向了採珠,「奴婢昨日就已經將起因經過詳細告之,那李嬤嬤還是我親自送回去的,那時候夫人房裡也有丫鬟在場。要不是們突遭橫禍,夫人昨日又睡得早,也不至於無人替奴婢作證。
便是再問奴婢一百回,也斷沒有胡改口的道理。採珠姑娘,你若是再咄咄人,昨日你來找我的時候說了些什麼,我便公之於眾了。」
採珠哪裡料到昨日明明是與說好了的,鬆白卻在眼下變了卦,氣得眼白上翻,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那麼多人在場,採珠隻能撐下去,結結道「什、什麼我來找你,我本就沒找過你!還說我咄咄人,我你什麼了我?我、我……」
櫟如故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哎呀,我剛剛要是沒聽錯的話,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一句『你之前分明不是這樣說的』?之前是什麼時候?難不指的是昨夜?」
這下,採珠是徹底解釋不清了,乾脆放棄了爭理,無論旁人與說什麼,都一口咬死了自己沒去找過鬆白,一切都是鬆白和櫟如故編出來陷害的。
櫟如故也不與廢話,隻對著老太太道「祖母,鬆白是我的人,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昨日說的話,不過是為了引蛇出。
孫躲得遠,採珠與鬆白說了什麼,我一概沒有聽見,但想必沒有料到,我早早在柴房門前的土地上撒了香灰。夜裡天黑看不明顯,但現在去看,一整條路線都清楚得很。」
老太太聽完櫟如故的話,當即派了人去查。昨天下著雨,通往柴房的路是泥路,香灰混在了泥中陷了鞋底,一路上或多或留下了些痕跡。
順著痕跡,老太太派去的人很快捧著一個托盤迴來了。那托盤用了紅布遮著,不知道上頭放了什麼東西。
採珠看到了,卻麵驚慌,絞著手中的怕子思忖著要是事真的敗,應當如何開口。
喬嬤嬤走到了門口,從小廝手裡頭接過了托盤,又與那小廝耳語了幾句,端著托盤來到了老太太的麵前,掀了一個角對著老太太竊竊私語。
說是竊竊私語,其實聲音也不算小。
至離得老遠的櫟如故,也能約聽到幾個「鞋」、「床底」之類的字眼。
昨夜跟著採珠,看著把那雙不屬於自己的繡花鞋臨時藏到了床底下。所以眼下雖然聽不清楚喬嬤嬤和祖母說了些什麼,也能猜到七八分。
曹氏瞭解了大概,麵一變。殺人是大事,何況是一下子殺了那麼多人?
麵一凜,令喬嬤嬤掀開了紅布,將那雙來不及銷毀、鞋底下還嵌了混有香灰的汙泥的繡花鞋丟到了採珠麵前,「還有什麼好說的?」
採珠等的就是這一刻。當然有得說,登時俯開口,「老太太明鑒,這雙鞋子不是我的!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屋子裡,那一定是有人陷害啊……」
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櫟如故,「大姑娘要是真的有跟蹤人的本事,那肯定也有栽贓嫁禍的能力!」
採珠舉起了鞋,假作端詳了幾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老太太您看,這鞋這樣大,本不合奴婢的腳,一定是有人故意藏到奴婢屋子裡的!」
櫟如故笑,「老太太什麼時候說過,這雙鞋是從你屋子裡翻出來的了?還是……你心裡早就知道,倘若真的順著香灰的痕跡去尋,就一定會走到你屋子裡?」
採珠越急越錯,平時也不算個機靈的,遇上了一點事兒就方寸大。原本還有為自己開的機會,眼下卻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了下去。
「採珠昨夜特地來見奴婢,隻與奴婢說了一件事兒。」恰在這時,鬆白也開了口,「奴婢今日務必要指認我家姑娘,畢竟姑娘是想舍了我。如此一來,無論是非對錯,將一切事推到大姑娘上,至能將我家姑娘拉下水。能半夜來見我,我擔心若不答應,便要對我下殺手,這才假裝應下。」
眾人恍然大悟。難怪鬆白一進門,說了那些話之後,採珠整個人就瘋癲了似的。
要是鬆白一早就說了這些,旁人隻會覺得是為櫟如故開,但如今採珠自掘墳墓,鬆白口中的話就添了幾分可信度。
一個丫鬟而已,櫟府的丫鬟僕人都是簽了死契的,若非有人指使,採珠何至於冒這樣的風險?
曹氏的目落到了櫟南萍上。
櫟南萍再蠢,也知道祖母這是在懷疑自己,連忙擺手為自己開,「祖母,採珠做的事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啊!鞋是在屋子裡找出來的,去找鬆白也是一個人乾的,祖母你知道我是最膽小的,又最怕見,大伯母的事絕對與我無關啊!」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沒有了平日裡半點端莊的模樣。櫟如故心中清楚,這事兒恐怕還真不是做的,又看出曹氏眼中終究生出了不忍,心中就有了計較。
於是曹氏詢問看法的時候,櫟如故隻淡淡道「四妹與我素來關係不和,若是要詢問我的看法,恐怕有失偏頗。」
從前的櫟如故子與現在差不了多,卻因為種種原因骨子裡自卑到了極點。旁人與說話,第一反應也是遠遠躲開,因此曹氏對這個孫並無多。
偏偏原主能夠想到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將所有人推開。稍不順心,便大吵大鬧。
從前的櫟如故與曹氏是相看兩厭,但或許是因為昨日櫟如故的一句「因敬佩不敢接近祖母」讓老太太了心腸,此時看起櫟如故,是越看越順眼了。
即便說了自己可能會有失偏頗,也毫不在意,大掌一揮,道「無妨,你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