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廷勇如此說，再拒絕倒顯得辜負了夫人的好意。裴墨無奈隻好收下，回頭再多備些厚禮還回去吧。

天漸亮，眾人不再寒暄，翻上馬。

裴墨一馬當先疾馳而去。

快馬加鞭，一個時辰不到，眾人便已進了綿銀城。

見到安定悉的街道、鋪子，往來的悉街坊，裴墨才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種戰事平定回家了的實。

裴墨下馬，將韁繩扔給親衛，自己快步走進一家酒館。

小酒館裡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客，喝酒吹噓。店裡隻有一個老闆娘，正背對著鋪子門口給客人們裝著下酒菜。

量高挑，即便風霜染白了鬢角，可髮髻一不，一看就是個明爽利的婦人。

聽到門外的靜，老闆娘頭也不抬，直接問道：“喝什麼酒？在這兒喝還是帶走？”

裴墨頓住腳，嚨滾一下，才輕聲喚道：“娘……”

老闆娘手裡的碗一抖，摔進了菜罈子裡，可此時卻顧不上將碗撿出來了。

豁然轉，難以置信地看向高高大大的兒子。

有客聽見聲兒，抬起頭打量裴墨，拍著桌子對玉大笑道：“老闆，這是你家出征的大小子回來了吧！好傢夥，越發壯實了啊！”

玉撲到裴墨的麵前，抬頭上他的臉：“小墨，真是小墨回來啦？”

“娘，是我。兒子回來了。”裴墨配合得彎腰，讓他娘看清。

著兒子冷的麵龐，玉喜極而泣。慌忙去眼角的淚水，上上下下地打量兒子，“好好好，回來了就好。你爹在後院呢，快進來。”

裴墨無奈地拉住玉給介紹後麵的人：“這是我在營中認下的兄弟，他倆隨我一塊兒過來看看爹孃。”

“伯母，晚輩打擾了。”蕭烈與羅廷勇抱拳見禮。

裴墨：“這位是蕭烈，我大哥。這個是羅廷勇，他最小。”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我家小墨托你們照應了。都彆站著了，快進來吧。”

“老裴！老裴！快看誰回來了！”玉拉著兒子，帶著一眾人進了後院。

裴善新晾好最後一件裳，乾淨手走過來道：“玉娘？誰來了？”

院子裡，裴墨衝他爹咧笑道：“爹！是我。”

“小墨？”裴善新也難以置信地拍著兒子的肩膀，“你娘昨兒還唸叨著，聽說大軍凱旋了，也不知你何時才能回來呢。冇想，今兒就見到了。”

裴墨扶著裴善新坐到堂屋的椅子上。

“我空回來趟看看你們，明兒還得趕回曙州城，隨大軍一塊兒進京呢。”

“能回來一趟就好，一趟就好。你娘和你弟弟們天天盼著你呢。”他也盼著兒子平平安安回來，見到他拔俊朗地站在這兒，他吊著的心總算能放下了。

三人的親衛們將帶來的東西放好，便要退出去守著。

玉人逢喜事神爽，笑著對這幾個大小夥子道：“讓他們爺幾個在這說話，你們也彆乾站著啊，快來嚐嚐嬸家的酒菜，墊墊肚子，一會兒嬸子給你們午飯做頓好的。”

裴墨點頭：“你們在前院歇歇吧。今日我家的酒管飽，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返程。”

“謝裴參將。”眾人高聲應道。

玉笑得眼角堆起細細的皺紋。

裴墨、蕭烈、羅廷勇陪著裴善新在後院說著話，聊聊這一年兵營戰場上的事。

玉則在前院忙得團團轉，角的笑就冇放下來過。左右的街坊們聽說裴家收養的大兒子，升了大榮歸故裡，都爭相過來圍觀恭賀。

玉高興，免了今日酒館裡食客們的酒水錢，眾人樂嗬嗬，越發誇耀這夫妻倆好人有好報，兒子有出息，福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有那往日裡眼紅裴家過得紅火說酸話的婆子，也隻能著鼻子恭維幾句。玉揚眉吐氣。

這小巷子裡還冇哪家出過大呢。剛剛裴家大兒子騎著高頭大馬的風場麵，眾人可都傳遍了。往後裴家可就要得道昇天了，惹不起惹不起！

有人心裡發酸，怎麼什麼好事都讓裴家給占去了呢？若當年，他們給遇上了裴墨小娃娃，這等好事可就是他們家的了。

這事說起來也曲折。

裴兩家都是巷子裡人丁單薄的人家，青梅竹馬後來結了一家。老一輩們早早故去後，夫妻倆便撐起了這間祖上留下來的酒館。

起初大夥兒還說，小夫妻倆勤勤懇懇地將酒館經營好，日子也能越過越紅火。可世事無常，那年冬天有小娃娃落水，裴善新果斷跳下河救人，可自個結實的子卻從此凍傷了，落了病，了藥罐子。

玉將淚水一抹，即便男人再乾不了重活累活，仍然撐起了酒館，誰都要歎一句能乾。

可老天爺像是偏要將所有的苦楚都砸在一人上。

婚多年，裴善新和玉一直都未有孩子，看大夫抓藥無數，就是冇這個緣分。巷子裡流言蜚語四起。玉咬牙，不肯和離，仍是和裴善新踏踏實實過日子。

康平十年，玉和裴善新一塊兒出來，給地運送酒水，順便也一路延請名醫替裴善新再看看子。

那一年，厲朝許多地方發大水，流離失所逃難的人眾多。裴善新和玉便是在中途的一小城裡見到了才七歲大的裴墨。

小男兒瘦得皮包骨頭，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的一角。

人牙子說這是個骨頭，無論怎麼打罵，積攢點力氣他就想跑，隻能給他餵了藥讓他不了。

來買人的，看他年紀不小記事了，且傷那樣還得倒銀子治，買了不劃算。再說了，他的眼神直愣愣的，即便不了也能看出野勁，瞪得人頭皮發麻。一路上挑挑揀揀的，始終冇人要他。人牙子也煩，瞧著人是快不行了，準備再賣不出手就扔掉。

玉一眼就看到這個小男孩，孩子眼中的堅韌勁了。那是不甘於就此認命屈服的眼神。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