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學士完全可以把這段瞞下來，或者打個馬虎眼兒，但他選擇了直言相告，蘇沛英當然得承他的。書趣樓()

譚子韶錯在哪兒呢？場有場的規矩，走後門有走後門的套路。

無論如何譚子韶上麵還有個吳學士，他昨日明言說他會去找吳學士，就表示這件事他來理。

但譚子韶自作主張搶在他前麵把這件事給說了，蘇沛英還能說什麼呢？

從頭到尾，譚子韶這個分寸看上去拿得很好，他不掩飾自己想重用的野心，也不掩飾他想求助他。

前麵的事看著都很上道，後麵抖的這機靈，是不是就顯得有些聰明過頭了？

譚子韶如今他的收穫都是靠他的機靈獲得的，在昨日搶著去跟吳學士說過這件事並得到滿意答覆後，他滿心以為自己這件事是做到了圓完的，當然不會想到此舉反而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衙門裡等了蘇沛英一個上晌，誰知他也沒有要帶他進宮的意思。

耐著子等到下晌，見他已經跟幾位學士接公務，終於忍不住，拿著卷宗到了他的公事房：「時候也不早了，靖遠兄眼下可方便引小弟前去乾清宮？」

蘇沛英看了眼他，將手頭幾本冊子摞起來，說道：「聽說譚大人與吳學士私甚好，我倒覺得大人經由吳學士舉薦麵聖會更有勝算的多。

「畢竟我也隻是個芝麻小兒，雖然在宮裡多走過兩趟，但往日還得仰仗院裡各位學士指點關照。」

譚子韶察覺氣氛不對，立時道：「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蘇沛英笑而不語。

譚子韶縱然見識不如他多，到底腦子還算靈。

仔細琢磨了一番他這話裡話外，再聯想到他早上似去尋過吳學士，再想想自己，差不多也到了點影了，這麼說來他昨日竟是不該去吳府那趟！

原還道自己做事圓周全，沒想到反倒壞了事……

想到這裡也顧不得深想了，當即深揖到底：「是小弟疏忽，小弟原是擔心吳學士會有些別的看法，因此自作主張先去了吳家說明。

「一時失了輕重，小生賠罪。還大人看在家嶽麵上，勿要怪罪於我。」

蘇沛英聽到他提及左晟，角淺淡地扯了一扯：「賠罪不敢當。不過譚大人腦子很靈活，離睿智卻還差一點。」

譚子韶臉脹得通紅。

場上有小聰明頂什麼用？哪個爬上高位的沒點大智慧？

他這話說的晦，實則是在指他上不得檯麵。

從前隻覺得這位蘇公子麵善好說話，如今這一接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話裡話外機鋒。

蘇沛英倒也並不是真要把他按到地下磨，不過是給喜歡自作主張的他一點小小警示而已。

看到他臉皮紫脹，便也收回目，自一旁拿起張帖子過來：「今日當值的黃門郎姓張，你把這個給他，他會安排個合適的時機讓你見到皇上。」

譚子韶沉到穀底的心又忽地揚上來。

他原是不抱希了的，是他自己辦壞了事，蘇沛英就是撂手不管他也無話可說。哪裡想到他還會給彼此留餘地？

這麼一下來，在他麵前他竟再也沒有那為侍郎府婿、可以勉強與同僚平起平坐的底氣了。

「小生，謝過大人。」

到底把這禮給施下去了，才又接帖子離開。

蘇沛英等他走了，也起下衙。

乾清宮這裡，黃門郎收到帖子後看了譚子韶幾眼，最終讓他在廡廊下等待通傳。

倒沒見得等上多久，便見到了皇帝。

皇帝看過卷宗後也讚許了，問了問他的名字，提出了幾點意見，但也僅此而已。

昨夜裡想好的要如何在前表現自己的那番決心，經過蘇沛英那麼一番刀子下來，已然打了折扣。

但到底事關前途，他又隻能打起神展現，皇帝落在他上的目也超不過一息。

出得宮來手心已攥出兩拳汗，想來想去也不皇帝究竟對他印象如何。

「譚大人，左侍郎府上剛才來人傳話，說讓大人下衙後儘早去左府一趟。」

恰剛回到衙署，衙役就來傳話。

他心下微凜，含糊應了一聲，進屋收拾準備。

衙門裡嚴格控製上衙時間，至於下衙，倒是沒限定什麼時候，總歸是不耽誤公務便。

左晟在書房裡坐著，素日極八麵玲瓏的一張和善臉，此刻卻眉頭微凝，不知道在想什麼。

譚子韶打起神，上前行禮：「嶽父大人傳見子韶？」

左晟放下手裡一枝筆，直了直，沒像以往一樣和悅地示意他坐，而是道：「你方纔進宮了？」

「正是。承蒙沛英引薦，讓小婿拿著親自校正的文稿去麵聖。」

到這裡他還是有點心虛的，越過他而去見皇帝，很容易會讓人對他有些別的想法，所以他故意直呼了蘇沛英的名字，以暗示他們私不錯，並不涉及別的方麵。

左晟皺了下眉頭：「你跟沛英有往來？」

「同衙共事，多積累下幾分。」他笑了下。

左晟也沒有往下追究，說道：「我記得你說你在乾州無親無故，也沒有妻室婚約，但我方纔自鐘鳴坊串門回來，卻聽到點訊息。

「說前些日子有個與你同鄉的子找到京師來了，還自稱與你有婚約，在府衙與你對簿公堂，可有這回事？」

譚子韶剛剛才收住的汗立時又嚇了出來！

「沒有這回事！」他連忙上前半步，「嶽父切不可聽信外人謠傳！那子隻是昔日我先生的兒，兒時的確算是青梅竹馬，但我與絕無婚約，一定都把當妹妹看！..

「倘若我們曾經訂親，難道府尹大人還不會當場判下來嗎？！」

左晟未置可否。

先前聽到這訊息的時候他也是大吃一驚的，譚子韶這個人雖然不如各權貴子弟那般雍容大氣，但他也自有他的優點。

他肯學，上進，雖然掩不住仕途野心，但是也有幾分真本事，而且知進退，也擅逢迎，從某些方麵來看，這都是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