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是出了長安城才知道胡與他們同路的。
此次行程急,三司員外加史台監察史可以後麵慢慢跟上來,但寧王與許清嘉卻要急趕路,且還攜帶著戶部錄下來的各的帳務簿子,到時候好查帳。
而馬車是許清嘉從工部討來的,特別加固的馬車,堆了半車廂的帳務簿子,許清嘉從出發那天開始就埋首在帳務簿子裏,似乎很忙。
胡著男裝胡服,第一次下馬車,正撞上下馬活的寧王,見到足足看了好幾眼,好半天才似回過神來:“許夫人怎麽在這兒?”
虧得他還以為在長安城,特意挑了幾名侍衛住到了許府裏去。
“家兄在蘇州出了點事兒,我不放心,過去瞧瞧。”胡上前與他見禮,又謝他:“這次多虧了殿下府裏的侍衛,我才敢留下孩子們去蘇州。”
寧王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不怪他走的前一日武小貝在王府裏跟他道別,一大早就跑到許家去了,他還當武小貝是送許清嘉的,原來是去送的。
“許大人也真是胡鬧,我記得你家子尚不足五歲吧?”
提起許小寧,胡麵上便溢滿了笑意:“難得王爺還記得他,那淘小子四歲了。不過家嫂這次從蘇州過來了,還有倆侄子,家裏有看著,出不了什麽子的。”
寧王邊湧上笑意,暗道:但願那位大嫂能夠吃得消!
他是後來回長安見過好多小孩子之後,才發現似乎隻有胡親手帶大的才過於力旺盛,淘氣了些。他早年間是領教過的。武小貝與許小寶的力就極旺盛,鬧騰起來很是讓人招架不住,想來許小寧也不例外。
而府裏的孩子從宏哥兒到曜哥兒,就沒一個能淘得過武小貝的。
宏哥兒打小怯懦,這幾年跟著小貝倒還有所長進,膽子大了許多。而曜哥兒……寧王邊的笑意了下去,眸中也湧上了黯然之。
馬車簾子被掀起來,上了馬車就一直埋首案卷的許尚書朝著才下了車的胡喊:“娘子,茶涼了。”又隔窗與寧王打招呼。
此次與寧王同行,之後還會有別的員陸續趕上,為避閑胡一個丫環也沒帶,隻跟著許清嘉上路。
好在自理能力極強,當年小夫妻倆才親,家中沒有一個丫環婆子,日子全靠夫妻倆親手打理,也過的甜甜。
尚書大人隔著車窗喊一聲,胡也要給他麵子,與寧王打了個招呼,就上了馬車去給許清嘉煮茶。
結果胡進了馬車之後一裹在暖套裏的茶壺,還有點燙手。
“這不是有茶嗎?”
尚書大人以下頷示意:“杯子裏的茶涼了。”
“難道你手斷了?越當越大,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胡叨叨兩句,還是順手給他的杯子裏加了茶。
這會兒車隊正停在路邊休息,胡坐了半日車,才下去鬆散就被許清嘉給喚了回來。等寧王走開了,這人還問:“你剛跟寧王聊什麽呢?”
胡自然不知道心機男許摳摳這會兒小心眼發作,十分隨意道:“也沒說什麽,隻謝了寧王借侍衛給咱們家。寧王還問我小寧小小年紀,放在家裏我放不放心。”
見老婆似乎還要下馬車去風,他放下卷宗,“真是拿你沒辦法,要我陪你出去走走直說就好嘛,這點功夫我還是得出來的嘛!”
胡推辭:“不用不用,你忙你忙,我自己出去活活就好,在馬車上半日腰都要給顛散了。”
尚書大人堅持要陪老婆散步,下了馬車還一臉的無奈:“寧哥兒都沒你這麽纏人,出趟公差都要跟著我!”聲音剛好能讓還未走遠的寧王聽到。
胡: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不過此刻一顆心分了半顆在孩子們上,還有半顆在遠在蘇州的胡厚福上,沒空理會這麽多。
事實上,胡還是過於天真樂觀了些。
走的第一天,許小寧與許珠兒兩個哭包被武小貝哄乖了,而武小貝安弟弟妹妹的代價就是放著國子監假期的功課沒做,大半日功夫都陪著許小寧與許珠兒去逛街。當然兩位表兄也陪伴在側。
出門的時候,武小貝還問起許小寶:“小寶不出去玩玩?”
許小寶笑的不懷好意:“我還要做功課呢,哪比得上你這麽悠閑,還有空逛街。”這次休假他們的先生布置了許多課業,送走了父母許小寶才準備寫,晚上還要回國子監呢。
武小貝自覺答應了弟弟妹妹,不能失信於人,便帶著孩子們去逛街了。
這天下午,武小貝要回國子監,已經逛了大半天的許小寧回來後才想起來爹跟娘都已經走了,家裏以後是舅母當家,立刻著武小貝不肯放,猴在他上,哭著喊著要跟武小貝一起去國子監。
——沒有娘親的家裏沒溫暖!
許珠兒這會兒也想起娘親不在家的事了,羨慕的看著猴在武小貝上的許小寧,暗暗期盼武小貝能夠答應許小寧的要求,這樣自己也可以順勢跟著他們去國子監了。
武小貝臉都綠了!
哪有帶著弟弟去上學的?
許小寶在旁笑的幸災樂禍,他對許小寧這小壞蛋的本來麵目十分清楚,別瞧著他求人的時候甜,平日蔫壞蔫壞的,不定肚子裏憋著什麽呢。
以前他還當弟弟老實,上了幾次當之後就對這小壞蛋提高警惕了,許小寧說什麽他都要考慮一下,省得再上當。
上次就是因為聽了許小寧的話闖進房裏去,被娘親打的滿頭是包趕了出來。
真是慘痛的教訓啊!
魏氏尷尬極了,胡將家裏托付給的時候隻道不管接了誰的子都不必去赴約,隻管關門閉戶照顧好孩子們就好。
沒想到才走的第一天,許小寧就鬧著要跟武小貝去國子監讀書,哭著喊著十分淒慘,武小貝差一點就要心答應,還是許小寶當機立斷,上前去從武小貝上將許小寧撕下來,扔到了一邊,用目威脅他:“再胡鬧,十天以後國子監休假,我都不讓你二哥回來,看你找誰帶你逛街去?”
許小寧雖然眼淚汪汪,還是沒敢再往武小貝上猴。
他們兄弟倆向魏氏以及倆表弟道別,走的時候許珠兒與許小寧手牽著手眼淚汪汪送兩位哥哥去上學,許珠兒還一遍遍叮囑:“二哥放假你一定要快回來啊……大哥你也要回來……”瞬間又回到了年的小哭包狀態。
——總覺得娘親不在家好孤單!
許小寶對待妹妹可溫多了,還拿出自己的帕子給小丫頭拭淚,“娘親不在家,你就是家裏的主人,一定要照顧好舅母與振哥兒軒哥兒,他們是客你是主人,可不能給爹娘丟臉!”目掃過許小寧,再三叮囑:“看這個猴兒,可別讓他自己跑出去玩!”
自從許小寶在國子監遇襲,又得知娘親也曾被人伏擊,他對弟弟妹妹的安全教育就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再三叮囑自己沒回來,弟弟妹妹不許跑出去玩,又嚇唬許小寧:“小壞蛋你若是不聽姐姐的話跑出去玩,小心被人拿刀追著砍!”
許小寧扁著瞬間就哭出聲來:“娘親……好可怕!我要娘親!”
武小貝氣的在許小寶肩上狠拍了一掌:“都說了讓你別惹哭他了你還嚇他?!好不容易才哄乖的!”他蹲下與許小寧許了一大堆東西,這才將他哄乖。
二人上了馬,後還跟著兩名寧王府的侍衛。走出去老遠了扭頭去看,但見許府大門敞著,許珠兒還與許小寧手拉著手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小壞蛋許小寧聲嘶力竭的喊:“哥哥你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真是個小笨蛋,難道我們想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啊?國子監又不會早放假!”許小寶忙扭轉頭,咕噥了一句。
武小貝頻頻回頭,還向他匯報:“胡舅母過來哄他們了。”又歎:“總覺得娘親走了之後,珠兒跟小寧很可憐似的。”真讓人看著怪舍不得的。
“你覺得小壞蛋可憐,回去陪他啊,我替你向先生請假!”許小寶嘲笑他,又朝家門口看了一眼,似乎魏氏與振哥兒軒哥兒都在旁邊哄著,不過許珠兒與許小寧站在原地不,還朝他們離開的方向使勁瞅著,他一夾馬腹,馬兒就竄了出去……
“你等等我——”
武小貝與許小寶倒是一甩手走了,剩下魏氏對著兩個哭的稀裏嘩啦的孩子束手無策。
許珠兒隻是默默流點眼淚,被攬在懷裏安會兒就乖了,也沒說什麽。許小寧從出生就沒跟胡分開過,原本跟娘親說好的要高高興興,可是等胡真的走了,倆哥哥也去上學了,他倒哭的比誰都傷心。魏氏哄了他好半天,軒哥兒振哥兒一起哄他,他才不哭了,隻是無打采,似乎到了很嚴重的打擊,拄著下坐在院裏台階上。他邊趴著花貓與大牛,一隻小人兩隻大狗,說不出的落寞。
胡離開家的第一天,許小寧很憂傷。
十日之後,武小貝與許小寶從國子監回來了,落寞了很多天的許小寧與許珠兒歡呼一聲,就撲了過來。
雖然魏氏對兩個孩子已經竭盡了全力照顧,但兩個孩子從小沒離開過胡,就算是斷期也得適應一陣子,因此不免緒低落,也影響了食量。
有天半夜,許小寧還從夢中哭著醒過來,直喊娘親。
為此臘月不得不讓海哥兒晚上陪著許小寧睡,白天也陪著他去上課,又有軒哥兒一起陪著上課,課堂上也算是熱鬧了些。
自許珠兒開始學針線,胡就發話讓海哥兒跟許小寧一起去上課。
海哥兒七歲了,正是上小學的年紀。不過他自小陪著許小寧玩,許清嘉與胡也向來不曾輕視過他,但臘月與永壽卻再三告誡海哥兒要懂規矩。小時候他還很活潑好,跟著許小寧在正房裏竄來竄去,後來就漸漸知事了,沒事不肯跑到正房裏來。
胡讓海哥兒也去上課的時候,臘月還曾來向磕頭,胡心中倒頗有負罪。對義務教育的觀念深已心,因此看到小孩子就覺得六七歲應該進課堂讀書,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沒想到主仆之分。
臘月的意思是讓海哥兒跟在許小寧邊跑跑,做個小廝,識字就不奢了。沒想到胡讓海哥兒有個識字,也算是意外之喜。
這次出門,許清嘉就將永壽留了下來看家,而永祿跟著跑。
武小貝與許小寶再次從國子監休假回來,順便安憂傷落寞的許小寧,以及憂傷完了自覺應該承擔責任,跟著魏氏打理家務的許珠兒。兄弟倆帶著一弟一妹,連同胡家倆小子,還有眼盼了長兄十日,等到國子監休假也不見人影,不得已到許府來的宏哥兒,一起出門玩了一圈。
孩子們在悠閑假期的時候,許清嘉與寧王已經在路過的地方政府清點庫銀,合完了帳,發現貪嚴重,已將當地的首給綁了,等後麵三司的員以及史台的監察史一起前來過堂審案,按律判案,砍了首,下麵的副被查出有牽連的也被流放。
寧王與許清嘉各寫了奏折,還有三司員分開寫了奏折向今上呈報理結果,剩下的事就是吏部與今上的事了。如何保證下任員能夠及時上任,以及後續的地方工作順利進行,都不是他們這次的任務。
臨出發之時,今上早有旨意,但有地方員貪,皆按律置,不必姑息。
而隨行的員都是從各司調來的,除了寧王,其餘戶部,三司,史台的員皆調了一部分,要在各地方政府衙門進行一場本朝最高規格的案件審判,遠遠夠格。
這次組隊核查各地方政府的經濟問題,簡直就是大殺,才過了兩個月便有幾十名員落馬,有的被砍頭有的被流放,已經被地方政府員聞之而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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