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久之後,各府眷都從胡那裡聽說了喜訊,眾人不無盛讚府君大人料事如神,還起鬨著要回請許清嘉。
經過了去年艱難的一年,今年過的都還不錯,就連上報到吏部的考評也是非常的好,眾吏也有了心擺宴,借著還席的由頭,各府竟然都流著擺起席來,又請了整個州府最紅的戲班子來搭檯子唱戲,從眷到外間的男人們,都熱鬧了起來。
胡纔有了喜,許清嘉是不太想讓出門,不過考慮到自流產了一個孩子,後來小貝又離開了的邊,接二連三的事趕在了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家裡有樁喜事能讓開懷,如今跟外麵的眷們都相愉快,便不再拘著出門。隻叮囑跟著的丫環們,務必要盯了不能飲酒,不能久坐,寒涼之也不得口……
「我還沒出門,你就囉嗦個老太婆了,州府同僚忍得了你這般囉嗦?」胡被他唸的頭疼,忍不住抱怨。
許清嘉也是被上一胎給嚇住了,沒了一個孩子可是大事,這一胎定然要穩穩保住了。他才請了張大夫前來給胡把完了脈,聽得張大夫說一切都好,隻因母康健,隻要平日注意休息就好。送走了張大夫回來便開始唸叨胡。
「衙裡,隻除了府君大人是我不能吩咐的之外,其餘的隻要我吩咐了誰敢像你一樣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他如今有上奏的權利,若真論起來,就連傅開朗也被他盯著,還真沒人會不把通判大人的話放在心上。
胡實在對他無可奈何,總有種孩子懷在肚子裡,男人瞧著就覺得不安全的覺。
等到了傅家宴席,男人們在外麵聽戲,人們在後院坐席,跟段夫人抱怨起此事,被對方笑的不行。
「沒想到通判大人還有這種時候。」說不艷羨是假的。
如今高正了定邊軍,高娘子便不再是地方眷圈子裡的人了,大家原來還會相請,時間一久便逐漸淡開了,就算是自家宴請也不再往高家發子。
這個圈子說到底就是州府員們聯絡,或者私下通氣的。
況且軍政分家,高正既了軍營,那就跟文不是一個團裡的了。高娘子也不願意再來。
傅開朗家裡的小閨今年八歲了,跟許珠兒年紀相差不大,人又生的,乃是傅夫人親生,倒與許珠兒頗能相合,兩個小丫頭帶著丫環婆子去傅小娘子閨房裡去玩了。
傅開朗家中兒五位,其中有三位都是傅夫人生的,長子次子以及這名小閨。唯有子與長乃是妾室所生。
不過各府孩子們平日不大來往,都圈在家裡讀書,上今日這種宴席,便帶了各家姑娘小子前來。
傅開朗家長子年方十四,已經是個半大年,都可以議親了,哪裡願意陪著頭小孩子們玩。次子與許小寶同歲,而且也頗尚武,與許小寶一拍即合。
今日還有段家的倆小子也跟著段夫人前來,許小寶頓時新朋舊友一起,跟傅開朗家的次子去玩了。
自方師傅走後,許小寶隻能自己天天起來練一練,或者許清嘉旬假的時候跟著他去騎騎馬,平日隻能關在前院讀書了。如今聽說傅家有武師,立刻便雙目放,要傅二郎帶著他去跟傅家武師過幾招。
小孩子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過是許久沒有武師指點,就心的厲害。
段家倆小子在旁起鬨,大家便鬧鬧分了兩撥人。
傅大郎與前來家裡宴飲的小子們應酬幾句,便撿喜歡讀書的帶到書齋去了,他是個文雅的子,就喜靜坐讀書,不似傅二郎一般喜歡熱鬧。
而傅二郎則帶著一幫年紀相仿的小子們去尋武師指點。
從那日開始,這些小子們三五日便要出空來小聚一場,有時候傅開朗中午回去吃飯,要回衙的時候路過前院,聽到鬧哄哄的聲音,似乎有好幾名小子在鬧騰,問起邊的長隨,便有人告訴他:「都是各府裡的小郎君們,跟二郎一樣喜歡練武,如今隔三岔五要來家裡比試,很是熱鬧。」
揚州文人風氣盛,喜歡習武的小子們倒,就算是喜歡也被各家家長拘著在家苦讀,期待將來金榜題名,而傅二郎明顯極喜歡練武,當初在揚州也苦於找不到小夥伴,沒想到來了雲南郡倒找到誌趣相投的朋友了。
傅開朗不由一笑,便往前衙去了。
許小寶回家來,正巧接到小貝的信,拆開來看,講的都是他最近的功課,或者自己帶著永喜去了哪裡玩。結尾又叮囑他一定好好讀書,將來二人再見,必定是要較量一番的。故作老的口吻,倒好像他比自己大了許多歲一般,非要裝作兄長的範兒。
不知道為什麼,許小寶還是從他的字裡行間讀出了寂寞。
他一個人讀書,一個人習字練武,一個人逛街。
永喜是他邊的人,可是那是僕從,完全不同於夥伴或者兄弟。
而小貝的信裡從來不曾提及嫡母寧王以及他那出嫁的姐姐,還有家中倆兄弟。
難道這些人都待他們不好?或者看不起他?
許小寶雖然心裡焦急,可是又不能寫到信上去問,萬一這信不慎落別人手中,也許會給小貝惹禍。從與小貝分開之後,他似乎也在漸漸的消沉之中長大了許多,如今再被許珠兒鬧騰,都非常淡定的哄,完全將這小丫頭當不懂事的孩子,而他是大人了。
自胡有了喜之後,他更覺自己長大了,此後便是長兄,下麵還有弟妹,自然要盡好長兄的責任,每日待許珠兒更是周全了,但凡有鬧脾氣的時候,他便先將小丫頭訓一頓,然後再曉之以理,什麼母親如今有孕,珠兒也是要做姐姐的人了,怎麼還能這般任呢?
還真別說,最近許珠兒就乖巧了許多,還時時盯著胡的肚子十分敬畏,不明白明明娘親瞧著與平日無異,怎的肚子裡就揣了個寶寶?
無論多擔心,許小寶都不曾問過武小貝,他問不出口,也覺得不好問。唯有將雲南郡的事寫在信上給小貝瞧。比如今日,他在傅家與傅二郎比試,將傅二郎打趴下之後,獲得了傅家武師的稱讚,旁觀者段家兩兄弟也躍躍試要上場,結果轉頭就被傅二郎揍趴下了。
大家約好了改日再聚。
又或者,娘親肚子裡揣了個小包子,他跟珠兒都在私下猜測是弟弟還是妹妹,末了還要問問小貝:你覺得這次是要添個弟弟還是妹妹?還要回憶想當年,珠兒生下來有多醜雲雲。
武小貝接到信之後,邊看邊笑,他如今生活規律,平日在家讀書習武,逢上休息就去外麵玩。整個長安城就是個大的遊樂場,隻是沒有玩伴而已,就好像他走到哪裡都隻是一個人在玩。因此接到許小寶的信就是他平日有的樂事。
舅家的表兄表弟們倒是肯跟他玩,可是大約是慮著他的份,都不太放得開,到底不似一同長大的許小寶。玩過兩次小貝就不願意再跟他們玩了。
還好哥哥沒在信裡憐憫他,覺得他孤單一個人,又肯寫了雲南郡的趣事給他聽,足他寂寞的生活。
他讀完了信,托腮想了一會兒,想象不出胡這次是要添個弟弟還是妹妹,不過想到許珠兒一個哭包已經夠讓人招架不住的了,若是再添一個,一起哭起來不是要人命嗎?想了想,慎重落筆:……娘親這次定然要添個弟弟。我覺得……還是弟弟好!
弟弟好在哪,卻不好寫出來,隻能小寶自己領會了。萬一被許珠兒瞧見,小丫頭還不得大哭一場?
聽說如今也在讀書練字,看到這封信的機率極大。
將寫好的信小心晾乾,封在信封裡,又粘好了,他正打發永喜送出去,卻見門口探進來個小腦袋,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好奇的芒,見他瞧過來,立刻聲氣的向他打招呼:「大哥——」武小貝頭疼的看著來人。
這小蘿蔔頭不是別人,正是寧王的二子。正是他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小名宏哥兒的。
小傢夥今年五歲,他剛來的時候也許是寧王妃的張緒影響了他的親娘周側妃,便也將他拘在院子裡不讓出來。不過武小貝都回來大半年了,眼瞧著府裡沒什麼事兒,他平日輕易不去後院,隻過節時候去王妃正院請安,說不了三句話便告辭出來,隻在前院讀書練武,沒事就往府外跑,極為安生。
周側妃也漸漸放下了心思。
自己算不得得寵,隻是寧王從邊疆回來之後數月,因著生了一子,便也為請封了側妃之位,實則一個月裡能見著寧王兩麵就算不錯了。
不過這個府裡的人也漸漸發現,寧王並非是喜歡沉緬後院溫鄉的男子,他整日在外,大部分時候都被聖上留在宮裡伴駕,小部分時候在前院書房忙公事,還要接待前來拜訪的員。就算出空來,也更喜歡帶著武小貝去郊外跑馬,而不是跑到後院與婦人們談說。
原本寧王回京就有些事出突然,又得聖上這般看重,京裡朝廷外不知道傳了多流言蜚語,都傳聖上不喜太子,立寧王為儲君。或者也有道太子不好,不堪國事勞累,而聖上年事已高,又不放心將這副沉重的擔子給太子,這才召了寧王回來。
總之,外麵什麼的都有。
更有一些員前來寧王府探路,寧王也是來者不拒,通通開門迎客。
如今的寧王府早不復從前清冷,倒有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勢。
某天武小貝在請安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自家二弟,當時他正趴在假山上玩,躲開了邊的丫環孃,武小貝隻覺得他小孩子家家一個人爬那麼高危險,便爬上去將他給拎了下來,候著他邊的丫環孃尋了來,將人到們手上,又叮囑了幾句,以後要小心看著二弟,別讓他自己爬那麼高雲雲。
孃丫環回去之後便將此事告之了周側妃,從那以後,周側妃便不再將他拘在後院,隨便放開他去前院找武小貝玩了。
周側妃還跟自己邊的婆子私下慨嘆:「王妃也是小心太過了。大郎才幾歲?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邊又沒個親娘替他謀劃,隻有王爺得閑帶著他出去跑馬,難道王爺還會教自己的長子害自己的嫡子不?」有些事,同樣在後院的人們反倒瞧的比寧王清楚多了。
這是想明白了,又冷眼瞧著武小貝似乎品行不錯,纔有此一嘆。
婆子抬眼一笑:「我的主子,你當誰都像你這麼膽大的,放開了二郎去跟大郎玩?嫡子可金貴著呢,將來是要繼承這府裡的,一點差錯出不得。」
雖然同樣是寧王的兒子,但份不同,就連周側妃也不得不承認這婆子說的對。
如今去正院請安,都不敢多跟三郎說話,生怕寧王妃懷疑居心叵測。更何況二郎宏哥兒當初還養在寧王妃邊一陣子的,隻不過後來寧王妃自己生了兒子,就將宏哥兒給送回來了。
寧王妃卻不知,懷孕之後,周側妃倒是喜的半夜跪在佛像前磕了好幾個頭,就盼著生個兒子,好將自己的孩子還回來。
不是誰都貪圖那個嫡子之位的,隻盼著自己能夠親手育兒子。
宏哥兒來了之後,武小貝就不得空了。
這小子好奇心強,又還沒開蒙,提起筆來就敢畫,不但弄的紙上鬼畫符一般,而且還沾的自己臉上上都是墨,每次等他玩完了送走之後,武小貝這裡就狼藉一片。最後他實在不了了,直接將這小子拎進了書房,讓先生給這小子開蒙。
周側妃聽到這個訊息,頓時喜笑開:「這猴兒這下有人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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