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六月裡,胡厚福從滬州而來,還帶來了魏氏給胡肚子裡的寶寶準備的許多小。
是年初生的,孩子康健,家裡一切順遂,又有孃家母親照看著,胡厚福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且接到胡的信,得知已經有了喜信,胡厚福當真在父母牌位前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收拾行李前來。
胡自覺孃家人來了,走路都快了幾分,慌的臘月在後追不休。
胡厚福見慣了風風火火的模樣,隻是此次看著妹子微微凸起的小腹,頗為高興:「阿慢點,都要當娘了還這麼慌張。」
前衙許清嘉聽到舅兄來了,也微微有種鬆了口氣的覺。胡總想著變著法子的玩樂,最近倒是不怎麼執著於要與縣學的孩們玩樂了,為了打發時間,家庭娛樂活改為了賭博。
縣令大人看著老婆甩開了膀子與他在賭桌上爭勝負,總要擔憂的朝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瞄幾眼,暗中擔憂將來生下來的不是狀元之材,而是個小賭徒。
胡在孕中,不能喝酒,家裡銀子全在手裡握著,許清嘉是一文不管,贏來輸去,不過是從的左手到的右手,時間久了,大失賭博的樂趣。
夫妻二人在彩頭上起了爭執,許清嘉的意思是他若輸了便背詩一首,胡輸了……那就親他一下好了。
胡眼珠子幾轉,笑嘻嘻提議:「不如我們賭服吧?」
縣令大人在老婆**辣的眼下,著頭皮答應了……如今已經在老婆麵前表演過十七八回舞了。不是他賭運不好,實是胡耍起賴來,他抵擋不住。
大舅兄來了,縣令大人欣喜的發現,他的午夜場表演終於可以結束了。
當日許清嘉一改儉僕習,了一兩銀子的席麵給胡厚福接風。
麵對殷勤相勸的妹婿,胡厚福頻頻舉杯,當夜醉的一塌糊塗,許縣令回到臥房,老婆抱著樗笑瞇瞇坐在床上,朝他招手……
許清嘉:……
這個賭不改的小丫頭真的是他老婆嗎?!
是夜,夫妻二人相擁而眠,至中夜,似地底有轟鳴,四遠有聲,許清嘉從夢中驚醒,房搖屋,他一骨碌翻而起,胡業已醒來,朦朧間還當做夢:「許大哥,怎的好像房子在?」
猛然省起,立刻要翻而起,許清嘉已將一把抱起,往屋外沖了出去,並且高聲大:「地震了快起來!」
臘月就睡在隔壁耳房,聽到縣令大人呼起,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穿推門,已瞧見縣令大人抱著夫人立在院中,催促:「快去舅爺起來,別在房裡睡了。」
地底猶有搖,臘月將廂房門拍的山響,胡厚福喝了酒,好半天才被吵醒,臘月已踹開門闖了進去:「舅爺快起來,地震了!」
胡厚福著額頭著膀子,慌忙間抓了件服便往外跑。
幾個人站在院子裡,寂然無聲,許清嘉懷裡還抱著胡,腳上未著鞋,出白生生一雙腳丫子,怕涼,許清嘉便不肯放下來,隻將摟在懷時。胡好幾次想掙紮著下地都被他給阻止了。
四下的房屋搖一陣便不再作響,所幸並無房屋倒塌。許清嘉這才讓臘月進房去給胡拿鞋子:「大哥陪著阿在院子裡待著,我去縣學瞧瞧。」
胡哪裡肯讓他走,急急穿了臘月拿來的鞋子,便要跟著他一起去瞧瞧:「孩子們說不定都嚇壞了,我也去瞧瞧。」其實在想,也許此次震中地帶並不在南華縣,不然恐怕屋室盡毀。
見他們夫妻二人要去縣學,胡厚福也跟了過去。
縣學裡,老先生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孩子們宿舍前麵,但並沒能安住孩子們。一大幫孩子紛紛站在院子裡,還有灶上的婆子也過來了,都有些張惶失措,見到許清嘉跟胡,就跟見到主心骨似的。
當夜猶有餘震,既不能回屋睡覺,眾人便聚在園子裡空曠之等待天亮。
俄而天亮,屋靜聲寂,許清嘉往前衙而去,後院裡胡指揮婆子下廚燒水做飯,讓孩子們吃口熱湯餅。
等做了,讓兩婆子往前衙也送了一大鍋湯餅,讓許清嘉跟邊的人也喝兩口。
想來昨晚大家都不曾好睡,一大清早便空著肚子來縣衙坐班。
熱湯餅下肚,許清嘉便分派人前往各地察探災,又令管庫房的清查資,他親自前去察看倉。經過上次整治,倒無人再敢弄鬼,他遂放下一半心來。
等到中午至下午,陸續有人回報縣災,從縣衙北行三十餘裡大柳莊有一戶民居茅草房倒塌,隻一男子被斷了,其餘村人安好。漸西至白龍莊,自白龍坡地裂,有罅由南而北,寬者五六尺,田稻陷於,狹者尺許,以長竿測之,竟莫知深淺,相延至百裡……
至第二日下午,有差役來報,石羊寨銀礦坑岸崩塌,死挖人夫以百計,且地震引發泥流,整個寨子被埋於山下,倖存者不過二三,已被差役帶了回來,述說當時慘狀。
五日之,南華縣境傷亡統計完畢,許清嘉上奏朝廷,下災民。忙的腳不沾地,又聞鄰縣災損失慘重,署民房村落寺觀俱倒塌如平地,府君已派人前往勘察災。
各傷亡覈查完畢,許清嘉便要帶人親去救災,叮囑了又叮囑胡,睡覺務必要警醒,和而臥,令臘月守在外屋,胡厚福在廂房守著,但有餘震也好應對。
胡已替他收拾了包袱,帶了一套換洗,又有婆子準備好的燒餅,也給裝了起來,怕他在外麵不及吃飯,不便宜之時能充個飢。
送走了許清嘉,胡便有幾分魂不守舍。
縣衙裡有差役守著,每日州府衙門但有公文或者災區有何需要,皆會有人來往應取,胡每日也能知道許清嘉行蹤,縱如此,還是擔憂不已。
許清嘉走了有五六日,又有輕微餘震兩次,雖然不知別的地方災如何,差役來報也隻道縣令大人安好,但胡總覺得放心不下。
未親前,兩人不過算是在同個屋簷下生活,實質上並未有深的瞭解,那時候許清嘉對來說不過是個寄居在家的客人而已。後來了親,也隻能算是個悉的人。離開了滬州與之一起生活也有兩年,點點滴滴,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連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開始依賴起了許清嘉。
他走的這些日子,胡總覺得心裡空的,好像丟失了一塊,連胡厚福都瞧出來了。
「阿莫擔憂,妹婿歷來謹慎,況差役都來報他無事,想來他定然無事。倒是你這些日子吃不肯好好吃,睡不肯好好睡,他回來豈不要怪哥哥沒有照顧好你?」
胡皺著眉頭捂臉:「哥哥,我這心裡難,大約是孕期反應,我先去歇會兒。」現在聞到吃的便有些噁心。都說前三個月孕期反應大,過了三個月便沒什麼覺了。哪知道是前三個月毫無反應,能吃能睡,神百倍,過了三個月反倒有了反應。
胡厚福何曾見過這般懨懨的模樣,立刻喊臘月:「快扶你家夫人去歇會兒。」
許清嘉走了半月有餘,胡漸覺度日如年,一點點回想,都沒有發現二人已經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從來信奉自己的力量,又自傲力氣不錯,手也好,比之男子亦不遑多讓。若不是胡厚福非要在爹孃牌位前麵玩命磕頭出嫁,恐怕都覺得自己無堅不摧,能夠自立於這世上,比許清嘉也不差什麼。
可是如今卻恍然發現,縱然許清嘉是個文弱書生,可他卻總能生出讓信服的力量。
一個月以後,許清嘉跛著一條從災區回來,被胡罵了個臭死。
「都讓你小心小心再小心,結果你瞧瞧!」人是平安回來了,但帶了一的傷回來,又黑又瘦,腳上還了傷,據說在餘震之時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傷了。
胡站肚子親自服侍他沐浴,將他從上到下都細瞧了一遍,才放下揪了一個月的心。
許清嘉從來是個脾氣好的,特別是在胡麵前,寬容加倍。被老婆罵著摁到水裡沐浴,一隻傷的腳蹺在浴桶邊上,子朝後仰著,靠在桶壁上,胡挽起袖子給他洗頭髮背,「這頭髮都打發了,一個月都沒洗頭?」
許清嘉捧一把水了兩下臉,嘿嘿樂了,「哪有空洗頭?」他的臉被太曬的黑紅黑紅,頰邊還起了皮,裂麵焦,如果不是人生的溫雅端正,全靠氣場撐著,真跟田裡老農沒什麼區別。
「阿多抓抓頭頂,那裡好。」許清嘉是何許人也,一早看到自家老婆厲荏,又瞧連眼圈也是青的,便知不曾休息好,恐怕擔心的厲害,心裡不知樂了什麼樣兒。方纔進門之時,大舅兄又悄悄指著先一步進房去給他準備換洗的妹子叮囑:「這一個月吃不好睡不好,我瞧著擔心你的厲害。還不哄哄」
原本這些事他自己也做得了,自阿懷孕之後,家事都不曾讓沾手。不過為了讓安心,這才由著。見將自己了細細察看的可模樣,還綳著小臉可見氣狠了,便恨不得將攬在懷裡狠狠親幾口,隻是老婆大人正在發怒,還是讓發泄發泄的好。
頭皮被抓的很是舒服,抓完了還拿指腹按頭頂,許清嘉舒服的閉著眼睛直哼哼。洗完了頭髮,胡又拿著水瓢舀水沖洗,拿瓜瓤背,出來一道道的泥印子,指尖在他背上:「真臟!」兩個人都不曾提災區百姓的慘烈。
許清嘉在外奔波一月,見到轄下百姓災慘狀,這一個月連覺都沒好生睡過,回到家裡泡在浴桶裡才覺乏的厲害,彷彿一勞累此刻纔敢鬆懈了下來。
洗著洗著幾乎睡著。
等沖洗乾淨,胡又拿了乾淨衫讓他穿了起來,扶他去床上歇著。許清嘉怕傷及腹中胎兒,盡量將全重心放在未傷的左腳上。
胡將他安頓在床上之後,拿了乾淨的白布過來,解開他的傷腳,但見右腳麵上被砸的模糊,都有幾分出膿的跡像,用燒開的淡鹽水清洗了,又撒了藥,輕手輕腳包好了,這才喚臘月提飯過來,在床上擺飯。
灶上婆子早煲好了菌子湯,又下了鮮湯餅,並時蔬小菜,兩碗熱湯餅下肚,許清嘉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要拉著胡說話。臘月上前來撤了飯桌,胡問了問,得知胡厚福已經在自己房裡吃完了,並且說他要午睡,胡索了鞋子外,也鑽進了被窩,靠進了許清嘉懷裡,摟著他的腰輕拍了兩下:「我困了,你陪我睡會兒。」
從來都是神頭十足的,何曾有這種倦態?
許清嘉心知肚明,這是看著他累了,所以要他休歇。他低頭在潔的額頭上親了下,又順著小鼻頭親到了嫣紅的上,做了沐浴時就想做的事,了的肚子,覺到小傢夥在裡麵已經漸漸長大,這才放心睡去。
房裡一時靜了下來,在外屋候著的臘月悄悄掩了門出來,一直在院子裡立著的胡厚福低了聲音問道:「可是睡了?」
臘月點點頭,他這才高興道:「給我盛了湯餅來,等我吃飽了去園子裡轉轉。」
許清嘉回來了,他也出來日久,是時候回滬州去了。
夫婦倆一直睡到了日影西斜,才醒了過來。都不想,看著對方傻樂。
許清嘉睡的紅潤的臉蛋,輕笑:「傻笑什麼呢?」
胡輕他臉上掉皮的地方,嫌棄的笑:「真醜!嫁了個醜夫郎!」
許清嘉做怪臉嚇:「哪裡醜了?哪裡醜了?竟敢嫌棄為夫醜了!」兩個人額頭相抵,都能從對方眼裡看到淺笑的自己。
我命硬。這是我一出生便會縈繞在耳邊的話,算命的瞎子說我是白虎座煞,女生男命,先天剛硬,克夫克子克自己。村裡人都說我活不下來,陽氣太烈,就算是硬保住命了,以後也是個傻子。可當領堂大神的姥姥不服,年年為我燒替身,拜堂口,收兵馬,積福德…………我是白虎女,帶你認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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