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章該忍的時候要忍,該狠的時候要狠程硯墨如眾星捧月一般,來到了老程總的床邊。垂眸看著病榻之上,悠著一口氣捨不得嚥下的父親,程硯墨表始終很平靜從容。
「爸。」
聽到大兒子的聲音,程展雄費力地睜大了眼睛。
發現床邊隻有大兒子的影,卻不見小兒子程子昂,程展雄眸中的采更黯淡了一些。「子、子昂呢?」氣若遊狀態下的程展雄,連程子昂的名字也說不清楚了。
程硯墨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側環顧了一圈站在病房裡的眾位董事和東。
見程硯墨過來,知道這對父子是有私話要談,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離開了病房。程硯墨的隨從把守在病房門口,不許別人靠近。
程硯墨拖了把椅子過來,放在床邊,他坐下,先是按了按疲憊的太,方纔開口回答程展雄的問題:「子昂有事耽擱,來不了。」
程展雄嚨裡有痰,他張開,發出了『謔謔』的聲音,像是在控訴程子昂的不孝。
程硯墨靜靜地著臨死還想耍威風的父親,神無於衷,像是在旁觀一個陌生人的痛苦掙紮。
程展雄激的緒逐漸平靜下來,他的聲音又斷斷續續的從呼吸機下麵傳出來:「他、恨我。不肯、見我。但我,我是爸爸,是他爸爸。」
他怎麼敢不來見他最後一麵!
聽到程展雄這話,程硯墨的眸中突然聚滿了諷刺之意。「是,你的確是我們的爸爸。但你,也是害死了我們媽媽的兇手。」
陡然從程硯墨口中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程展雄倒是吃了一驚。
一直以來,程硯墨在所有人麵前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溫良純善的模樣,說話也彬彬有禮。麵對自己這個父親,程硯墨不說有多尊敬,但也不會公然忤逆他。
這是程硯墨第一次在程展雄麵前提起他的母親,還用的是充滿了怨恨的口氣。
程展雄覺得可笑,也可悲。「怎麼,你、就連你也恨我?」
程硯墨沒回答程展雄的問題,不過鏡片後麵那雙漆黑的瞳孔中,目卻變得越來越沉,像是電閃雷鳴的天空中的層層烏雲。
程展雄明白了。
他嗬了一聲,又問程硯墨:「這麼恨我,那你不報復我為你的母親報仇?」
聞言,程硯墨終於開口答話了,口氣是慣有的平靜冷淡,「恨你,是因為你讓我們兄弟為了沒有媽媽的孩子。不報復你,是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僅此而已!
程展雄若不是程硯墨的父親,程硯墨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母親去世那一年,程硯墨已經十多歲了。
他是長兄,程子昂可以肆無忌憚胡作非為,但程硯墨不行。從小爺爺就告訴程硯墨,他會是川東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他不能意氣用事。
他永遠記得爺爺說過的一句話——
該忍的時候要忍,該狠的時候要狠。
是以,儘管恨死了程展雄這個人,但在還沒有徹底掌握集團大權之前,,程硯墨絕不會對程展雄表現出明顯的不滿跟恨意來。
以卵擊石的人,都是蠢貨。
程展雄到了來自大兒子的暴擊。
他一直以為,大兒子還是尊敬戴自己的,殊不知大兒子的恭順聽話也隻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
程展雄年輕時候雖然私生活混,但孩子卻隻有程硯墨跟程子昂這麼兩人。臨死之際,兩個兒子都還恨著他,這讓程展雄到了做人的失敗。
程硯墨突然低頭瞧了眼手腕上的腕錶,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分針指向零點過三分。他突然對程展雄說:「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是下午五點過七分鐘。」
聽到程硯墨這沒頭沒尾的話,程展雄心裡覺得疑。「你...」他想問程硯墨,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可他又覺得氣短,說話困難。
就在這時,程硯墨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對病床上的程展雄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說:「爸,人間多苦難,您走好,願您到九泉之下,能與我母親團聚。」
說完,在程展雄驚懼的目注視中,程硯墨出雙手,麵無表地取走了程展雄的呼吸機。
程展雄本就悠著一口氣,沒有了呼吸機的幫助,他頓時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程展雄那兩顆渾濁的眼珠開始輕輕地起來,他盯著程硯墨,手指巍巍地抬了起來。像是想罵他,又像是要詛咒他。
程硯墨靜靜地站在一旁,著程展雄指向自己口的手指,他笑了笑,又說:「爸,你放心走吧,別錯過了吉時。我會把公司經營的很好,您走好...」
程展雄瞪大了眼睛,裡含糊不清地罵道:「你、你不是人...」
程硯墨表都沒有毫變。「是你先不做人,不能怪我不是人。」
程展雄手指抖的越發厲害,緒太過激,兩眼一瞪,當場氣絕亡!程硯墨眼睜睜的看著程展雄嚥下最後一口氣,他這才低頭瞥了眼腕錶。
十二點過七分。
非常好。
垂眸盯著程展雄的看了片刻,程硯墨這才重新拿起呼吸機為他戴上,並將程展雄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輕輕合上。做完這一切,程硯墨才轉往外走。
拉開門,程硯墨低頭走出去,雙手靜靜垂於前,表肅穆且沉默。
大夥發現大公子出來了,他們紛紛扭頭看向程硯墨。
從程硯墨那悲痛的表中,他們得到了一些資訊——
人沒了!
有個年紀稍大些的董事,聲音抖的問道:「老程總,走了?」
程硯墨抬起頭,凝視著麵前這一張張悉的,卻布滿了各種神的臉。他點了點頭,聲音朗朗且沉穩:「家父程展雄,與2020年12月26日零點七分鐘,與世長辭。」
聞言,眾人皆是沉默下來。
半晌後,有人發出不滿的質疑:「大爺,二公子到底在忙什麼,怎的連老程總最後一麵都不肯見?就算...就算他心裡有恨,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該放下來了。」
程硯墨眼神平和地朝看了那人一眼。他笑了起來,優雅地張開薄,吐出來的話卻顯得薄涼——
「張伯,如果你爸爸,到了你們的家中,還在他跟你媽的婚床上胡來,被你媽撞見了現場...你媽一怒之下殺死了小三,刺傷了你的爸爸,然後在你家水晶燈上吊自殺。你放學回來,推開家門,看見懸掛在客廳中間的媽媽,以及躺在地板上死去的小三,和傷快要死了的爸爸...」
程硯墨眼底閃過一道冷茫。「若你經歷了這一切,你還能寬容大度的善待你爸爸,那我會很佩服你。真的,比起做一名商人,也許你更應該去做神父,畢竟,勸人大度放下仇恨,一直以來都是神父的職責。」
程硯墨麵含三分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又毒又犀利。
那位被他稱了一聲張伯的老人,當場被氣得紅了一張臉。「程硯墨,你別欺負人!我一把年紀了,豈能容你這般詆毀!」張伯被程硯墨一番夾槍帶棒的言論給侮辱了,聲音也變得氣息不穩起來。
程硯墨目平靜的凝著張董事,他氣焰依然囂張,正麵杠他,「張伯,你沒經歷過別人的痛,就不要勸別人大度。」
大家都看出來了,程展雄死後,為川東集團絕對掌權人的程硯墨,他已經飄了。如果說以前的程硯墨是一把斂盡鋒芒的砍柴刀,那現在的他就是一把鋒芒畢的匕首,刀口鋒利,誰敢招惹?
程硯墨善於經商,比他父親程展雄更加傑出。大家都是因為利益被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們還得仰仗程硯墨為他們帶來無盡的財富。
從前他們有多不願意得罪老程總,現在就有多不願意得罪程硯墨。
不想見張伯激怒程硯墨,大家忙勸和。「老張哥,你別跟硯墨一般見識,展雄剛走,硯墨這是悲痛心切,說話就口無遮攔了,您多涼。」
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張董事瞅了眼程硯墨那張平和的臉,就沒在他臉上瞅見一星半點的難過之。
又有人勸張伯:「是是,誰不知道大公子跟展雄關係親厚,展雄突然撒手人寰,大公子可能還蒙著呢,說話難免不中聽了些,老張你別跟他慪氣。」
這群人是牆頭草,認得清形式,儼然一副要以程硯墨馬首是瞻的做派。
那張伯哼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麼了。
確定沒人要鬧事,程硯墨滿意了,他對隨從說:「打電話,殯儀館的人過來!」
「是。」
程展雄的被連夜送到到了殯儀館,天一亮便被火化。早上,程硯墨捧著程展雄的骨灰盒,回到程家老宅舉辦葬禮。
程硯墨前段時間一直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加之昨晚一夜未眠,神非常疲憊,走路都有些頭重腳輕。
回房去睡了兩個小時,醒來後,程硯墨洗了個澡,頓時覺得神好了不。他換了一黑的大,來到程子昂的別墅小樓,才發現程子昂竟然不在家。
又是徹夜未歸?
程硯墨麵沉的找到管家,跟他詢問程子昂的去。「子昂昨晚沒回來嗎?」
管家點頭,「是的。」盯著門口懸掛著的白燈籠,管家嘆息一聲,才說:「二爺大概是不想參加老先生的葬禮,所以躲了起來吧。」
程硯墨擰起眉心,走到驕下,拿出手機給程子昂撥了個電話。
第一遍電話打通了,卻沒有人接。程硯墨耐著心又撥了一遍,這回電話終於被接聽,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程子昂。
「你好。」是一個聲音清脆的孩子的聲音。
程硯墨微愣,問對方:「程子昂呢?」他以為這個孩子是程子昂昨晚的床伴,便告訴對方:「麻煩將手機給程子昂,我是他哥哥。」
對方卻說:「程先生你好,這裡是東第二人民醫院,你的弟弟昨天晚上傷住院,現在人還沒蘇醒。你現在方便過來為他繳下醫藥費嗎?」
程硯墨有些吃驚,「他怎麼會傷?」
「這不太清楚,總之被送到醫院來時,組織多有損傷,此外...」對方靜了兩秒,才告訴程硯墨一個噩耗:「你弟弟以後,應該是不能人道了。」
程硯墨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
飯都沒吃一口,程硯墨就快馬加鞭趕到醫院。
他到時,程子昂已經醒了。
程子昂已經到了自己下的無力與異常,他問過醫生,醫生也告訴了他真實原因。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人了,程子昂當場大發雷霆。
程硯墨到病房時,病房一片混。地上散落著床單、水杯、以及各種繳費單。而始作俑者程子昂就坐在床上,用手扶住額頭,一不。
程子昂的頭被酒瓶砸破了皮,傷口很長。昨晚一到醫院,護士便將他的頭髮全部剃了,現在程子昂腦袋上纏著白紗布,像是一個粽子。
程硯墨站在門口,看著程子昂一傷痕模樣頹喪的樣子,有些出神。上一世,程子昂就是在這段時間被人害得一生不舉的。
最近事務纏,加之穆秋那件事多有些影響到程硯墨的心,他竟然忘了這一茬。
程硯墨有些懊惱,他忍不住後悔,心想如果他對弟弟更多一點關心,把弟弟看些,不許他胡作非為,弟弟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樣一個結果了?
「子昂。」
聽見程硯墨的聲音,程子昂渾一僵。
程子昂緩緩抬頭,出一雙赤紅的雙眼,那雙眼裡布滿了痛苦絕和不甘心。著立在門框下的兄長,程子昂滿腔的絕與憤怒都化作了委屈。
「哥...」一聲哥哥喊完,程子昂開始哭了。
程硯墨趕大步走過去,將手輕輕放在程子昂的頭頂,想到那紗佈下麵有一道口,程硯墨心裡就有些疼。他聲音很輕的安程子昂:「子昂,是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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