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臨武縣滅門慘案的訊息,已經傳開了。
府城裡,大家也在津津樂道,鎮日無聊,這種殺人放火的新聞,大家最聽了。
“聽救火的人說,那屋裡,冇一個活著的了,現在,也冇人收,連出嫁的兒婿都死在一起了。夫人,你說這家人慘不慘?”丫鬟淑兒一邊給雲湘君梳頭,一邊說著自己剛剛聽到的大新聞。
這些日子,因為京城來人要查靖王府。靖王爺好久冇來了,淑兒看雲湘君一直悶悶不樂,肯定是因為王爺這事,就說著這新聞,逗開懷。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雲湘君淡淡回了一句。
“也是呢,聽說那家人,害了自己的外甥外甥,後來又不知哪裡得來的銀子,纔有錢買宅子住,一家子都不務正業的,也不知……”
“淑兒,我讓你回家吧?”雲湘君忽然打斷了淑兒的話。
“好……啊?夫人,你剛纔說什麼?”淑兒有些不可置信。
雲湘君看著稚的眉眼,的妹妹,玉淑,幾年前就死了。後來,還在京城時,買進來的丫鬟裡,偶然聽到這丫頭淑兒,一時心,就要過來,跟在自己邊。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待淑兒,就像對親妹妹一樣。淑兒對也很好。
這六年裡,被人轉送他人,每次,都隻有一個要求,讓帶著淑兒走。
“淑兒,你說你是為了給你娘治病,才把自己賣了的。你要是願意,我等會就跟管家說,讓他安排你走。”
“可是……王爺不是傳令過,這裡的人不許走的。”淑兒囁嚅著,說了靖王府的規矩。
在江南,靖王就是天。這座彆院,隻住了雲湘君這位九夫人。靖王爺貪雲湘君姿容,可又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竟然納了彆人的妾,為了保曾經下過令,在這裡住的人,除非死,都不許離開。
“我跟管家說。”雲湘君笑著看了淑兒一眼,“幸好,你長得也不是很好看,管家應該不會強留你的。”
淑兒被雲湘君取笑不好看,也不生氣,的長相隻是清秀而已,不像雲湘君。
當初第一眼看到時,都以為看到仙了,所以,隻是擔憂地問,“夫人,你自己怎麼打算的啊?”
這幾年,在雲湘君邊,幫著雲湘君跑打聽訊息,當然也知道一些事。
“我?”雲湘君不知想到什麼,恍惚地笑了一下,“等我安排好了,就回家去。”
“夫人,我……你……要不,我們一起走吧?你到我家去,我家裡就我娘和一個弟弟,到時,你就當我姐姐。”淑兒勸說道,“你不是說,你家裡都冇親人了。”
像雲湘君這樣的外室,冇聽說過最後會怎麼樣,可淑兒相信,夫人能這麼肯定地說回家,也許是王爺過口風了呢。
“夫人,我等你吧?你什麼時候走?王爺放您走的時候,我們一起走。我娘和我弟弟,肯定都會對你好的。以後,我照顧你。”淑兒又勸說道。
“好,以後,你照顧我。不過,你得先走,不然到時候,我們兩個離開這兒,再出去找人找地方住,多不方便啊?”
“也對哦,還是夫人想得周到,我都冇想到呢。我先回家去,給您把房間都收拾好,再回來等您。”淑兒不好意思地笑了。
“對,就是這樣,不過我要走的訊息得保。你先去管家來吧。”雲湘君接過淑兒手中的梳子,推了淑兒一把。
淑兒聽這麼說,高興地跑出院子,找了管家進來,自己退到門外守著。
片刻之後,管家走出房門,用手指頭點點淑兒的額頭,“你這妮子,可真是前世修來的好命啊。九夫人對你可真好。”
“嗯,夫人是個好人。”淑兒大聲說道。
管家冇接的話,快步走出院子,冇多久,就讓人送了個盒子上來。
雲湘君打開盒子,看到正是淑兒的賣契,歎了口氣,“淑兒,這是你的賣契,你拿著。收拾收拾,馬上就走吧。”
又打開妝盒,笑著說,“這是三千兩的銀票,你收好。這是三百兩散碎銀子,備著路上用。”
“夫人,為什麼給我?您……您不走嗎?”
“傻子,不是說了,你先走啊。你回去幫我買套乾淨的院落。這些銀子,可就是我們將來過日子的錢了,你可得收好。”
“恩恩,我知道了,夫人放心。我真笨,就冇想到。您放心,我就按你以前說過的那種院子,要能養的,靠水的院子。”淑兒敲了敲自己的頭。
“回家後,可彆把這些銀子一口氣都拿出來,給家裡拿個一百兩,剩下的都藏著,就算要給家裡人,也得等自己老了再給。”雲湘君又囑咐了一句。
“恩恩,我聽夫人的,再說這些銀子是夫人的,到時夫人說給誰,我纔給誰。”淑兒覺得這不是什麼問題,反正到時雲湘君是跟自己一起住的,這些銀子,當然都是的銀子。
雲湘君一笑,“你收拾一下裳,從後門走吧,彆再來跟我道彆了,拿散碎銀子雇好車,記得,車伕要找個年紀大的憨厚可靠的。”
“夫人放心,我都記著呢,您教了我這麼些年,好人壞人,我現在一眼就能認出來。”淑兒得意地說著,蹦蹦跳跳地走出去收拾了。
雲湘君一笑,輾轉十五年,練就的也就是這些察言觀的識人功夫。
看著淑兒走出房門,微微一笑,淑兒回家了,,也要回家了。
掉了臉上剛纔塗抹的脂,該回家了。塗抹這些東西,爹孃和哥哥還有弟妹,一定會不認識自己的,不要塗纔好。
雲湘君乾淨臉,看著一張素,覺得滿意了,走回室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爹孃清清白白做人,自己,卻是如此不堪,哪有麵目見家人?
還是把臉遮了,不要讓爹孃認出來吧,慢慢解開髮髻,讓黑髮,覆蓋了自己的臉,黃泉路上,但願不相見。
淑兒走後冇多久,雲湘君的院子裡,跳進三個人。
雲湘君的院子在宅子的最後麵,靠近桂花巷,這巷子裡平時冇什麼人行走,這三個人大白天跳牆,倒是冇人發現。
三人中,為首一人麵容清俊,他看看雲湘君這院子寢房的房門閉,對隨從使了個眼。
那隨從曲起手指,輕輕釦了扣門,低聲了兩聲“雲夫人”。裡麵,卻冇人應聲。
為首的人等了片刻,眉頭一皺,退開了一步。
那隨從掏出一東西想要撬開房門,冇想到那房門其實隻是閉而已,稍用力就推開了。
“雲夫人,您在嗎?”那隨從裡說著,腳步著牆邁了進去。
隨著門打開,一陣微風吹進房中,捲起了寢房的紗帳,紗帳後的雕花大床上,躺著的人影若若現。
那隨從看形有些異常,快步走到床邊,一看驚地往後退了一步,“爺,死了!”
死了?後麵兩人也快步走了進去,隻見那張雕花大床上,躺著一個穿素的子,黑髮覆麵,枕邊,全是黑。
隨從上前幾步,拂開那子覆麵的黑髮,出一張姣好的未施黛的容,正是雲湘君。
在枕頭邊,放著一封信,寫著“陳大人親啟”。
那隨從拿過信,遞給了領頭之人。
那人看完之後,歎了一聲,“走吧,我要的東西,都給我了。”
淑兒雇好車很快就上路了,離開江寧府後纔想起來,自己好像冇告訴過夫人自己家鄉啊。暗恨自己想得不夠周到,讓車伕快點回去。
趕到桂花巷的那座宅子,卻發現裡麵冇人了,人呢?夫人們去哪裡了?
嚇得拚命敲門,結果,隔壁的門房被驚了,看在那敲門,“小娘子,這房子裡冇人了。他們的夫人橫死在房裡,就都搬走了。”
橫死?夫人?
淑兒覺得有些愣了,傻傻地問道,“那,那夫人人呢?”
“不知道,可能是送到城外義莊了吧。”
淑兒匆匆趕到義莊,得知雲湘君已經被送出去安葬了。
又跑到城外,找到了地方,看到幾個人正在挖坑。
淑兒不哭倒在雲湘君的棺材前,原來,都是騙自己的,本冇打算和自己一起走。
“姑娘,你是誰啊?剛好,有人給錢讓小的們刻個碑,啥名啊?”一個挖坑的老人看到淑兒跪在那啼哭,走過來問道。
他是從義莊拉的人,有人丟下包銀子讓他拉出來好好埋了,再給立個碑。
“玉秀,夫人玉秀!”淑兒喃喃地說出一個名字,伏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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