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大長公主正準備下樓歸府，忽然聽見走廊另一頭西涼茉隨的大丫鬟白蕊正將一名著鵝黃，裝扮雅緻的送一間廂房，白蕊正轉頭喚樓下的小丫頭：“還不去準備香茶點心給縣主的廂房送來，一會子再將那幾籃從新洲採買的胭脂送上來。”

言罷，白蕊便也隨之進廂房。

大長公主的腳步一頓，後也傳來西涼茉與另外一個大丫鬟白玉談的聲音：“什麼，二姐姐來了，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經走了，可別讓們撞上。”

聽著後腳步匆匆，大長公主眉間一凝，目落在隔壁房門大開的那間廂房上，眉頭一擰，轉繞進了那間廂房，讓自己的侍將門關上，隨後靜靜地坐到了靠近西涼仙廂房的那一邊，果然約能聽見那一邊廂房裡對話的聲音。

太平大長公主不顧高貴公主形象，立刻將耳朵靠著那一扇薄薄的牆壁側耳細聽。

那一頭正傳來了西涼仙矜雅而含傲氣的聲音：“怎麼，難道就因爲公主殿下覺得我們配不上太子殿下，我們便不能參與甄選太子良娣麼？”

西涼茉輕嘆一聲：“太子殿下份高貴，博學多才，姐姐我雖有郡主封號，卻也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

太平公主在這一頭暗自點頭，對西涼茉的一番話頗爲贊同，也生出幾分好，好歹還是個明白自己斤兩的。

西涼仙在那一頭冷笑：“我看大姐姐是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不過姐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你母族衰微，本不能襄助殿下，我卻不同，不但貴妃娘娘是我姨母，韓家更是出過數位皇后與皇妃之族，父親從小最疼的也是我，所以你最好明兒乖乖地助我一臂之力，否則……哼。”

太平公主冰冷的眼底掠過輕蔑與森寒，西涼仙這賤人勾引皇兄不，竟想仗著韓婉語那賤人之勢還想登上太子妃之位麼？可笑！

這時，西涼茉又說話了，聲音溫地勸：“妹妹，你我已經生在富貴之家，何必定要與人爭個高低，以妹妹之姿，便是不宮，做個一品夫人也是可以的。”

西涼仙很是輕蔑地回道：“你這般姿才德自不敢攀龍附，我卻不同，至於那位公主殿下，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自然是看我們這些冰清玉潔的年輕姑娘不順眼的了，我又何必理會？”

太平大長公主原本是如今陛下最小的妹妹，皇帝登基的時候，也不過才四歲，比皇帝的太子也不過大了三歲，當今皇帝也並非最初的太子，只是後來太子與前面兄弟皆不中用，先皇又重這個兒子，所以才讓他繼承了王位。

當然這是皇帝登基後的方說法，當年究竟真相如何，已經不再重要，自古以來不過是王敗寇而已。

皇帝登基後，第一時間將反對自己的兄弟殺了好幾個，又放逐了兩個王爺，廢了三位據說勾結廢王意圖謀反的公主爲庶民，所以至今只有當初有從龍之功的寧王與從不參與政事，整日眠花宿柳名聲極差的樑王得以倖免，而皇帝唯一的同胞小妹便了年齡最長的公主，底下那些更小的公主更是不威脅了。

按理說皇帝應該很疼這位胞妹，太平大長公主初初確實是非常得寵的，但後來西狄來犯，當時的靖國公西涼無言還是鎮邊遠將軍，乃是就職於藍大元帥的旗下一員驍勇善戰的大將，雖然與藍大將軍歷經大小二十多場戰役，終於將西狄擋在國境之外，但西狄之盛並不弱於天朝，即刻向天朝提出要皇室嫡和親與納貢的要求。

一句皇室嫡斷絕了天朝打算用皇親貴加封公主和親的打算，而唯一適齡的皇室公主就是年方十五的皇帝親妹，於是皇帝不顧小公主哭鬧，將封了太平大長公主嫁給了西狄大皇子，奈何十年之後西狄大皇子卻死於皇室鬥，太平大長公主無子，不肯留在西狄。

而此時，西狄正是鬥火熱之時，無暇他顧，就同意了天朝的要求，將太平大長公主送回了天朝。

皇帝對這個小妹妹心中有愧，自然對是萬分呵護，事事都給予最好的，奈何大長公主已經不若曾經活潑純真，總是渾冰雪似的，冷若冰霜，也不肯依皇帝的要求再覓良人。

太平大長公主犧牲自換來一段天朝太平，所以雖然待人高傲冷酷，在朝地位卻是相當超，人尊敬的。

即便紈絝子弟們在背後議論雖然依舊貌，但卻是個心如死灰，無人要的老寡婦，當公主面前，卻人人恭謹。

太平大長公主不是不知道，多有人對自己都有些議論，畢竟一個子死了丈夫，總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卻從沒有親耳聽到如此刺心。

如今聽到西涼仙如此言語，頓時然大怒。

面若冰霜，一下子站了起來，眼中閃過森然殺氣，但還是忍耐住了，慢慢坐下來，只是上散發的冷酷，讓一旁伺候的侍都不寒而慄。

西涼茉婉的聲音裡含了三分怒意：“妹妹，切莫如此妄言，公主若非爲我天下蒼生，如何犧牲這年華錦繡去全男人們的野心，男人們不明白兒之痛苦艱難，你爲兒家，難道不明白麼，聽說彼年公主容貌冠絕京都，與才德出衆的年太子並稱天朝雙璧，必定有許多才俊想求，卻離家去國三千里，真真是人嘆唏噓。”

西涼茉一番嘆，寬了隔壁太平大長公主一顆冰冷的心，略略輕嘆，想不到貞敏無意中竟能察的心境。

只是……西涼仙！

太平大長公主金珠面紗下出一冰冷而殘酷的笑容來，輕喃：“冰清玉潔，好一個冰清玉潔的端縣主。”

泠然起，推門下樓，領著自己的侍悄然從後門離去。

而太平大長公主所不知的是，就在離開國坊大門的那一刻，西涼茉便推門而出，看著遠去的背影笑了笑，一旁白蕊領了個面容陌生的出來，赫然穿著西涼仙平日最的一裝扮，一出來便對著西涼茉福了福子：“郡主。”

一口矜淡的聲音竟與西涼仙不差半分。

西涼茉看著，微微一笑：“憐兒，辛苦了，去樓下章管事那裡領十兩賞銀給小頭買點零，再給你娘煎兩幅藥。”

李憐兒很意外這樣份尊貴的主子竟然能記得清楚爲賤民的自己家中諸事，心頭掠過一陣暖意，激涕零地深深伏下子：“憐兒代替孃親、弟弟與哥哥謝過郡主！”

西涼茉自得勢後，讓何嬤嬤掌管了院的事，但最重要的庫房卻仍舊是白嬤嬤在打理，並且白嬤嬤主要的力還是放在外頭替奔走，尋找與培養可靠辦事之人，同時西涼茉吩咐特別留意一些世淒涼，卻本心醇厚，又有一技之長的人。

白嬤嬤乃縹緲真人邊的婢，年輕時候混跡江湖多年，自然也深諳鳴狗盜之輩，總堪大用之日的道理。

這李憐兒一家原本是走江湖賣藝的雜耍班子裡的重要員，兄妹三人最擅長做皮影戲和雜耍，靠著這個奉養自己多病的母親。

李憐兒兄妹三人雖然相貌普通，但是他們的母親原本卻是秀才兒，又長了一張好容貌，雖然已經是半老徐娘，日子辛苦，但卻難得的並沒有被艱苦的日子磨損得太厲害，反而風韻猶存，那日竟然被京城街頭的地看上，強要搶走去侮辱。

那班主眼看著爭搶打將起來，竟然帶著人跑了。

兄妹三人哪裡抵擋得過那與地保勾結了的地頭蛇，兄弟倆都被打了一頓，就是憐兒都要被那地搶走。

白嬤嬤手下的人早已注意這個表演手法妙的兄妹三人許久，見此豈有不救之理，當即稟報了白嬤嬤，救下了這一家子，在西涼茉的指示下放到自己的莊子裡養了起來，又讓大夫治好了他們兄弟的傷。

三兄妹各有所長，卻從此對西涼茉激涕零，願意賣於，爲所用。

這不，最擅長口技的李憐兒，如今就派上了大用場。

西涼茉看著李憐兒千恩萬謝地遠去，輕嘆，有人善良而淳樸，只一點點恩惠便能得到對方以相報；奈何有人在朱門大戶，錦玉食，卻總不滿足，想要踩著別人上位，得到更多的尊榮，卻不知貪心太過遲早斷送自己一世榮華。

西涼茉看著漸漸落下的夕，秋風蕭瑟捲起片片枯葉，攏了攏繡著錦繡纏枝蓮花的披風，淡淡地道：“我們回吧，明兒還要進宮呢。”

主僕四人打道回府自不提。

且說，這碧瓦紅牆之間，宮森森之。

深秋之時，除了花園外，惟有東宮此是秋放置最多之，各秋爭奇鬥豔，還有不小太監正在大太監的吆喝下不停地從板車上搬新的豔麗秋與一些早開的梅花下來，佈置在各。

一道明黃俊的影正立在東宮藏書閣之上冷漠地看著遍地忙碌的人影“”太子爺，皇后娘娘對這一次的甄選可真是上心呢，爺今後可又有得忙了。“小覃子在一邊打趣道。

太子冷冷地睨了小覃子一眼，轉就走。

小覃子苦笑，趕去追：”二爺，二爺，等等小覃子，小覃子賤，自個掌可好？“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司承乾便早早地被立爲了太子，皇后所出之子能活到現在的，也不過這麼一個，但皇后並不因此而寵溺於司承乾，一直都對他要求極爲嚴格，所以造就他冰冷淡漠的格，從來不曾聽說他專寵哪一位妃子。

哪怕是對同牀共枕的太子正妃，也不過是謹守夫妻之本份。

這讓連著失去了兩個孩子又壞了的太子妃又喜又悲，喜的是不曾失去太子的寵，悲的是，太子從來未曾寵任何人，他言行之間極爲謹守禮教，堪稱典範。

這樣的典範，雖然無可挑剔，卻了人間煙火氣息。”太子爺，明日就是您的甄選的日子了，您真的不再聽聽甄選使的說法麼，這一次說不得真能選個溫和善的子豈。“小覃子追上了司承乾，抹了把汗，還是著頭皮道。”選誰都沒有區別，不論怎樣的子，進得這宮闈，總會變一個樣子。“司承乾冷淡地道，他對於選擇誰做自己的良娣都沒有任何興趣，何況……”母后不是已經定了人麼。“司承乾嘲弄地勾起薄脣，冰冷俊酷的臉上卻沒有一笑意。

小覃子啞然，確實，那日他們去西涼世家的時候就已經在梅林裡見過了那兩位西涼家的小姐，不管是西涼本家的嫡長，還是那位看似溫的貞敏郡主都不是好相與的主，不管們誰再主東宮，東宮都不會太平，偏偏皇后娘娘卻道這樣的子才能護得住自己和孩子。

司承乾俊酷線條分明的臉上滿是冷漠嘲諷地道：”人都是貪婪而自私的東西，不管誰能得到良娣之位，若們不曾惹出大事，本太子都不會理會，若是再有那些不安分的……哼！“他並不介意再置掉幾個沒用的人。

司承乾冷漠地看著那些爭奇鬥豔的遍地鮮豔秋，寬袖一揮，霎那間，麗的秋便被吹折得花瓣凌，紛紛落地。

……

這日一早，西涼茉起的時候，白玉早已爲準備下了一淡繡吉祥雲紋的半臂，白寬袖鮫珠紗的上裳，再搭了一條豔麗的百蝶穿花百褶石榴與淺黃披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