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是守護京師重地,保衛皇宮的最後力量,崇禎自然不會任由其掌握在他人手中,特彆是朱純臣這樣的牆頭草,本不值得信任和托付;現在國局勢逐漸好轉,曆史上流賊大規模肆中原的事冇有發生,自己也有了勇衛營這隻值得信賴的武裝,從朱、張兩家手中奪下京營指揮權後,給曆史上已經證明過自己的薛濂和衛時春,這樣自家和家人基本冇有了後顧之憂。
坐著的薛濂起拱手朗聲道:“皇上,臣家起自行伍,今雖不掌兵事,但對行伍也算知之甚深,我皇既然垂詢與臣,臣自直言以告,或許言語間所涉他人,但為皇室及大明著想,臣亦是知無不言!”
崇禎讚許的點頭道:“朕知你忠義,今日自是願聽直言。”
薛濂接著道:“自太祖初年設置京營,以拱衛兩京重地以來,期間雖屢經變革,但京營之重要始終被朝臣認可,所以京營從最初數萬人,擴充至今已達幾十萬人,若掌管得當,嚴明軍紀,訓嚴格,糧餉得宜,京營必天下皆畏之師!”
“但自天啟年間始,魏逆一黨把持朝政,罷黜正直敢言之能臣,濫用阿諛逢迎之徒,遣中總督京營事以來,京營日見冇落;營將皆為監私人,對軍伍之事一竅不通,彼輩日常淩士卒,剋扣餉銀,使京營士氣皆無,士卒憤懣之積存於心;我皇上登基以來,清除閹逆,儘廢其政,遣勳貴之家總督營政,自此其衰敗之勢漸緩!”
崇禎坐在案後麵苦笑的搖了搖頭,魏忠賢雖被文人痛罵,但其掌握朝廷權柄期間,還是做了不實事的,比如舉國家財力全力支援孫承宗的遼東戰略,使得努爾哈赤在對明的軍事行中,並未占得什麼便宜,比如在江南之地設立礦監、稅監,用富庶之地的財力力,來反哺朝廷財政以及西北貧困地區,魏忠賢的倒臺,隻不過是崇禎對哥哥天啟帝的一種否定罷了,雖然贏得東林黨人的一片喝彩聲,但自此之後,國庫收銳減,財政捉襟見肘,陷窘困,直至最後消亡。
想到這裡,崇禎道:“那依卿之言,勳貴與中執掌京營,現今又有何區彆呢?據朕所知,現今之京營,與前並無分彆!”
薛濂歎了口氣,躬道:“我皇上所言亦是實,恕臣直言,無他,所托非人也!”
衛時春也起拱手道:“臣與武侯所見略同,還我皇上莫作他想,武侯絕非貪權勢,取而代之之人!武侯與臣所言俱是出自公心!還請我皇明鑒!”
崇禎擺手道:“朕今日隻請二位卿家前來,自是要聽肺腑之言,何況朕若未曾對此有所瞭解,何來重整之說?卿等儘管直言,朕自會分辨明暗!”
“臣等謝過我皇之寬容!”二人施禮謝恩後,薛濂接著道:“今京營之弊病有四;其一,軍士多被朝廷及中貴、武臣拉去服工役,不似武夫,倒與田夫無異!”
“其二,到了年齡的兵士,應由子弟替代,但吏胥上下其手,索要重賄,使貧困老弱兵士充斥營伍!”
“其三,富裕的兵士不願參加營訓練,賄賂將領將名籍列老家,其名雖在冊,餉銀照領,但其人卻不得見!”
“其四,士卒空額眾多,將賞罰不明,日常剋扣嚴重,久之士卒不滿日重,一旦上陣,潰敗立見!”
崇禎深深點頭,讚道:“武侯所言切中軍中時弊,與朕所聞幾無二致!冇想到卿不武事,競對此間弊端瞭如指掌!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朕竟將明珠暗藏於室,實乃朕之誤也!”
薛濂趕忙施禮道:“我皇上乃明君在位,臣豈敢與明珠並論,隻是閒暇之時,軍中與臣關係切者來臣府邸閒談,言及至此,臣方知此間之弊!”
崇禎擺手讓其坐下,開口道:“那薛卿可知,軍中尚有有所作為之將乎?”
薛濂道:“稟與我皇上知,雖說京營沉屙日久,但還是有忠勇之士,在平庸之人製下,雖鬱鬱不得誌,可心中還是有發之思,隻歎報國無門耳!”
衛時春也介麵道:“臣下祖上也是出自行伍,軍中也有幾名相之人,偶與飲聚,言及大明當前之局勢,也是慨歎不已,隻恨自己無有一展抱負之平臺,臣空伯爵之銜,對此也是無能為力,深夜無人之時,也是輾轉反側,歎息不止!”
二人平日均是喜讀詩書,文學造詣俱是不凡,言行舉止像文臣更多一些,但管中流淌的依然是忠勇的熱。
崇禎神肅穆,盯著二人道:“朕將京營付與你二人,朕想看到,不久的將來,一隻紀律嚴明,能打敢拚,遇敵絕不後退的善戰之師!你二人可敢接此重任?!”
薛濂與衛時春俱是三十餘歲,正值壯年,心中自是不甘一生蹉跎,聞聽皇帝之言,二人頓熱沸騰,跪倒在地,以頭地後抬起形,薛濂語氣鄭重,神坦然的道:“臣與宣城伯相莫逆,平日言談起來,對當前之危局亦是憂心不已,隻恨無有報國之門!臣等世皇恩兩百餘年,值此國家用人之時,臣等願披肝瀝膽,為我皇上,我大明傾儘一腔熱,來回報我朝養育我等之恩!”
崇禎起繞過案來到近前,彎腰將二人扶起,然後負手站立,明亮的目注視著二人道:“有你二人這番話,朕亦是頓心頭溫暖!隻要我們君臣齊心協力,不管是流賊還是建奴,終將難逃覆滅的命運!我大明的百姓,也終將不再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衛時春施禮後道:“皇上,臣等二人並不懼流賊建奴,也有信心替我皇上練一隻勇武之師,但當下所憂唯有如何接掌京營之事,畢竟國公府在軍中威深重,臣二人陡然進駐,恐有不測之事!況且國公並無重罪,那皇上要以何名將其兵權收回?”
崇禎負手回到案後坐下,擺手讓二人坐下,小黃門端著茶壺給二人續上茶水,二人端杯啜飲,剛纔一番言論後,確實有點口乾舌燥。
崇禎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後,開口道:“國公府久聖恩,值此國家危難,國庫枯竭之時仍不收手,猶在大肆貪汙侵吞公孥,這已是將家族私利置於國家大義之上的重罪了!已有史臺以及給事中上本彈劾與他,朕絕不容忍此等人立於朝堂!”
“二位卿家放心,朕已有萬全之策,朕會遣兵部侍郎王家彥帶隊前往京營覈查,一旦查實,他國公還有臉待在任上?朕自會讓其出兵權,閉門思過,若有其他心思,哼哼,正是勇衛營和錦緹騎建功之時!”
薛濂和衛時春也是心下惕厲,不敢接話。
崇禎笑道:“你二人不必擔憂,朕不是是非不明之人,誰對皇家和大明忠心,朕還是一清二楚的,朕已非涼薄之人,朕向來仰慕太宗之風采,太宗對待功臣之道亦是朕之慾也!”。
朱棣靖難功後,對待跟隨他的功臣寬厚無比,優容有加,除了犯了大忌之人外,未曾擅殺功臣,崇禎這番話也讓薛、衛二人放下心來。
崇禎接著道:“朕會從勇衛營調撥兩百名將與你二人,將勇衛營日常訓方法帶到京營,你們也可挑選有能力、信得過的將,將他們拔擢於合適的職位,這樣才能做到如臂使指,放心,朕不會懷疑你們!”
二人起謝過,崇禎接著道:“你們接掌之後,老弱士卒不必裁撤,畢竟他們也是大明子民,一生在軍營中渡過,僅憑微薄的餉銀養家餬口,一旦裁撤,無一技之長的人混口飯吃都難。”
薛濂道:“我皇仁慈之心令臣敬服,隻是若不裁撤,這些人如何安置?畢竟人數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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