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中,草果子的模樣活像個天大的諷刺,映著蔡霖劃花的臉,恐懼的眼淚,映著沈妙頷首以立,姿態淡然。
收回弓,彎腰拾起地上的草果子,瞧了一眼蔡霖,忽而笑盈盈道:“你輸了。”
本來就長得有些氣,今日從頭至尾都顯得過分沉靜,卻讓人忽略了的年齡。如今盈盈淺笑,忽而就有幾分天真起來。衆人細細打量,卻覺得原先的愚鈍並非愚鈍,這小姑娘竟然長得明眸鋯齒,頗有幾分雍容的華麗。
蔡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臉上還有方纔劃傷未乾淨的跡,而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將跡暈開,整張臉花一塊紅一塊,狼狽的狠。而他此刻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只是看著沈妙,眼神充滿了恐懼。
沈妙挑眉,似乎終於知道害怕了,怕了就好,殺儆猴,日後邊這些蛇蟲鼠蟻,總歸要安分些。
下人們忙把嚇得了的蔡霖扶下臺去。而那負責校驗的校驗走到沈妙邊,結果被箭矢穿的滿滿當當的草果子,驚訝的問:“沈姑娘從前也曾習過步?”
不僅要準頭好,拉弓手上力氣也不能鬆。沈妙一個滴滴的小姑娘,拉的如此嫺,更何況最後一支箭大家可看的清楚,蔡霖嚇得倒下去,而沈妙在蔡霖彈的況下還能中草果子,那不是不令人驚訝的。
習過?沈妙微微側頭,陷沉思。
那是去秦國當人質的第一年,秦國皇室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都喜欺辱,看著這個皇后辱似乎是一件極有趣的事,偏偏還不能發火,因爲那時候秦國正在借兵給明齊。
那些公主皇子發明了一種新玩法,便是如今日校驗場上蔡霖立下的這樣規矩。換著人來頂草果子。那些秦國皇室在頂著靶子的時候,故意的頭髮,爛的裳,甚至“偶爾”不小心傷的手臂脖子之類的。而只能咬牙忍。
那時候,每夜每夜,都在自己屋裡,小心翼翼的豎一個靶子,勤的練習,將那些靶子當做傷害過的人,練得認真,的努力,終於也能百發百中。
可到了白日,到箭的時候,仍舊會故意偏,或是無力拉開弓。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必須活著回到明齊,才能見到婉瑜和傅明。
那樣讓人吃力的活法就這麼持續了整整一年。今日蔡霖再提起,突然就讓回到了那些屈辱的日子,今生沒有任何把柄在別人手上,自然是想殺就殺,想就。要不被束縛的生活,誰惹了,就狠狠地還回去。蔡家敢拿沈信說話,就讓他們怕的自己閉上!
這纔是應該做的。
微微一笑:“曾見過兄長在院中勤練,見得多了,依葫蘆畫瓢,倒沒料到今日歪打正著。”
直把臺下的蔡家夫婦氣了個人仰馬翻。自己兒子曾是步一甲,今日非但一個也沒中,還當衆出了醜。沈妙說不過是依葫蘆畫瓢的第一次拉弓,就中了草果子,這什麼糊塗事?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響了起來,衆人回頭,恰見著豫親王拍手:“果真不錯。”
沈妙瞥了他一眼,卻未做聲。
校驗朗聲道:“步一門,還有別人可要挑戰的?”
這一局自然是沈妙勝了,別的人自然也能上來跳幀沈妙。若是無人挑戰,沈妙便是當之無愧的一甲。
聽聞這句話,沈玥的臉一下子難看了起來。第一次校驗中,被沈妙完全蓋過了風頭。遠遠的瞧著與周王靜王說著什麼的傅修宜,的握著手又鬆開。心中將那沒出息的蔡霖罵了個狗淋頭。
可是下一刻,便聽得場上有人:“我想挑戰沈妙!”
男眷席上,站起了一位年。這人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生的也算不錯,可惜一雙眼睛流出掩飾不了的世故和明,即使語氣謙和,都有種惺惺作態之。
只看了一眼,沈妙就知道這人是誰了。心中有些好笑,這正是臨安候謝家的庶子,謝景行的庶弟,二爺謝長武。
此人別的本事沒有,卻是極爲圓,在場上最會惺惺作態,拍馬屁拍的爐火純青。後來謝家整個垮臺,這一雙庶子和方氏憑藉著新皇對謝家的卹過的十分滋潤,謝長武和他的弟弟謝長朝甚至進了朝堂爲。當時十分不喜歡這兩兄弟,因爲謝家庶子兩兄弟是站在楣夫人一邊的,與傅盛好,甚至經常幫著傅盛打傅明。
沈妙之所以提醒謝景行找個機會剷除自己的庶弟,也是在爲上一世的事耿耿於懷。這兩人不可留,留著就是仇。
如今的仇還未報到這裡來,這人倒先主送上門了。不過是爲了什麼?看了一眼蔡老爺的位置,蔡老爺沉著一張臉,謝長朝似乎寬他。
對了,最近謝家兩兄弟不是準備在朝奉郎蔡大人手下謀個差事,是以一直在主與蔡霖好。可惜蔡霖想結的一直是謝景行,對兩兄弟並不理睬,可如今不就正是一個好機會?
要知道上輩子今年年底,也就是嫁傅修宜功的時候,謝長武和謝長朝都是了蔡大人手下。然後……。兩年之後,蔡家就被捲貪墨案,抄家滅族了。
有許多事在改變了,但又有許多事未曾改變。似乎經過變了,結局還未變。
謝家兩兄弟想用這個法子來討好蔡家,卻要讓來掃臉面?
沈妙正要回答,卻見斜刺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那聲音懶洋洋的,帶著說不出的譏嘲,道:“平日在家不跟哥哥練,現在反而來與小丫頭挑戰?謝長武,你越活越回去了。”
謝景行出現在臺上,他抱著似笑非笑的看著臺下驀然呆住的兩位庶弟,笑了一下:“我來挑戰你們兩位如何?也讓我管教一下弟弟,別學孬種,和人打架丟人現眼都到外頭來了。”
他又看了一眼沈妙,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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