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主人?”
蘇雲心中微,向那車中的帝皇看去,他聽說過這位東陵主人。
幾天前他與花狐等人離開天門鎮進天市垣無序地帶,夜晚時在文聖廟借宿,文聖公便是被東陵主人請去做客。那晚,蘇雲等人遭遇巨型鬼怪和猿三祖師的襲擊,因此偶遇樓班。
“東陵主人能夠請文聖公文昌帝君,一定非同小可,他生前一定並非無名之輩,那麼他是誰?”
蘇雲心道:“與我一起擺攤的,除了樓班東陵主人之外,都還有誰?”
寶天將和薛青府則是臉大變。
薛青府面晴不定,顯然是知道東陵主人的,但他似乎對東陵主人極爲忌憚,有些不願接近。
突然,寶天將哈哈大笑,聲音洪亮:“東陵主人又能如何?你們天市垣無人區是從我們無人區的支脈,從我們這裡分出去的。神王見你們可憐,這纔沒有與你們計較。我們兩大聖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當我寶天將怕你不?”
寶天將轉便走,大笑道:“老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因爲井水不犯河水,我既然來到了你們的地盤,自然是我理虧。告辭,告辭!”
說罷,他軀越來越小,化作一個尺許高的小人兒,短胳膊抓住自己諸多靈兵,小短邁開,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那宮冷笑道:“算你走得快。”
來到蘇雲邊,聲道:“小友,我家主人有請。”
蘇雲躬道:“勞煩姐姐引路。”
那宮在前,向車攆走去,蘇雲跟在後面,薛青府冷冷道:“你去吧,我不去。我寧願死在這裡也不去東陵……”
寶天將突然從樹林中鑽出來,探出頭道:“薛聖人,你此言當真?聖人金口玉言,可不能騙我!”
蘇雲以氣化猿,控制薛青府向前走去,薛青府掙扎不得,道:“志士不飲盜泉之水!我寧願死在外面……”
蘇雲以氣封住他的,這才清淨一些。
東陵主人的車輦聲勢浩大,車隊足足有十八輛車輦,龍爲駕,還有其他各種神。
蘇雲打量,這才發現這些神並非是真正的神,而是陵墓前的陵,石頭雕琢而,擺在通往陵墓的道路兩旁,用來守護陵墓的。
無人區無序地帶每當到了夜晚,便會變得異常熱鬧,不但墳墓裡的鬼神要出來熱鬧,便是看守陵墓的陵也會活過來,活蹦跳。
他們待來到東陵主人的車輦前,蘇雲登上車輦,薛青府還是不願登車,蘇雲強行控制著他的上車。
薛青府封閉五,閉上眼睛,不去看東陵主人。
蘇雲只得由他,向對面看去,只見東陵主人坐在輕紗帷帳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是一個頭戴帝棺著黑袍的男子,姿態端正,很有威嚴。
蘇雲躬稱謝,道:“多謝東陵主人搭救。”
帷帳後傳來那男子渾厚聲音,笑道:“上次你借宿文聖廟,卻遭遇險境,文聖公便埋怨我不該設宴,險些害你命。今日我出巡正逢你遇險,倒也算是將功補過。請坐。”
蘇雲再度稱謝,落座下來,心中納悶道:“看東陵主人的排場,像是一尊過世的帝皇的排場。難道他是某位元朔大帝?”
帷帳後,東陵主人道:“我相貌兇惡,不便見人,還請小友見諒。小友爲何會淪落到此?”
車駕起航,向天市垣深駛去。
蘇雲將自己進老無人區的經歷說了一番,道:“幸好有東陵主人搭救,否則我與薛聖人命難保。”
“原來如此。”
東陵主人笑道:“你們有傷在,寶天將也在等你們落單,不如先去我家住一段日子,養好傷再說。”
蘇雲大喜,連忙稱謝。
車駕一路向天市垣深行進,竹聲又起,有宮載歌載舞,子曼妙,歌人。
車上兩人談笑風生,說些在天門鬼市擺攤的經歷,東陵主人極爲風雅,讓蘇雲愈發肯定,他生前多半是一位帝皇,死後葬在天市垣。
待來到東陵前,車駕漸漸慢了,蘇雲在車上看去,只見月朗星稀,銀月如鉤,格外明亮。月下,前方的大宅更顯氣魄,宮殿重重,朱牆的山頭便有好幾座。
車駕依次從正門駛,蘇雲一路看去,只見長橋臥波,假山流水,幽靜曲折。每轉一個彎兒便會看到一座大殿,或者一座樓宇,或者一臺水榭,抑或亭閣,讓人眼花繚!
東陵主人笑道:“我這地方,被長橋分割,有五十六個大景,佈局與元朔國五十六州相同。五十六大景中,又有三百六十小景,格局與元朔國三百六十郡縣一般。兩位客人住在這裡養傷,悶了的時候可以去園中玩耍。”
蘇雲稱謝,心中駭然,即便是朔方侯李家,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而這僅僅是陵墓!
東陵主人命僕從安排兩人住下,道:“兩位客人是活人,不能用鬼神的餐食,你們去附近的村莊,請幾個廚娘負責兩位客人餐飲。”
那僕從稱是,化作黑煙去了。
東陵主人笑道:“兩位客人先且住下,我還有職責在,要巡遊天市垣,免得盜匪生。”
蘇雲稱謝。
待到東陵主人離開,蘇雲這才收回氣白猿,薛青府獲得自,立刻向外走去,怎奈傷勢太重,走了兩步便噗通摔在地上,還在努力往外爬。
蘇雲把他拖回來,薛青府大怒:“古代志士,寧願死也不飲盜泉之水,今日我薛青府就算死在外面,也絕不在大盜之墓中茍延殘!放我出去!”
他又往外爬,蘇雲等他爬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走出去,只見薛青府已經爬出了一里多地,然而還是沒有爬出東陵,距離東陵口還有一座山頭和十多裡地。
蘇雲將他拖回去,薛青府氣得大哭,哭了片刻,終於認命。
“東陵主人是什麼人?”蘇雲檢查他的傷勢,問道。
薛青府面沉,一言不發,蘇雲再度詢問,薛青府這才道:“東陵主人姓柳,名展拓,乃是大盜之祖,四燒殺劫掠。幾千年前,他意圖盜大帝之位,縱橫元朔,竟無人能擋,他死後便是葬於東陵。這老賊,竟是壽終正寢!”
蘇雲錯愕,笑道:“還有這等能人?”
薛青府氣得發抖:“能人?”
蘇雲笑道:“前輩,倘若人人有飯吃有穿,民爲何要反?民造反還不是因爲活不下去?東陵主人那時造反,也是順應民心,天子不仁,廢天子而代之,不正是天道嗎?”
“歪理邪所!”薛青府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蘇雲笑道:“我見文聖公對他也很是尊敬,聽聞赴宴的還有畫聖、琴聖、棋聖等先賢,前輩雖然有聖人的名號,但貢獻應該不如他們吧?這幾位聖人尚且甘願進東陵赴宴,前輩也就不要斤斤計較了。誰是正統,有那麼重要嗎?”
薛青府面稍緩,轉過頭來,正道:“蘇士子,願你將來,還能這般說話。”
蘇雲不明白他爲何這麼說,也沒有深究。
“東陵主人的確有過人之,我聽說他在天市垣做了鬼帝,這附近都歸他管轄。”
薛聖人嘆了口氣,道:“附近故去的大聖很多,留在這裡的確不必擔心八大天將。我倘若死了,變鬼神,多半也是不得不託庇在他的庇護下。”
兩人在東陵住下,薛青府被尊爲聖人,學問通天,醫也頗爲湛,過了兩三日,便能走,傷不再危及命。
只是他的醫卻不足以完全治癒他的傷,若是強行醫治,必然會留下極大的患。
蘇雲的傷勢倒是很輕,兩天後便痊癒了,指甲上的傷也早就好了,因此盤算著是否把薛青府送到董醫師那裡醫治。
東陵主人夜間便會出門巡遊天市垣,白天時,便回到大殿的棺槨裡休息,因此蘇雲只得趁著他夜巡之前向他請辭。
“兩位貴客要走,我不便相留,畢竟生死相隔,久居一地必然有損兩位氣。”
東陵主人笑道:“我職責在,到了夜間便要巡遊,免得生,不能親自送兩位。這樣,我讓龍驤送兩位回朔方城。”
一個僕從上前,從車輦上解下一匹半龍半馬的怪,牽著來到蘇雲跟前。
蘇雲曾經被龍驤形態的靈一腳踢飛,對龍驤還有影,東陵主人笑道:“兩位到了城裡,便可以把龍驤放開,它自然會回到我這裡。”
蘇雲稱謝,攙扶著薛青府送他騎上龍驤,東陵主人笑道:“薛聖人稍候,我與蘇小友小敘片刻。”
薛青府向東陵主人輕輕點頭,以表謝意。
蘇雲登上東陵主人的車輦,在對面坐下。
東陵主人車駕行進,來到陵墓外,與薛青府的距離遠了一些,方纔道:“蘇小友對薛聖人瞭解嗎?”
蘇雲微微一怔,如實相告:“我與這位聖人認識剛滿三天。”
東陵主人道:“我觀此人宇,看到一座大城,城中宮殿深深,千徑萬道,深不可測。這些道路幽深,每一條道路里藏著一張面孔。他真正的面孔,藏在主殿的最深。他在你面前的,並非是他的真人。”
蘇雲驚訝的擡起頭,只見東陵主人坐在帷帳之後,看不到表。
“深不可測,有著無數張面孔,你知道這種宇,會出現在什麼人上嗎?”
東陵主人不等他回答,便徑自道:“這種宇,我曾見過。每當我照鏡子時,看到鏡中的自己,便是這種宇。”
蘇雲心頭大震,默默的站起來。
東陵主人命車駕停下,道:“你我是攤友,我才告誡你。若是旁人,我不會說。切記,當心。”
蘇雲躬,長揖到地。
東陵主人在帷帳後還禮,蘇雲直起腰,走下車輦。
東陵主人的車隊向黑暗中駛去,後方,薛青府騎著龍驤走來,問道:“蘇士子,東陵主人與你說了些什麼?”
“無非是風花雪月,佳人。”
蘇雲翻來到龍驤背上,笑道:“還說了一些天門鬼市的往事,又說起我的家人,讓我常回家看看。”
薛青府笑道:“是了,我還不知蘇士子的家人是何來歷呢。”
蘇雲微微一笑,擡頭看天,又幽幽的嘆了口氣。
薛青府也往天上看去,目閃。
突然蘇雲用力拍了一下龍驤屁,笑道:“改日再說!我們先回城裡,爲聖人治療傷勢!”
那龍驤長數丈,如同離弦之箭般竄出,翻山越嶺,風馳電掣,直奔朔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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