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想這事兒，步子放慢了些，略略落在了後面。

沒著急跟上去，而是抬眸，深深地看了他與黑風王一眼。

毫無疑問，能夠讓黑風王如此興的只有軒轅家的人。

所以不論他回不回答，顧都這麼篤定了。

至於說他是軒轅家的誰，顧心裡也有了一個猜測，只是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鬼王帶著一人一馬……或者確切地說是帶著黑風王，顧是順便的，現在就是黑風王的小跟班。

他們走了久，出了林子，又進另一片林子，還淌過小溪，來到了另一座山頭。

顧一直不明白他想帶他們去哪裡，而且覺他在繞圈。

顧道出了心底的疑：“你想帶我們去哪裡呀？是去你住的地方嗎？”

你說個方向，我自己找，保證不繞圈子。

鬼王原地頓了好幾秒，大概是在思索那幾個字該怎麼講。

隨後他想到了，他遲緩地說：“看……風……景。”

帶小阿月看後山的風景。

顧：“……”

我們能不看風景嗎？

——反對無效。

顧繞困了，騎上去趴在黑風王的馬背上睡著了。

等醒來就發現自己已不在山林之中，而是置一寬大的岩。

岩的牆壁上掛滿了夜明珠，將整個照得幽幽發亮，黑風王默默守在旁。

至於那個……軒轅家的鬼王，他不在。

顧以為他又去看守墳地了，站起出去找他，剛到門口便瞧見他以在墳地的同款姿勢坐在外。

顧見他周沒有排斥的殺氣，走過去在他邊坐了下來。

黑風王也默默地走了出來，一副要盯著自家熊孩子，別被老主人欺負的樣子。

顧問道：“那個，我能給你把把脈嗎？”

和大佬說話就是這麼客氣！

“我是大夫。”顧說。

他沒拒絕。

顧將他的手臂拿過來，三指搭上他的脈搏，為他把了脈。

他的脈像很奇怪。

傷是必然的。

但又似乎不僅僅是了傷，他有一忽強忽弱的脈象。

就是這脈象令他發出了深不可測的實力。

顧沉思片刻，對他說道：“你臉上髒了，我替你。”

說罷，拿出帕子，試探地湊近他的臉，見他沒有拒絕，才放心地將他臉上的污垢全都拭乾淨了。

當那張滄桑的臉徹底展在顧的面前，顧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我在國師殿的藏書閣見過你的畫像……”

“你是……”

顧開口出了他的名字。

……

“喂喂餵！快醒醒！那小子去哪兒了？”

小茅屋，唐嶽山被上慶搖醒。

唐嶽山能聽懂一點兒燕國話，可讓他說他就不大行了。

“什、什麼？”他用昭國話問。

上慶一秒切換昭國話：“我問你，你的同伴去哪兒了？”

“咦？你是誰？”唐嶽山進林子就暈了，醒來便是方才，他完全不清楚其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反應過來在燕國的地盤上居然遇到了一個會說昭國話的人。

“唉，算了！”上慶嘆氣，“我還是自己找吧，那小子……八是去後山了！”

唐嶽山著上慶的背影，完全不明白他在說啥：“餵，你看見我同伴了嗎？一個穿青的小子，左臉上有一塊紅胎記。”

上慶擺擺手：“可能去後山了！我也在找他！”

一聽這話，唐嶽山顧不上睡覺，趕忙坐起來，抱著自己的寶貝弓箭跟了上去。

夜風吹過來，唐嶽山清醒了些。

他們此刻一個山谷的小村落，而眼前的林子正是方才他與顧中伏的地方。

“這位小兄弟，敢問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客氣地問道。

上慶道：“你和你的那位同伴被本鬼王救了，可惜你同伴不聽話，讓他別去後山，他後半夜地溜過去了！”

聽到顧沒事，唐嶽山暗鬆一口氣，溜去後山算什麼？天上地下就沒那丫頭不敢去的地方。

你越說不能去，就越是要去。

下次你直接說，一定要去後山轉轉，一準懶得去了。

唐嶽山腹誹著，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戴著面的上慶道：“小兄弟，你昭國話說得不錯，你也是昭國人嗎？”

……

岩外，顧定定地看著對方的臉。

與畫像上的中年模樣還是有些不同的，歷經了滄桑，有了歲月痕跡，但廓與風骨一如往昔。

顧又了他一次。

大概是太多年沒到這個名字了，他恍惚了一下，許久才喃喃地念道：“軒……轅……麒……”

顧篤定地告訴他：“是，你就是軒轅麒。”

“死……了……”他說。

顧點了點頭：“這樣說也沒錯，軒轅麒死了，但世上自此有了第二任暗影之主。”

“暗……影……”他的眼神出現了一瞬的迷茫。

看來他一個人在墳地駐守太久，神也有點恍惚了，雖沒失憶，可不記憶都淡化與錯了。

軒轅厲是大元帥，軒轅麒是大將軍，兄弟二人都是軒轅家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是令晉、梁聞風喪膽的存在。

他落得如今這個地步，著實令人唏噓。

顧輕聲道：“沒關係，你慢慢想。”

他果真開始認真回想。

其間顧沒打攪他。

了塵一直認定龍一殺了軒轅麒，可事實上軒轅麒並沒有死。

顧很好奇，當年龍一與軒轅麒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還有，他為何認定自己死了？又為何不肯讓“自己的”土為安？

他閉上眼，徹底進了忘我的境界。

顧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反應啊，那要是我現在襲你，也能得逞咯？”

顧說著，探出兩個手指，唰的向他的雙目！

他沒有任何形式上的躲避。

顧的手指在他眼前一寸及時停住：“還真是。算了，你想你的吧，反正後山也沒人過來。”

話剛說完，前方的小道上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顧看了眼旁定的軒轅麒，示意黑風王留守這裡，過去看看。

這岩地勢偏僻，要穿過空地前的兩道峭壁間的狹窄隙，再撥開一片灌叢與荊棘才能來到外面的小道上。

等顧走出去時，恰巧與來人迎面撞上。

猝不及防來了個人影，唐嶽山弓箭都拉滿了。

顧道：“是我！”

唐嶽山一愣，定睛朝顧瞧了瞧：“哎，丫……的，真的是你。”

還好我反應快，不然暴了。

丫的？

你們說話這麼糙的嗎？

同道中人！

上慶收回落在唐嶽山上的視線，快步走向顧：“你沒上老鬼王吧？哎？你臉上的是怎麼回事？”

顧面不改地說道：“哦，年輕人，火氣旺，流了點兒鼻。”

絕不承認是打不贏那傢伙！

不給上慶尋出破綻的機會，接著開口：“另外，我到老鬼王了。”

上慶一臉不信，堅決認定眼前的年是在吹牛。

以這小子的手，妥妥會被老鬼王判定敵寇，老鬼王會生生撕了他。

上慶哼道：“那你倒是說說，老鬼王在哪裡？我們方才去墳地看過了，他不在。”

上慶來過後山幾次，每次都是在墳地遇見的對方。

顧促狹地說道：“原來你沒去過老鬼王的巢啊？與老鬼王很的朋友？”

上慶被中痛腳，炸地說道：“他邀請了我好幾次！我只是沒功夫去而已！”

顧挑眉：“哦。”

上慶：“……！！”

唐嶽山在來的路上已從上慶口中了解到後山居住著一個十分厲害的傢伙，腦子似乎出了點問題，對習武者異常戒備。

也不知和我比誰更厲害？算了，兩個小的在這兒，打起來不方便。

唐嶽山說道：“先離開這裡吧。”

顧看向二人道：“你們先走，我還有點事。”

唐嶽山問道：“明早不回曲了？”

“可能回不了了，再等……”顧並不確定軒轅麒會定幾天，只能頓了頓，說道，“先等幾日。”

有一異常強烈的直覺——不能離開鬼山，否則將再也見不到軒轅麒，並永遠錯失想要的答案。

上慶將信將疑地看著顧：“你不會真要去見老鬼王吧？”

顧道：“我這邊你就不用心了，反倒是你那邊，解行舟與劍廬的刺客回去了，以我對公孫羽的了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明日一大早，晉國的軍隊便會進山剿匪。”

上慶冷哼一聲，道：“放心，我自有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