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宮裡快步出來，柳乘風只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方纔他雖然豪氣干雲，可是事後一想，還真難保證那什麼公主不會橫下心來告發。

不過告發的機率只有萬一，畢竟公主也要注意自己的清譽，柳乘風更擔心的是那背後鼓搗此事之人絕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此人還會有後著。

想到這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柳乘風的眼睛就紅了。他做人的原則是人若犯我，我要犯人；人不犯我，我也要犯人。原以爲自己如今做下這麼多事，已經令所有人心驚膽戰，至不敢輕易招惹自己，誰知道好日子沒過幾天，就有人惦記上了自己。

柳乘風想了想，信步回了膳殿，站在長廊下思考了片刻，便有了主意。這膳殿裡，已是酒過三巡，因爲朱佑樘興致地與劉健等人談論政事，所以大家都沒有離席，柳乘風走進去，輕輕掖了掖牟斌的後襟，示意牟斌出來說話。

牟斌已是有了幾分醉意，卻也明白了柳乘風的暗示，躡手躡腳地隨柳乘風出來。

之所以找上牟斌商量，卻也是柳乘風左思右想的結果，太子雖然與自己關係好，可是這件事畢竟涉及到了公主，這種事自然還是將他‘蒙’在鼓裡的好，至於其他人，柳乘風也不敢相信，唯獨牟斌，雖然是自己的上司，可是二人利益糾纏在一起，反而關係比較穩固，二人雖然算不上休慼與共，可是至相互利用的心思都有。

牟斌出膳殿的時候，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可是等出了來，臉‘’卻是冷了下來，柳乘風的‘’子，他知道，這個傢伙絕不會吃飽了沒事自己出來，想必是有什麼事要和自己商量。

在長廊下，牟斌的眼眸半張半闔地看著柳乘風，慢悠悠地道：“說吧，什麼事。”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大人這話是怎麼說的，倒是好像卑下大人出來就一定有事相求一樣，難道卑下與大人閒聊幾句，拉攏一下不嗎？”

牟斌做出一副拂袖要走的樣子，道：“既然無事，現在又是在宮中，說話不方便，老夫現在就走了。”

柳乘風連忙道：“有事！”

對柳乘風這種彎彎繞繞的‘’子，牟斌很是不喜歡，他是個斂的人，雖然說話不喜開‘門’見山，可是這般嘻嘻哈哈的，他卻是不習慣。可是聽到柳乘風說有事，他還是駐了足，不管如何，柳乘風仍然算是他的人，這個傢伙與陛下、太子的‘’好，對北鎮府司有著莫大的好。他正‘’道：“你不要繞圈子，直接說吧。”

柳乘風只好苦笑，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牟斌聽到一半，臉‘’已是驟變了，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冷意。

按著柳乘風所說，那個太監打著太子的名號請柳乘風去後宮，最後讓柳乘風進了公主的浴房，這件事只要傳出去，不管柳乘風是否被陷害，都已犯了宮大忌，必死無疑。

牟斌不倒吸口涼氣，道：“此人的用心，當真歹毒！”

柳乘風正‘’道：“正是，不過公主雖然已經撞破了卑下，可是事關著殿下的清譽，想必也是不會聲張。那背後指使的人一定還有後著。若是他讓人先傳出謠言，將這件事在宮廣而告之，陛下與皇后娘娘一定不會怠慢，自然要人查一查，到時候若是當真追查起來，只怕卑下真要死無葬之地了。”

牟斌頜首點頭，道：“不錯，公主當然是不會聲張的，可是那背後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將陛下的注意力引到這裡去，這宮之中，只要陛下肯徹查，就沒有查不出來的事。若當真如此，只怕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你了。事急，只怕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宮，老夫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他擰著眉，顯得頗爲頭痛，柳乘風今日的聖眷，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以說只要太子還要讀書，柳乘風就不可或缺，而柳乘風在一日，鎮府司就能東廠一籌。

牟斌甚至已經想到，這主使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蕭敬，蕭敬這個人極爲可怕，不手則以，一旦手，就勢必是一擊必殺。這樣的毒計，也只有蕭敬才能使出來。更何況這宮更是蕭敬的地盤，他要加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蕭敬……蕭敬終於手了！”牟斌此時此刻的臉‘’‘’晴不定，柳乘風這個人，他不想放棄，也不願意袖手旁觀，可是當真要與蕭敬鬥法，牟斌的心裡卻未免沒有幾分寒意。

柳乘風深了牟斌一眼，道：“不管幕後之人是誰，他們既然要對卑下手，卑下也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卑下在回來的時候倒是想了一個主意，不但讓他們的詭計不能得逞，而且還可以反戈一擊，讓幕後主使之人知道，卑下絕不是好欺負的，只是這個計劃非指揮使大人援手不可。”

“哦？”牟斌方纔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應對的方法，聽到柳乘風說有了主意，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來說說看。”

柳乘風湊上去，低了聲音，與牟斌語了幾句。

牟斌的臉上變得越來越怪異起來，隨即吁了口氣，道：“好吧，不管如何，總要試試看，老夫在宮中有的是人，那些大漢將軍和‘侍’衛都是鎮府司轄下，待會兒老夫就讓他們替你造這個聲勢。”

柳乘風鄭重其事地朝牟斌作揖道：“卑下謝過大人。”

牟斌似是顯得有些疲倦了，拍拍他的肩，含笑道：“你好自爲之。”

………………………

皇后的壽辰已是落下了尾聲，天空漸漸‘’霾，黃昏的鮮灑落在琉璃瓦上，那淡然的金黃暈伴隨著近臣、王公出了午‘門’，整個紫城除了那搖曳在風中的喜慶燈籠，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寧靜。

鐘鼓聲敲了九下，午‘門’終於關上，在坤寧宮裡，張皇后也已經有些倦了，了加了幾盞燈，燈火冉冉，將這坤寧宮照得通亮，沐浴之後將吉服換下穿了常服坐在榻上，對邊如小貓兒一樣撐著手略帶幾分倦意的朵朵道：“朵兒，頭疼好些了嗎？”

朵朵點了點頭。

張皇后莞爾一笑，隨即來一個太監，道：“去，把柳乘風送的香水拿來。”

聽到柳乘風三個字，朵朵的眼中掠過一複雜和慌‘’，不過很快又鎮定了下來。

一個太監將那盛放香水的瓷瓶奉上，張皇后接了，揭開木塞，又是輕輕聞了一下，道：“柳乘風說的用法是沐浴之後再灑上一些在上是不是？”

朵朵很悲催，方纔還只是柳乘風，現在又是沐浴這個敏詞，讓顯得有些不安，心裡憤憤然地想：“那個傢伙，實在可恨。”

太監應道：“柳百戶確實是這麼說的。”

張皇后的臉上‘’出喜‘’，小心翼翼地滴了幾許香水灑在上，霎時間，整個殿中都瀰漫著一清淡的桂‘花’香氣，張皇后的鼻尖不經意地微微‘’搐了兩下，隨即‘’出了笑容。

張皇后有一些小‘’病，這‘’病其實也不大，只是輕微的狐臭而已，雖然輕微，可是張皇后卻是一直耿耿於懷，清楚地記得，嫁東宮的時候，朱佑樘就曾和開了句玩笑，說是太子妃有些臭，雖然這只是玩笑，可是自此之後，張皇后變得謹慎起來，爲了除這輕微的異味，張皇后幾乎每日要洗三次澡，尋常人更是不敢與之親近，就是自己的子‘’，在時也從不肯抱一抱。就怕這難言之被人窺見一樣。

其實除非是出了許多汗，張皇后的‘’病是絕不可能顯‘’的，只是這小‘’病引發了心病，這許多年來，張皇后一直都小心謹慎。

而這香水，卻是恰好掩飾了張皇后的疾，這淡淡的桂‘花’香氣竟是一下子讓張皇后變得容煥發起來。

柳乘風之所以猜測出張皇后極有可能會有一些狐臭是據太子的描述，比如張皇后從未抱過朱厚照，還有一天洗幾次澡，柳乘風當時的判斷就是張皇后的行爲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潔癖，只是這張皇后，柳乘風也曾見過一次，看樣子並不像是有潔癖之人。而第二種，就是狐臭。

狐臭不是病，可是對有的人來說，卻比病痛更可怕，柳乘風的這份禮，自然就打在了張皇后這怪癖上，他雖然只有六的把握，若是猜測錯誤，這香水對張皇后來說，可有可無。可要是‘蒙’對了，那這禮就絕對比什麼綠綺更要珍貴一百倍一萬倍。

皇后娘娘爲六宮之首，天下人的國母，綠綺就算再珍貴，也不過是讓一時歡喜罷了，可是這香水若是能消除半輩子耿耿於懷的心事，自然是非同凡響。

而柳乘風獻上禮時，也早已預料到張皇后會顯‘’出一副不以爲喜的姿態，畢竟張皇后是皇后，豈能當著大臣王公的面，爲了一瓶香水而喜笑開？

現在命‘婦’、王公大臣已是紛紛散去，張皇后再沒有了什麼顧忌，自然要一試這香水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