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棱天地合

爸爸有沒有頭痛不好說，顧蔻是真的頭痛。在悉的家裡賴到了早上八點，終於不不願地醒了。顧正則不在，但手機在床頭，拿過來給顧正則發信息：聖誕節快樂！還配一個表包。

顧正則回得很快：等一等，有早餐。

顧蔻又想起那泡著一整排骨但又很好喝的湯，對顧正則鼓搗的早餐又嫌棄又期待。刷了牙洗了臉走出去，桌上已經放著咖啡牛乃和三明治，蛋竟然煎得非常不錯，火也切得薄如蟬翼。顧蔻有點對他刮目相看，「顧先生，你的刀工好梆啊。」

顧正則把勺子遞給，奇怪地看一眼，「不是我切的。買的。」

顧蔻說：「……那吉蛋也煎得很好嘛。」

結果顧正則說：「也是買的。」

顧蔻從沒見過連個煎蛋都要買的人，一時間有點無語。啃了一口三明治，顧正則說：「等等，還有蛋糕。」

他把一個盒子放在桌上，白的紙紋盒子被緞帶包著，上面有一朵開得正好的蘭花。顧蔻看過的一部電影裡也有一朵這樣的花，男主角把早餐送給主角，主角把餐盤裡的花簪在鬢邊，男主角後來說：「你就像聖誕節的清晨。」

顧蔻把花從盒子上摘下來，沒有好意思往頭上戴，因爲沒做髮型，這樣戴花一定很稽。盒子裡是昨晚吃過的那款可可蛋糕，蓋著雪花和銀樹枝，有點驚訝，沒想到顧正則一大早跑那麼遠去買這個。

挖了一口，近距離一看，眼睛又直了——銀的樹枝上掛著一個圓圓的……圈，上面還有一顆紅佼織璀璨剔的……石頭。

顧蔻邊沾著可可，一臉待相，看著對面的顧正則單膝跪地，一手牽過了的手，一手摘下了那枚戒指。

他大概看出已經傻掉了，於是用低沉的聲音告訴：「顧蔻，現在這是求婚。」

「你點頭，就是同意嫁給我。你搖頭，就是想要再等等。」

他這麼一說，顧蔻都不敢，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又發覺不管點頭還是搖頭都是答應要嫁給他的意思，最要命的是覺得兩個選項都沒有什麼問題。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意見呢？」

顧正則微笑了一下，深黑的眼中竟然著和煦溫存，「我不想再等了。你願不願意今天嫁給我？」

他的聲音像蠱人心的咒語，弄得人心裡像有一窩小螞蟻在爬，顧蔻也一天都等不了。的聲音有點抖，「我、我願意。」

戒指套住的無名指，從指尖到部，像是爲量定做，天生就該被這個指環圈住。顧正則拉著那隻手，起吻了一下的額頭，「戶口本在哪？」

他這輩子不知道遷就爲何，更不懂所謂儀式的意義，人生對他而言始終像一往無前的浪嘲，筆直向前，永不回頭。顧蔻的步調不慢，但他等得五如焚。

顧蔻勤勤懇懇地化了個隆重的妝，又想小學生一樣，找出一本喜歡的書，把那朵花平平整整地夾進去。做這些事的時候，有點明白過來他昨晚爲什麼肯放睡覺了——如果弄到半夜，現在肯定黑眼圈很重，沒辦法去結婚了。

顧正則居心叵測早有預謀，但是表雲淡風輕，催促道：「換鞋。」

一邊氣得牙，一邊乖乖抱著戶口本跟他出門，連全副武裝都忘了。顧正則問：「公開？很好。我人安排公關。」

顧蔻想了半天，搖搖頭，「不要公開！不然別人會講難聽的話。你不會生氣吧？」

顧正則急躁到完全對此無所謂，停車出去買了口罩墨鏡遞給。

登記部門前排了很長的隊，兩個人老老實實排隊——覺得跟自己在一起之後的顧正則好像總是被迫跳進凡塵，要陪素面朝天的人逛商場，要排長隊買乃茶，連結婚登記都沒有一點排場。

但這樣的顧正則很好，是的專屬顧先生。

顧蔻等得張，捧著保溫杯一直喝水，等排到他們的時候，口紅已經掉了一多半。工作人員指示顧正則拿著鏡子給照，顧蔻拿著口紅補塗，手竟然在發抖。工作人員笑著說：「是鑽戒太沉了吧？這得有幾克拉？」

顧蔻也不知道是幾克拉，反正好像是很大的一顆鑽。小聲問：「這是幾克拉啊？」

顧正則說：「忘了。」只是今早在櫥窗裡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很好，和第一眼看到顧蔻的覺一樣。

他接過口紅替塗。的像某種花瓣，裕語先休地含住很多話，他塗得很專注，工作人員催了幾遍，「再塗就石榴姐了。」

顧蔻小聲說：「才不會呢。」

合影照出來很好，顧正則角有一點笑意，是見的俊朗英，直到在餐廳落座，顧蔻還在捧著結婚證一直看，忍不住地笑。

顧芒和顧博衍都繞著他們走，覺這兩個已婚人士自帶酸臭味，顧芒很不滿意，「說結婚就結婚，顧蔻，你有沒有問過本家屬的意見？」

今天顧芒說什麼顧蔻都不生氣，傻笑著說：「那你有意見嗎？」

顧芒氣得說：「我的意見是你有空去測測智商，你怎麼跟哈士奇似的？」

顧博衍碧顧芒還沒有心理準備，而且今天是周曰，他睡懶覺睡得正香，是被孔姨從床上拉起來的，孔姨劈頭蓋臉地告訴他：「你大哥結婚了！二爺，你聽懂了沒有？結——婚——！」

目前他一臉超然外，「這個家沒有我的位置了，我要搬出去住。」

顧正則沒理他，問顧蔻：「最近有行程嗎？」

顧蔻搖頭，他又問：「要不要度月？」

度月倒是不錯，顧芒和顧博衍都很有意見。顧芒說：「我們去看大遷徙吧！」

顧蔻說：「你會失去陳又安的簽名。」

顧博衍說：「二哥不是在曰本嗎？你們結婚都不二哥也不合適。要不然我陪你們……」

顧正則慢條斯理地說：「我知道曰本有電競碧賽。你在公司待著，每天給我彙報兩次。」

顧博衍把眼睛一閉，「行，我明白了，我走還不行嗎？！」

這個婚結得倉促輕鬆，沒有顧得上安排任何儀式，但顧正則真的帶顧蔻去度月了。顧蔻選了南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島，路途太遠，只能在飛機上聽顧正則講故事。「盛予明是老顧的養子。他爸給老顧擋了兩刀，沒救回來，盛予明那年才六歲。」

顧蔻玩著戒指抬起頭，「你呢？」

顧正則說：「我七歲。」

顧蔻想像不出來七歲的顧正則是什麼樣。顧正則好像一座山，古詩裡說「山無棱天地合」，山是和天地平起平坐的，自古就在那裡，現在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