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效幫阿寒解開繩子，剛要去幫沁瑤對付羣，轉頭一看，便見殿中一人正被幾個零散殭窮追猛打，那人如猴子似的飛縱跳，口中不時倉皇作喊，看著好不狼狽。

虧得這人手敏捷，雖然幾次險得被殭追上，好歹暫時未被撕碎片——正是曾南欽。

他東躲西藏，似乎已筋疲力盡，忽一眼瞥見藺效，忙掙命似的朝藺效奔來，引來一串殭。

求生的本能使曾南欽忘了尊嚴，竭力奔到藺效前，撲通一聲跪下，扯住藺效襟哀求道：“世子，救小人一命。”

不等藺效回答，覺後殭的手臂馬上要搭到自己肩上，臉一白，忙連滾帶爬躲到藺效後。

沁瑤那邊瞧見，好不氣憤，這人爲了一己私慾，連玉的主意都敢打，就算眼下被羣給追殺也純屬咎由自取，他若還有半點恥心，就該死到一邊去，竟還敢連累旁人！

一邊暗暗將曾南欽的祖上都給問候了個遍，一邊忙將火龍引到藺效前，將他護住。

藺效早已揮劍砍掉了好幾條殭臂，沁瑤的噬魂過來又將後頭那幾個殭燒得彈不得，藺效出了空，便回將曾南欽二話不說給點住，又拿方纔綁阿寒的繩子將曾南欽綁了個結結實實。

曾南欽本正暗自僥倖撿回了一條命，不曾想藺效這般作爲，滿臉意外，要質問藺效，可惜張只能嗚嗚作響，原來連啞都被點住了。

藺效將曾南欽一把拎起，丟到正怒目圓睜的春翹邊，曾南欽似乎極爲忌憚春翹，當下嚇一大跳，忙抵死不從地掙扎起來。

藺效懶作理會，拍去手中拂塵，剛直起子，見沁瑤正滿臉不解地著這邊，只好解釋道：“留他還有些用。”

沁瑤念頭一轉，想起曾南欽跟崔氏有私，心裡有些明白過來，剛要說話，忽瞧見殿上龍椅後影一閃，有人正探頭探腦往外看，對上沁瑤的目，又往後一，整個人藏在龍椅後，卻是唐慶年。

說來也怪，殿中殭早前追殺曾南欽追殺得不亦樂乎，卻沒有一個上去擾唐慶年，不知是因未得春翹的命令，還是忌諱殿上這把龍椅的緣故。

想起方纔玉坐在龍椅上，底下兩排殭做出朝拜的模樣，沁瑤心裡閃過一異樣的覺，總覺得玉的所作所爲與傳聞中有些出。

可眼下記掛師父，暫時無瑕深想，更沒空去管唐慶年的死活，轉便往東側殿走。

阿寒也正要進殿去找師父，兄妹倆剛跑到門前，忽然轟然一響，東側殿整排門倒塌，師父如同流箭一般飛出。

跟著跌出的還有常嶸跟魏波等人，都重重摔倒在上，彈不得。

沁瑤和阿寒大驚失，急忙奔到清虛子旁，喊道：“師父！”

清虛子被兩個徒弟攙扶著坐起來，沒功夫廢話，只衝他們一擺手道：“死不了，莫耽擱了，速速擺陣。”

說著從懷中出無涯鏡，一揮拂塵，忍著口的劇痛喝一聲道：“起——”

無涯鏡的芒將師徒三人從頭到腳籠住，沁瑤忙跟阿寒要擺出鎮厄陣，清虛子擺擺手，了口氣道：“不夠。”

“不夠？”沁瑤跟阿寒作一頓，有些莫名其妙，“不夠是什麼意思？”

清虛子氣得直翻白眼，口的傷被牽扯到，嗓子裡一甜腥，咬牙強行住，只對正蹲下子察看常嶸等人傷的藺效道：“世子，過來幫忙擺陣，否則咱們這些人全都得代在這——”

話未說完，忽然門外涌來一陣巨浪，來勢洶洶，將清虛子的話悉數淹在水裡。

這浪來得極爲稀奇，直如滔天之勢，沁瑤等人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被冰冷水浪給淹沒。

沁瑤死死拽住師父的手，屏息極力往上劃去，可無論怎麼劃，似乎都劃不到盡頭，心中一驚，這才發現這水已然沒至殿頂。

雖學過水下延息的法子，但卻不能無止盡地在水下待著，不免有些慌張，左右張，發現眼前一片幽暗，別說藺效等人，就連方纔在殿中蹦來蹦去的殭都失去了蹤影。

正要回頭問師父怎麼辦，忽然一陣大浪打來，手竟莫名一鬆，忙倉皇回頭，極力要抓住師父，這才發現後的師父和阿寒早不見了。

“師父、世子——”無聲地喊，心裡慌得不行，彷彿回到三歲那年，突然被父母丟到陌生的青雲觀，黑夜裡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抱著膝蓋坐在樹下悽悽然流淚。

無邊的黑暗，無邊的孤寂，邊悉的一切都離而去——這種絕無力的覺本來早已在沁瑤生命中消失，誰知闊別了十一年之後，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猝然而至。

沁瑤能覺自己的意志力有土崩瓦解之勢，彷彿要固住自己靈魂似的，忙死死咬牙關，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舉目四，試圖找尋到師父和藺效的蹤跡，可眼前除了濃重得能吞沒一切的黑暗，哪有一點生命存在的跡象。水愈來愈冰冷，氣息愈來愈紊，耳畔彷彿有人在低語：“睡吧，睡吧……”

沁瑤竟然真的有了昏昏睡的覺，眼皮簡直有千鈞重，閉上就再不想睜開，劃水的作也變得愈來愈滯緩，忙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讓自己打起神，極力思索道，不對，這行宮的主殿雖然寬闊，卻也不是漫無邊際，淹水之後，爲什麼連殿中的人都不知去向？而且玉泉山頂不過一眼玉泉，泉水又向來溫暖，不過頃刻之間，哪來這麼多無際的冷水，彷彿——又回到了倉恆河似的。

想通此節，渾沌的意識瞬間變得清明，再不猶豫，咬破一指，用指在水中畫了個避厄符，極力擊出一掌，就見眼前原本昏暗的河水忽然如水般退去，自己仍坐在行宮主殿中，邊有此起彼伏的息聲，轉目一看，便見師父和阿寒臉鐵青，都在息個不停，顯然都親歷了沁瑤方纔經歷的那一幕。

“阿瑤。”藺效早到前，蹲下子察看的神。

沁瑤見他無事，點點頭，驚魂未定道：“方纔應該是玉搞的鬼。”

“這孽障是想讓咱們都經歷一遭經歷過的折磨呢！”清虛子平復了息，啐一口道，“簡直防不勝防！”

話音未落，便聽東側殿重相撞的聲音，顯然緣覺等人正跟玉鬥得激烈。

幾人忙要進殿幫忙，後忽響起陣陣低吼聲，卻是羣涌至，清虛子等人不得不收住腳步，轉過對付這羣殭。

這時常嶸等人早已一躍而起，幾人各持兵，幫著砍了幾個殭，漸漸得心應手，刀劍耍得一陣金閃，若不是殭們刀槍不，估計它們的殘肢斷臂早已飛得滿殿都是。

清虛子見此形，靈機一，忙從懷中掏出符紙，大步走到離得最近的常嶸邊，將符紙到他劍上，揮拂塵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

便見常嶸的劍過一道白，彷彿多了一層外殼，常嶸微微一愣，疑地轉頭看向清虛子，清虛子沉聲道：“試試。”

常嶸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重又刺向已抓到前的殭，就見原本堅如鐵的殭臂彷彿變了豆腐，竟應聲而落。

常嶸楞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劍。

沁瑤等人大喜，暗贊師父聰明，忙也如法炮製，一一在魏波等人劍上都上了符。

如此一來，常嶸等人手中的兵不再對殭毫無攻擊力，幾人殺得越發興起，對藺效等人道：“世子，道長，你們自去對付偏殿那個怪東西吧，這些東西給我們便是了。”

羣數目不，但常嶸等人足有七個，又都負一流武功，足以抵擋一陣。

最關鍵的是，再不進去支援，緣覺等人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清虛子對藺效道：“一會還得你幫忙擺陣。”

他想起早先在南苑澤發現阿寒失蹤時，沁瑤便在此人懷裡哭哭啼啼的，形容親，毫不害臊，依照沁瑤看著隨和實則對人持有戒心的子，能任他如此親近，可以想見有多中意此人，說不得兩個人早已摟抱過好多回——

他重重嘆口氣，簡直不忍再往下想，索對藺效省掉“世子”的稱呼，也不再假客氣的加個“請”字，只繃著臉道：“一會沁瑤施噬魂護住咱們，我和阿寒各據一邊，你站於陣法之前，試試赤霄可對那孽障有用，方纔你也見了，道家五寶之一的無涯鏡都鎮不住這孽障，其他法寶多半也傷不了分毫。說到底，這孽障機緣巧合用了玉像做，這才水火不，就算咱們祖師爺來了，只怕也奈不何，方纔貧道搜腸刮肚，想著玉怕碎，你這赤霄乃世間至尖至利之，說不定能讓避忌一二。”

藺效看一眼沁瑤，點頭道：“全聽道長安排。”

清虛子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代一番。

安排妥當，四人擺好陣，重又進了東側殿。

一進門，只覺寒侵，沁瑤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擡眼一看，便見緣覺座下一衆弟子早已到了殿中，都手持銅鈸盤坐於地上，口中低聲誦經，將當中一名玉像團團圍住。

那玉像面容栩栩如生，螓首蛾眉，貌絕倫，令人一見忘俗，可惜因五僵不，分外冷，只一雙眼睛微微有些亮，看著說不住的怪異。

這時殿中不知誰已點了燈，沁瑤這纔看清玉並非穿著子裳，而是一件明黃長袍，頭戴袞冕，冕上垂白玉珠串十二旒，上裳更是繡著十二金章、五□□龍，威風赫赫，儀態萬千。

沁瑤驚訝得睜大眼，這些年見過的鬼怪不計其數，可著龍袍的邪還真是第一回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