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到了祖父的院落,藉著朦朧的天,看見他還在一下一下地掃著地上的雪,便慢慢到了他跟前站定,輕聲道:“爺爺,都是我不好,您別生氣了。大婚之前,他不會再來約我,我也不會再見他了。這次是真的……我保證。”
說完,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理睬自己,反而舉起掃帚,自顧去拂積在松枝上的厚厚一層雪,雪紛紛下墜,落了他一頭一肩,急忙過去拿住掃帚的柄,道:“我來幫你吧。”
陳振停了下來,看一眼,虎著臉道:“一大早地你不睡覺,跑這裡來幹什麼?爺爺我是年紀大了睡不著,著也難,你來湊什麼熱鬧?天寒地凍的,趕給我回去睡個回籠覺!”
繡春明白了過來,祖父這是原諒了自己,不但原諒,還心疼自己,在趕回去睡覺呢。心一下鬆弛了下來,著他道:“是,我曉得了!”轉,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又道,“爺爺,我你!”見他出一副錯愕又怪異的表,嘻嘻一笑,飛快轉,這下是真的去了。
陳振目送孫背影消失,自言自語嘀咕了句“死丫頭……”,心一下好了許多,再想起那個魏王,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搖了搖頭,嘆口氣,繼續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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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瑯急匆匆了宮,往紫閣趕去。
經醫們的心治療,最近小皇帝病未再惡化,也穩定了不,但還是很虛弱,一直都無法起,自然更不能出早朝,蕭瑯與閣大臣商議了下,乾脆便取消了每日早的金鑾殿序班,改在紫閣議事。到了時,裡頭線還有些昏闃,衆大臣卻都已經在了。
另位監國唐王,早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去了北庭。現在他沒到,議會便不能開始。蕭瑯心中一時也有些不安,加快腳步進去。大臣們見他到了,紛紛來迎。歐善還沒等他座,立刻便道:“殿下,新收到松漠都督府發來的八百里急報,說東突厥人數日前攻打北鞨,已經佔了烏羅部的地方,勢危機,請求朝廷發兵支援。”
北鞨位於渤海郡的東北方向,白山黑水之地,國力微弱,歸附本朝,是本朝的藩屬國。東突人早就存了吞併北鞨的心思。曾發過數次侵略,屢遭北庭都護唐王蕭曜的反擊,沒怎麼佔到便宜,這兩年才消停了下來。不想這時候,竟然又傳來興兵進犯的消息。
兵部尚書陸鴻面凝重,“殿下,北鞨是本朝藩屬,松漠都督府發來的信報裡,便有北鞨王的求信。於,朝廷不能坐視不管。於理,更要出兵。倘若北鞨落東突人之手,松漠猶如失去屏障,脣寒齒亡,不但有損國威,更助長蠻人的覬覦之心。”
他說完,大臣紛紛點頭贊同,蕭瑯看過信報,道:“此事稍後,本王再與幾位閣老商議。”
早會結束後,蕭瑯看向留下的幾位議事大臣,問道:“諸位有何見解?”
陸鴻道:“唐王殿下如今想來已經抵達北庭。歷來,都是由他領部抗擊東突。臣以爲,此次之事,亦非他莫屬。”
陸鴻說得確是實。
唐王蕭曜在北庭多年,在軍中有威,形同親軍,悉當地山形地勢,他與東突人又有多年戰經驗,倘若出兵北鞨,誠然非他莫屬。
陸鴻說話的時候,傅友德一直不作聲,神卻有些不以爲然,微微冷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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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次出了那件事後,蕭瑯親審那個指認景指使投毒的宮人,宮人招供出來,說是太后指使。
這樣的結果,本就在蕭瑯意料之中。只是該如何置,卻有些難。整件事裡,傅友德始終做局外之態,而傅宛平是小皇帝的母親,小皇帝還在位,無論出於何種考慮,都不可能公諸於衆。最後此事通報太皇太后。傅友德親自去求見太皇太后,痛心疾首自責教無方,請求嚴懲傅宛平。太皇太后自然不可能真照他說的辦,最後只將傅宛平足,事暫且也就這樣遮掩了過去。傅友德稱病在家,歇了些時日後,最近纔開始恢復上朝。
歐善見他冷笑不語,便也跟著冷笑,“傅老這是什麼意思?”
傅友德搖頭道:“唐王殿下自然是上佳人選,應對東突人,也非他莫屬。只是恐怕……他現在未必就肯出這個力……”
他哼了兩聲,不再說下去了。
蕭瑯眉頭略蹙,沉片刻後,下令:“草擬閣部行文,令北庭都護得命後,即刻整部北鞨抗擊,所需軍費糧草,朝廷即刻準備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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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窘事之後,接著,大徵禮也過了。繡春一直未再見到蕭瑯。如今待嫁,離正月二十的婚期也就只剩一個半月了。雖說自己嫁人後,蕭瑯應也不會限制回金藥堂,但往來過於頻繁,總歸是會被人閒話。所以便想著趁這段時日儘量多替祖父做安排些事,忙忙碌碌中,無意得知了朝廷要對東突用兵的消息。
那一帶,向來是唐王蕭曜的勢力範圍。既然出了子,想來他會去應對,蕭瑯最多也就忙於後方之事,應該對婚期沒影響,所以也沒怎麼放心上。
一轉眼,快到小年了。
陳家有個傳統,歷來到了這個小年日,就會在各金藥堂門面前發放粥糧。今年自然更不例外。從昨半夜起,陳振便人在院子裡架起了人高的大泥爐,燃起熊熊旺火,擡出陳家那幾口大鍋子,開始熬煮小年粥。到了一早,出來的香氣幾乎飄滿了整條街,還沒開門,拿了碗過來領粥的隊伍便已經排了半條街。
時辰到了,粥便開始發放。
陳家的這小年粥,不但料足,裡頭還加了養的藥材。每年裡,除了那些貧苦之人,便是過得去的人家,也有過來湊趣的,何況今年,幾乎大半個城的人都知道陳家孫要魏王王妃,更是著過來要吃一碗,好粘粘喜氣,盼著自家明年也有好事上門。堂前熱鬧便似開了廟會,門口被得水泄不通,陳家人忙得腳不點地。
繡春今天一常服,陪著祖父看了一下現場後,送祖父進屋,再次繞出來,站在門裡往外看時,看到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正站在路邊哇哇地哭。也不知道是被心的父母丟了還是怎麼了,怕他被人踏著或是出別的事,便過去,蹲下去正問他話,忽然聽見後有人了一聲,“陳大小姐”,回頭一看,怔了下,見竟是跟隨在蕭羚兒邊的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低聲道:“陳大小姐,世子剛昨日纔回京,想來看你,只又記著殿下的命,說您就要快他嬸孃,不許他再來擾你,他便不敢上門,今早溜了出來,說和您說兩句話就走。人就在那條巷裡。”說罷指了下。
自傳出與蕭瑯的婚事後,一直便沒見到蕭羚兒登門造訪。後來又聽說蕭曜去了北庭,估計他也是被帶去了。沒想到這麼快又回來了,估計是因了戰事的緣故,這才被送回的。
繡春笑應了聲,正好那小孩的娘慌慌張張找了過來,見兒子無事,鬆了口氣,連連道謝。
繡春把小孩還給那婦人後,便去了那小太監所指的巷子。離自家就隔幾家門面,很近。沒幾步到了,看了眼,卻並未見到蕭羚兒,回頭正要問,鼻端忽然聞到一奇異香味,等意識到有詐時,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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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架疾馳的馬車之上,馬車跑得太快,整個人被顛得彷彿五臟錯位,十分難。手腳並沒被綁著,人也能,但是邊上,卻坐了兩個壯如男的婦人。看見醒了,其中一個婦人便道:“陳大小姐,我家主人請你過去有事。怕你不肯去,所以只能委屈你這樣。奴婢們是我家主人差遣了,路上照顧你的。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態度十分恭敬。
繡春終於回過了味了。
自己這是遇到了綁架?
是誰?綁架自己是什麼目的?
想起那個小太監,頓悟。
“你們是唐王殿下的人?”
驚詫問道。
那倆婦人對一眼,應了聲:“是。”
繡春驚詫莫名。“做什麼?”
婦人恭敬道:“這奴婢就不曉得了。大小姐到了後,自然就明白。”
既然是唐王的人,那很明顯,自己這是在北上去往北庭的馬車中了。但是想不明白,唐王在這種時候,爲什麼要“請”自己過去?他早知道自己和蕭瑯的關係。
自己對於他來說,唯一可利用的價值就是這一點了。但是看起來,這兄弟二人的關係還算融洽。到底爲了什麼,他竟不惜得罪蕭瑯,要把自己弄去他的地盤?
繡春想來想去,想得腦殼子都有些疼了。
好在那個唐王,憑了這幾次接的覺來判斷,應該不是個胡來的人。他既然這麼做,總有他的緣由。看這兩個婦人,人高馬大,既然被派過來看守自己,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想要逃,估計有些困難。
閉上眼睛,按了下自己脹痛的兩邊太。
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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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到北庭的距離,比到靈州要近些。這一路,夜間幾乎就沒停過,每到一驛站,驛丞見了唐王的信令,立刻安排更換馬匹。如此日夜不停,不過七八天後,就在大年夜的前一天,人人都在準備辭舊迎新的時刻,繡春抵達了位於州的北庭都護府。
這地方,只能用冰天雪地來形容,比上京要嚴寒許多。繡春了都護府,被帶一間屋子,裡頭陳設華,卻並未見人。獨自坐在椅上等待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循聲去,看見門霍地被推開,蕭羚兒出現在門外。他整個人裹得便似只小熊,看著像剛從外頭回來,鹿皮靴上還滿是雪污泥濘。睜大眼看見繡春,啊了一聲,朝飛奔而來,到了近前幾步遠的地方,生生地剎住,開口問道:“你怎麼回來這裡?”
繡春對於唐王無端“請”了自己到這裡來,心中有些氣憤,對著蕭羚兒,這氣卻撒不出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略微笑道:“是你父王讓我來的。他現在人在哪裡?”
蕭羚兒道:“他在武場!你還不知道吧?蠻人又打北鞨,我父王就要領兵過去,把蠻人殺得片甲不留!”神間滿是驕傲之。
繡春略微一笑。
蕭羚兒看了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面委屈之,道:“你竟然要我嬸嬸了!先前半點也沒聽你提!我什麼事都跟你說,你卻什麼都不跟我說!這太不公平了!”
繡春耐心地道:“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只是後來我想跟你說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上京了……”
蕭羚兒忽然嘻嘻一笑,打斷了的話,“算了算了,嬸嬸就嬸嬸,不管我三叔怎麼著,反正你還是我的人。你來這裡太好了!別回去了。我跟你說,這裡也很好玩!我昨天就在雪地裡抓了一隻狍子……”
蕭羚兒正說著,門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繡春擡眼去,看見唐王蕭曜了進來,臉立刻冷了。
蕭羚兒見父親突然來了,停了下來,看了看繡春的臉,再看看自己的父親,彷彿也覺到了有些什麼不對,神裡略微現出一疑。
“羚兒,你退下。”
蕭曜收回停在繡春上的目,對著兒子道。
蕭羚兒遲疑了下,再看了眼繡春,慢慢地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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