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
“娘子,讓你見笑了。”陳十八娘面有些黯然,低頭施禮。
“我沒笑。”程娘說道,“你說的太多了,我聽不懂。”
陳十八娘擡起頭苦笑一下。
“程娘子,其實,我也不懂的。”說道。
陳丹娘和婢瞪眼驚訝,程娘也許也驚訝,也許不驚訝,不管怎麼樣,都是面木然。
“那些話,是我聽爺爺父親還有先生說時,背下來的,不過這並不是因爲他們說好我才覺得好,我雖然不懂,但真的的確覺得好。”陳十八娘看著程娘說道。
這話也不對,大家都說好,難道還能不好嗎?自己覺得不好纔是奇怪。
陳十八娘有些不知怎麼說,形容更加拘束。
也許不該這麼急著來,再準備幾天的話更好吧。
“我的字,也不怎麼好。”程娘說道,搖搖頭。
“不,不,程娘子,您謙虛了。”陳十八娘忙說道。
“我,沒謙虛。”程娘看著說道。
屋子裡沉默一刻。
“十八娘,你到底要說什麼啊?”陳丹娘忍不住問道,不解的看著,“是要跟程娘子學書嗎?”
陳十八娘有些滋味複雜,又有些訕訕。
“其實,我的字一點都不好。”輕輕嘆口氣說道,“我習二王還有公的字,但還是寫不來,先生講的那些要領。我也聽不懂。他們講的字中的神韻。我也看不懂,其實我什麼都不懂的。”
說到這裡看著程娘。
“死記背來的讚譽的話,非自心來,果然還是不行,讓娘子你見笑了。”說道,低頭施禮。
“沒有。”程娘說道。
本就沒聽懂,所以自然也沒覺得好笑。
婢在一旁心補充程娘的話。
“哎呀姐姐。”陳丹娘忍不住抓著陳十八孃的袖子,瞪著圓圓亮亮的眼。“你又說什麼呢,你覺得程姐姐的字好,你的字不好,想跟學字嘛,這也沒什麼啊?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陳十八娘被喊的有些焦躁。
“不是,不是我覺得的字好,是因爲別人,所有人都覺得的字好,所以我纔要學的。”說道,咬了咬下脣。看程娘,再次低頭施禮。“陳素,淺薄了。”
陳十八娘,名素。
程娘看著,彎了彎角。
“這,算什麼淺薄?”說道,“不正是該,如此麼?”
陳十八娘一愣,不明白這是正話還是反話,心思索,這邊陳丹娘已經連連點頭。
“正是嘛,大家都不說好的,學來做什麼?”搖著姐姐的袖子說道。
是,這樣嗎?
好像,的確是這樣,不過,這樣說,可以嗎?
陳十八娘有些愣愣。
“…程姐姐,我前幾日跟母親去玩,見到王家一個妹妹,梳的兩個好看的辮子,我的媽就不會,我讓去問人家呢…”陳丹娘已經咯咯唧唧的接著說話了,一面手指著自己的頭,“你看,你看,就是這樣的,好看吧?”
“不好看。”程娘說道。
“程姐姐!哪裡不好看!”
屋子裡孩清脆稚氣的說笑大亮,就好似坐滿了人氣氛熱鬧。
陳十八娘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一本正經的對答說話,怔怔一刻後忽地笑了。
“程娘子。”再次說道,與上一次的肅然不同,帶著幾分輕鬆,衝程娘施禮,“陳素不懂書,但喜歡書,雖然不懂字的好,但知道自己字寫的不好,所以不知能否得娘子指點我習書練字?陳素,想要讓自己,也爲自己喜歡的,爲自己仰慕的。”
程娘和陳丹娘停下說話。
“我的字,不好。”說道。
低頭的陳十八娘心中頓時失,所以還是拒絕了吧。
“我也正在練習。”程娘接著說道,“如果,你喜歡,可以跟我,一起學。”
陳十八娘大喜。
“多謝娘子。”施禮說道。
告辭出了周家,坐在車裡的陳十八孃的面上難掩激。
“跟這程娘子說話可真是費力氣。”忍不住嘆,一面拍了拍口。
陳丹娘眨眼看著。
“什麼啊,姐姐你說話才費力氣,不就是學字嗎,說那麼多,都不懂你在說什麼。”哼聲說道。
陳十八娘心大好,手鼻頭一下。
“你懂什麼。”說道。
陳丹娘躲開。
“十八娘,你要跟程娘子習字了,我也要來…”忙又說道。
陳十八娘想到什麼,忙拉住妹妹的胳膊。
“丹娘,你可要記得程娘子的話,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說道。
臨行前,陳十八娘曾委婉的問程娘,要不要把且停寺那五字是寫的事說出去。
程娘搖頭拒絕了。
“程姐姐爲什麼不讓說啊?”陳丹娘十分不解。
“或許是覺得不好。”陳十八娘說道,“程娘子因爲治病的事已經在京中傳聞沸沸揚揚其多,剛藉機掩下,自然不想此時再傳出這件事。”
“爲什麼不好?”陳丹娘更不解問道。
“因爲財不外。”陳十八娘說道,“本病弱之,年紀又小,此時盛名太過,如果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對可不好。”
陳丹娘眨著眼看著,依舊一臉茫然。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哪裡指懂這個,陳十八娘失笑。
“總之你記得,程娘子,不喜歡被人知道。因爲覺得…”想著什麼理由孩子最容易理解。然後說道。“自己這個字寫得還不夠好。”
陳丹娘恍然哦了聲,用力的點頭。
“寫的不夠好,讓人知道了,會很丟人的。”陳十八娘笑道,“程娘子是等將來寫的更好了,才說,你記住了,現在不要說。你要是說了,程娘子會不高興,然後就不跟你玩了。”
這是陳丹娘最害怕的事,立刻瞪大眼把頭點連連。
送走陳家姐妹,婢看著程娘眼神閃閃。
“娘子。”喊道,往前坐了坐。
程娘看著書沒有擡頭,只是嗯了聲。
“娘子,原來你的字真的這麼好啊?”婢含笑說道。
雖然陳十八娘說自己不懂,但說的那些話卻千真萬確是別人對程娘字的描述。
“字而已,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程娘問道。
那倒也是…
婢愣了下。忙又搖頭。
“不是,不是,好就是好嘛,也不是爲了如何嘛。”說道。
程娘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娘子。”婢再次說道,笑得眼睛彎彎,“奴婢到此時才明白,爲什麼半芹姑娘臨走時這麼難過不捨了。”
程娘擡頭看。
“爲何?”問道。
婢噗哧笑出聲。
“娘子,半芹姑娘跟你學會了食之道,奴婢跟著你,不知道要學什麼纔好。”掩笑道,“因爲可學的太多了。”
程娘擡頭看,彎了彎角。
“那就學,無爲之道。”說道。
婢掩笑,笑著笑著忽地不笑了。
無爲之道,那不就是道祖李真人之道?莫非娘子,真的是遇仙得李真人點化?
“不治病了?”
神仙居里,一便裝的男人放下手裡的碗筷,微微有些驚訝。
“是啊,說是病了,仁和堂的大夫也證實了。”竇七說道,“看來並不是什麼遇到過神仙吧?”
男人不屑的笑了笑。
“神仙?這年頭,神仙真辛苦,什麼事都往他們上靠,想著沾發財。”他說道,一面將面前的兔涮了涮,放醬中沾食口。
一旁陪坐的適時的用手帕爲其拭角一點跡。
“看來周家拿的也不是包治百病的技。”他說道,接過另一個捧來的酒,飲了口,帶著幾分讚歎,“會仙樓的酒果然大好。”
“是,是,爺爺,自從有了這酒,咱們的生意是更好了。”竇七忙笑道。
“周家沒有人來過吧?”男人問道。
“沒有,自那日後再沒人來過。”竇七說道,心裡也有些奇怪,莫非真如那個子所說,本就不在意?
所以周家也並沒有在意?
當時不在意,但他們神仙居越來越發財之後呢?
這是世上面對錢帛不心的人可不多,尤其是本該是自己能掙的錢帛。
不可能,能住心思不的,自然是更厲害的人,心思轉念,竇七臉上的笑更加恭維。
“有爺爺在,他們周家也不是瞎了眼的。”他說道。
“沒瞎眼就好。”男人笑了起來。
周家如果真眼紅來惹事,雖然他自有辦法治治那紅眼的病,但到底是要費些麻煩,畢竟也是,再用些關係,又不得一番來往周折。
更何況,這周家的方看起來也不過爾爾,花費心思還有錢財,不知道值還是不值。
周家知趣,倒也省了他許多事。
“聽說你家的舊店賣出去了?”他丟開心思,問道。
“是,爺爺,賣出去了…”竇七高興的說道,這個原本在客手裡只能買四五千貫的舊店,竟然遇上幾個什麼都不懂的外鄉人,真是讓他狠狠的賺了一大把。
喜才起,旋即心裡就一哆嗦,看著面前在服飾下吃喝的男人,他面子上的笑到底微微有些,就如同有人在他的一般。
“爺爺,這個月掙得多,我讓人提前把紅利給你送去。”竇七說道。
男人嗯了聲,心滿意足的撿起一片涮了涮,一口吃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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