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沒有理會兩婢越來越同的目,只是專注地扎著孔明燈,並一盞又一盞地把它放到天空上。
整整一個晚上,時辰都在陳容做燈,放燈中渡過。
一直做到子時,當倦極睡時,那年青的婢推了推打著眈的同伴,低聲說道:“這個阿容,也是一個可憐人。”聲音中,有著屬於青春的惆悵。
第二天轉眼便到了。
一大早,一陣笙樂聲便窗而,在樹林中婉轉飄揚。陳容慢慢睜開眼,向紗窗外。
紗窗外的天空,很暗,沉沉的似要下雨。
撐著腰坐直,擁著被子著外面的天空出神。
這時,那年青的婢喚道:“郎,可要洗漱?”的聲音,明顯比昨天要溫和,看向陳容的目,也有著同。
陳容搖了搖頭,沒有看。
年青的婢盯著怔忡中的陳容看了一陣,突然說道:“郎,王爺雖喜新厭舊,又有把舊人送給屬下的喜好,可終究能錦玉食,能活著的。”說到這裡,突然一啞,突然記起,眼前這個阿容,可不是窮人的兒,是大家族裡的,早就有這種庇護。
阿容擡起頭來。
清晨中,那張沒有梳洗的小臉,也是白淨清爽得驚人,著那婢,低低說道:“多謝。”
年青的婢低下頭來,訥訥地說道:“不用。”說罷,匆匆退了出去。
漸漸的,那飄轉的笙樂中,添了簫音,簫音空遠纏綿,與笙音相互纏繞,帶著一種春天才有的傷。
陳容低下雙眼,嘀咕道:“一大早的,便有這笙樂,這南王府中,還真是一派歌舞昇平。”
穿上木履,噠噠噠地走到紗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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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把紗窗推了開來。這窗門一開,二個人的腦袋便與陳容對了個正著。
六雙眼睛一遇,那二個人急急轉。當們轉過一片禿禿的桃樹林時,陳容聽到一人說道:“新進了人,王爺竟不來相伴?怪哉。”
另一個人說道:“剛問了,說是這人還是個客卿呢。嘻嘻,人客卿,多年了,王爺這招也只用過五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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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容吸了一口氣,命令道:“拿水來。”
“是。”
兩婢同時應了一聲,迤邐而,們的手中捧著水盆,巾,還有洗漱用的青鹽等。
在兩安靜地給洗漱,梳理頭髮時,陳容問道:“王府中,哪裡是我不能去的?”
年長的婢一邊幫把頭髮梳了個流雲髻,一邊說道:“除主院外,後院和東西出兩院,郎都可以去。”
陳容應了一聲。注意到,這婢梳髮的技極爲高明,那流雲髻搖搖晃晃的,著一種慵懶的,上面沒有半個釵子等飾,還頗見風流之態。
陳容了袖中,早料到這一點,已把自己的釵子收好了。
這時,兩工作完畢,陳容站了起來,轉向外走去。
那年青的婢著長大袖,腰細細的背影,歪著頭喃喃說道:“這郎,段太妖,怪不得王爺怎麼也要弄到手。”
陳容走到院落裡時,舉目去,小路上,庭院前,都有華服。
可是,這時刻,的腳步卻是一頓。
在陳容站著的時候,好十幾雙目都在向看來。對上這些目,陳容突然想道:“我在南王府住得越久,越是有損清白。我若與這些人打道,縱是可以知道一些什麼事,可是,人最怕的便是流言,要是們把我無意中說出的某句話添點增點,那可如何是好?算了,還是回去吧。”
想到這裡,舉步邁回。
一回房,陳容便命令道:“把院門關上。”
兩婢不解地看向。
陳容盯著們,再次命令道:“關上院門,不管誰來,需經過我的同意纔可開門。聽到沒?”
兩婢相互看了一眼,應道:“是。”
院門一關,陳容便命令兩把琴搬到院落裡。然後,彈了起來。
彈奏的,是前世時,嫁給冉閔後,無意中聽到一個名士奏的曲,那曲名“名士”。
這“名士”,曲音清高悠遠,頗爲傲岸自許。因琴音曲折婉轉中見華麗,合了陳容心意,便一直記得。
娓娓而來的琴聲,慢慢地混在笙音簫音中,慢慢的,染在沉的烏雲中。
這裡的人,不管哪一個,就算不會彈琴,聽都是聽慣了的。陳容這首‘名士’一出,正好奇地對著那閉的門戶指指點點的們,漸漸安靜下來。
們初初一聽,馬上發現這曲子竟是一首從來沒有聽過的新曲,而且頗爲雅緻聽。
漸漸的,隨著琴音漸高,笙音和簫音給停了下來。
漸漸的,整個西院,只有這清高的,孤獨傲岸的琴音,在雲下飄。
一個華服閉著眼睛,靜靜地傾聽了一會,喃喃說道:“竟是如此清高。”
另一個長相溫婉如水的垂下眉眼,輕聲說道:“卻是一個耿介的,這樣的郎,王爺也給弄進來?看來命不久矣。”
站在們後,一個三十來歲,妖的華服婦人冷笑道:“清高又如何?耿介又如何?那是王爺還沒有睡,等上過王爺的牀後,就不會彈這種琴音了。”
們卻不知道,陳容彈這樣的曲子,便是想讓每個人都知道,還是王府的客卿,還不曾被南王親近。
議論聲中,琴聲飄中,夜漸漸降臨。
就在用晚餐時,外面狂風大作,卷得樹葉翻飛,枝條拍打,屋頂嗚嗚作響。
陳容放下筷子,著外面的天空,低低說道:“今晚會下雨罷?”
那年青的婢見語帶失,不由笑道:“郎可是還想放燈?”
陳容點了點頭,“恩。”
難得見這麼和善,那年青的婢嘆了一聲,勸道:“郎,你就不要想他了。”
陳容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外面的狂風漸漸止息。陳容放下碗筷,走到院落中,仰著烏雲漸散的天空,喜道:“星星出來了。”
轉過頭,雙眼明亮,“去準備吧,今晚我要放它十幾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