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琪和林氏已經在路上跋涉了兩個月,再有半個月就能抵達朔城。朔城除了一座簡陋的城池便隻剩下不見儘頭的黃土高坡,無論是從地上眺亦或空中俯瞰,眼隻是一片荒蕪。男若想在此活下去就隻有埋頭墾荒,種出足夠自己過活的糧食;則唯有依附男人一途。又因為土地貧瘠,氣候惡劣,男連自己都養不活又如何養活妻子?故而多被視為累贅,除了生兒育便隻能拿來發泄心中怨憤或-。
冇有哪個朔城男人不打老婆,在長期的艱苦勞作和待下,朔城人通常都十分短壽,能活過四十歲的人寥寥無幾。
虞妙琪一路都在打聽朔城的況,聽得越多心中越是發寒。這日,流放隊伍在一荒廢的驛站停駐,大家撿了個空位坐下,紛紛掏出包裹裡的乾糧啃起來。
此時已月上梢頭,一張張憔悴至極的臉被月鍍了一層慘淡的白,看著十分瘮人。虞妙琪忽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覺,轉過頭髮現是一名獄卒。對方一邊嚼著牛乾一邊用佈滿的雙眼盯著自己,漆黑的瞳仁裡充斥著暴和-。
所有囚中,唯獨虞妙琪是未出閣的,且長相清麗,雖然沾染了一路風塵,然而在一群灰頭土臉的老婆子的襯托下卻顯得十分打眼。那獄卒憋了許久,早已經按捺不住,三兩下嚼完牛乾,大步走過去把虞妙琪往一旁的灌木叢裡拖拽。
“你要乾什麼?救命啊,母親救我!”虞妙琪失聲尖。
林氏連忙撲過去卻被那獄卒一腳踹翻,捂著口老半天爬不起來。
“急什麼,上完了自然到你!”對方獰笑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鳥兒。
“我是虞國公的妹妹,你若是了我,虞國公定然將你大卸八塊!”虞妙琪聲嘶力竭的吶喊,林氏也連忙附和,試圖讓獄卒知難而退。
獄卒猶豫了,卻還掐著虞妙琪後頸,轉臉朝領頭的侍衛看去。
“的確是虞國公的妹妹,彆弄死了就,我可是答應了虞老太君要把們活著送到朔城。”侍衛漫不經心的擺手。
“真,真的是啊?真的隻要不弄死就?”獄卒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是京城人士,因得罪了上峰,半路補給的時候被臨時增派過來的,對鬨得很大的虞府冤案隻略有耳聞未曾知曉。
侍衛譏諷的笑了,“為了幫璃王爭位,將造的罪證放虞國公書房以誣陷虞國公和太子謀反。虞國公落烏江生死未明的時候又夥同母親和三叔構陷虞國公,一盆又一盆臟水潑個不停,彆說是嫡親兄妹,怕是殺父仇人也不過如此。要不是虞國公僥倖未死還大勝西夷,也不知虞家嫡支會被殘害到何種地步。虞老太君代了,隻要人活著,旁的一概不管,你要弄就弄,彆太出格就。”
“我的娘哎,天下間竟然有如此毒的人,可算是應了那句話——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獄卒咋舌,看向虞妙琪的眼神更添了幾分兇,將脖頸一掐便弄到樹後,接著傳來撕扯服的裂帛聲和人的慘嚎。
林氏想要過去卻被侍衛摁住,告誡道,“他憋了兩月,現如今就是一匹狼,吃完那個不管飽還要拿你墊肚。你想好了再過去。”
林氏頓時僵住了,跪坐片刻,終是慢慢退回人群中,將臉埋包裹裡啜泣。
因憋得狠了,第一次很快就完事,獄卒略歇息片刻又接著上,直把虞妙琪顛來倒去的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出來時一邊提子一邊吹口哨,渾都舒泰了。虞妙琪卻恰恰相反,上的服早已經被撕得支零破碎,臉上猶帶著錯的淚痕,走向林氏的時候雙微微抖,幾乎站立不住。
躲開囚們或同或麻木或幸災樂禍的目,取出一件外袍裹住自己,默默流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清白子竟被這樣一個低賤的人奪了去。直等對方刺穿還一個勁兒的辱罵不休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是豪門巨族的嫡,而是一個階下囚,流徙犯,比奴隸更為不堪的存在。
還未抵達朔城,便已淪落到了這樣一個生不如死的境地,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在無儘的絕中,虞妙琪終於走了這座矗立在荒涼土坡中的城池。
然而終究有些運氣,因長相清麗乾淨,被城主府的管家要去當婢,林氏也同樣被挑中當了個使婆子,每日裡負責給主人漿洗服。
這日發了月錢,虞妙琪買了一盒胭脂對鏡塗抹。本就不是個格開朗的人,現在耷拉著眼角更顯得沉,眉宇間也似籠罩著一層鬱結不散的黑氣,看著十分瘮人。林氏越發不往跟前湊,見化完妝竟換了一頗為風塵俗氣的服,不得不警惕的詢問,“你要做什麼?”
“做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的事。”
“你千萬彆作妖!夫人是個厲害的,讓抓到你就完了!”
“隻要我得了城主寵,懷了城主子嗣,一個不會下蛋的母又能耐我何?”虞妙琪不以為意,款擺著小腰出去了。失了清白,索破罐子破摔,隻要能重新過上富貴安穩的日子,什麼事都願意乾。
林氏盯著的背影久久無語,最終隻能長歎。
虞妙琪到底有幾分手段,出去轉了三兩次就把城主迷的神魂顛倒,半年後順利懷上了子嗣。城主夫人急的上起了一大串燎泡,絞儘腦想把這狐貍弄死。孃家表哥乃行商,訊息最是靈通,很快就清了虞妙琪和林氏的底細,派人報予表妹知曉。
城主夫人大喜過,行至書房對城主說道,“就這麼一個忘恩負義毒無比的玩意兒,你也敢弄到床上,也不怕生了小子便一刀刺死你霸占你辛苦掙來的家業。你莫以為待好虞國公就能領你的,也不想想虞國公是何等冷的人,把虞妙琪送過來的目隻一個,要讓儘苦楚生不如死。你倒好,反而送了一場富貴。咱們朔城雖然荒涼,卻也算邊陲重鎮,每隔三年皇上都要派國公爺來巡邊,讓他知曉你乾的好事,定然饒不了你!”
城主聽得冷汗淋漓,趕向夫人賠罪,央求悄悄把虞妙琪和林氏理了。城主夫人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回去便把母兩賣進了朔城最大的窯子。
林氏不住辛苦的勞作,麵容迅速蒼老,才三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卻像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這也了最大的幸運,了窯子還是負責給樓裡的姑娘漿洗服,倒跟待在城主府裡彆無二致。
虞妙琪則不然,肚子裡的孩子讓城主夫人打掉了,剛養好子老鴇就接客。每一次,當以為自己就要熬出頭的時候,命運便會給予致命一擊,讓反反覆覆在絕的邊緣掙紮。
想逃,卻每每被抓回來,然後便是慘無人道的折磨。折騰了幾次便學乖了,咬著牙平躺在床上,任由人翻來覆去的搗弄,久而久之竟把恥心磨得,儼然了朔城最吃香的名-。
三年過後,早已經價倍增,連帶著林氏也被派到邊伺候,再不用大冷的天洗一大盆服。
“快些打扮打扮,今晚有貴客要來!”老鴇推門而,帶來一燻人的香風。
“是誰?”虞妙琪挑眉。
“是奉旨巡邊的欽差大人,連城主都說對方權勢滔天,你若是把他籠絡住了,日後自然有不儘的榮華富貴。時辰快到了,趕把頭髮梳好,換了裳出去。”老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虞妙琪立時起了攀附之心,催促林氏幫自己梳頭。世上有哪個母親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兒出去賣?又有哪個母親會構陷自己親子?林氏覺得自己早已不配為人,之所以活著不過為了恕罪罷了。
拿起梳子替兒挽發,老態龍鐘的臉上帶著慣常的麻木表。
虞妙琪踩著優雅的小碎步到得宴客廳,看清主位上俊無儔又冷冽非常的男子,仿似被一道落雷劈中,連神魂都裂了。
“大哥?!”驚撥出聲。
城主這纔想起虞妙琪的世。虞國公的妹妹竟在朔城裡當--子,簡直是明晃晃的往對方臉上扇掌。若是虞國公怒,他也不用活了。
城主嚇出一冷汗,正絞儘腦的想著該怎麼應對,卻見虞國公放下酒杯淡淡開口,“冒認員乃大不敬的死罪,你不想活了嗎?”
虞妙琪這纔想起自己早已經與虞家斷絕了關係,連忙跪下求饒,頭垂得極低,毫不敢與虞品言對視。
“下去吧。”虞品言揮袖,對城主說道,“本不用人伺候,隻需一壺酒自斟自飲便。你們隨意。”
城主見他態度如此輕慢,對夫人事不當的那點怒氣瞬間就消弭了,還要再勸他用一兩個人卻聽虞國公的心腹將調侃道,“你不知道吧,國公爺畏妻,哪怕遠在邊關也毫不敢來,打定主意要為夫人守如玉呢。”
虞品言微微一笑,竟當著朔城大小員的麵兒承認了,“正是如此。”因故生憂,因故生怖,畏妻也是妻的表現。
當然這番話他絕不會對這些庸人述說,也無需旁人理解,隻堅守自己的底線就。
城主不敢再多話,見虞國公的親隨們來-子飲酒作樂很是快活,慢慢也就放開了。虞妙琪退出房門後僵立了許久,直等守在過道上的侍衛上前驅趕才踉踉蹌蹌的離開。
“我看見大哥了,他就在宴客廳,你不去看看嗎?”一把拽住林氏,眼裡出希冀的。虞品言可以不管自己,還能不管自己親孃?
林氏愣了許久才慢慢回神,慘笑道,“看什麼?我與他早已斷絕了母子關係。你便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兒吧,旁的莫要再想。我們是來恕罪的,此生絕不能離開朔城!”
掐住兒肩膀,用最大的力量將摁在繡墩上,眸中儘顯堅決之。虞妙琪掙紮了兩下,終是頹然的垂下頭,心底湧上無儘的悔恨。若是當初不想著與虞襄攀比,若是當初順應老太太的安排嫁出去,若是當初……
然而已經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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