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引君甕
承恩公府,五格福晉在這短短半年裡瘦了一把人幹,兩腮的都癟下去了。目尖銳的盯著站在下頭的嬤嬤,道:“既然老爺都這麼吩咐了,你照做就是。不用來問我。”
嬤嬤是為了將要嫁給大阿哥的六姑娘來問關於嫁妝和陪嫁的事,因為五格福晉是嫡母,這些如果討個吉利的話都要由親手來做。像是給姑娘的鋪蓋等,最好都是由額娘親手來做。
五格是這麼吩咐的,在他看來這是皇上還沒有放棄承恩公府,自然希一切盡善盡。
可因為這件事他已經多日不曾回到後頭來親自跟自家福晉商量一下了,只是草草的讓嬤嬤來說一聲。
不料,五格福晉想到這個心裡就像是燒起了一把火。
嫁給五格多年,以前是是小媳婦,上頭一堆嫂子著,連痛快說話都不敢。生下的孩子中死了三個,才活了剛安一個。把剛安當命子,誰知天降橫禍,剛安不但丟了差事,還被五格給親手打廢了!
現在滿府都在高興,高興六丫頭一步登天了,救了承恩公府!
誰還記得剛安……
晚上,五格聽了嬤嬤的話,拖著疲憊的回了福晉這裡。本來想跟說說道理,結果見瘦得服都空了大半,坐在燈下拭淚,他滿肚皮的話就都咽回去了。
“六丫的事,要不我把大嫂請回來,托給?”五格故意這麼說。
果然見自家福晉一下子就把頭抬起來了,氣衝衝道:“你這是想讓外頭的人都罵我?”
五格歎氣,坐下道:“……我哪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怕你累著。”
他看著福晉,問:“剛安現在怎麼樣了?”
五格福晉:“你還知道問?”提起兒子就傷心,“人都快廢了,現在書也不讀,出不樂意出去玩,連他福晉都不想見,只悶在書房裡。”
五格歎道:“不然,我把剛安的兩個兒子放到你這裡養吧。”
五格福晉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五格掃了一眼,歎道:“剛安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家族傳承不能斷,我先把剛安的兒子接出來,免得讓他帶壞了。我親自教,日後就看他們中間有沒有頂用的能出來接這個府了。”
五格福晉這些日子擔心的就是剛安廢了,五格會起意把承恩公府的爵位給其他兒子。所以一聽這個眼睛裡立刻就有了彩。
五格道:“這下你放心了?”
五格福晉不好意思的站起來想去給五格端茶來,他擺擺手讓坐著,苦笑道:“夫妻兩個不用這麼客套。那六丫的還是你來吧,六丫好了,對剛安也有好。”
五格福晉這回就痛快應下來了,道:“要不,我進宮給娘娘請個安?”也算是替六丫探探路,如果能在長春宮見一見戴佳氏就好了。
論起家世來,戴佳氏絕對比不上他們一等公府的姑娘。
五格猶豫了下,道:“娘娘從年前就告病……”過年時他們也就是在長春宮外磕了個頭。
五格福晉還真打聽過,道:“聽說最近是好些了,太醫院那裡沒有什麼大消息。”宮中如皇后這等份的人,如果真的有恙,那太醫院裡的二位院判不可能每天還是悠閒自在的準點上下班。
五格這才點了頭,第二天五格福晉就迫不及待的遞了牌子進去。
長春宮裡,元英聽莊嬤嬤說起時還有些奇怪:“……有牌子遞進來?還是承恩公府的?”
莊嬤嬤激的連連點頭,幾乎不等元英說就上前把扶起來,也不管皇后現在這經念完了沒,扶著就往前頭走,一面道:“主子,說不定這是萬歲的意思呢?肯讓您見娘家人,這就是好事啊!”
元英也不免加快腳步,回屋真的看到請見的牌子了才相信。
“明天就他們進來吧。”道。
以前以為長春宮就夠靜了,現在才知道什麼真的‘清靜’。皇上並沒有封了長春宮,也沒有限制去哪裡,整個紫城,東西六宮裡隨的便。
可是貴妃在圓明園,太后在暢春園。宮裡兩個公主都嫁出去了,紮喇芬現在就是跟著太后,太后去哪裡,就跟著走。
宮裡現在除了還沒出宮的太妃們,西六宮裡只剩下一個宋氏還算是這邊的人。
其實也不算。宋氏順從的讓人都看不穿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更親近照顧了宜爾哈和紮喇芬的貴妃?還是?
明明從府裡時就一直依附著生活的宋氏,到今天卻連都看不清了。
莊嬤嬤勸:“那寧嬪請恪嬪搬到咸福宮,不是沒搬嗎?這就說明是心裡向著主子的。”
元英苦笑:“……讓一個有兩個和碩公主兒的嬪去看庶妃的臉過日子?”
莊嬤嬤啞口無言,罵起武氏來:“好歹不像那個武氏!自己是個嬪就能去拍庶妃的馬屁!真是不要臉!”
元英卻覺得武氏這麼做並不奇怪。以前明明被貴妃奪了寵,轉頭就能去捧貴妃。可見這人本就是能屈能的。
……比強。
元英總在想,如果也能和些,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第二天見到了五格福晉,元英聽愣了:“……你說萬歲把六格格指給弘暉了?”
五格福晉一怔:“莫非娘娘還不知道?”
屋裡一時極靜,五格福晉只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對的地方,只是一時想不。
莊嬤嬤趕出來道:“主子,您忘了?上次萬歲爺特意讓人來給您說的,說是要給大阿哥指個好的,您想想?”
五格福晉松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六丫就是個平常丫頭,這是多虧了萬歲爺和娘娘抬舉。咱們一家子都念萬歲爺的恩德呢。”
五格福晉走後,元英坐在屋裡幾苦笑。
自己的兒子要娶自己的娘家侄,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元英平靜了下,讓莊嬤嬤去喊戴佳氏過來,再讓人去準備一些給戴佳氏的賞賜。
莊嬤嬤道:“主子是想先跟大福晉說一聲?”
元英木然道:“只怕也早知道了。”只是現在跟人說,就這個皇后不知道,估計也沒人信。“來,不過是想安一二。雖然六格格的份比貴重些,但我還是盼著們兩個別鬧氣。都是弘暉的妻子,們最應該做的就是一起輔佐弘暉。”
莊嬤嬤聽了,這就去把戴佳氏請來了。路上還多勸了兩句,“大福晉別擔心,主子最是公正了。”
戴佳氏僵又無神的應道:“……嬤嬤說的是。”
圓明園裡正在說另一樁喜事。
弘昐自己手上沒差事,又道弘昀應該自己幹,不然他手被人說是搶弟弟功勞就不好了,道:“讓弘時幫你吧,我去給你蓋房子。”
說罷跑得不見影了。
弘時黑眼圈都熬出來了,給跟弘昀說:“我看二哥絕對是想出去玩了。”他也想QAQ
弘昀仿佛沒聽到,看著手裡的帳冊點頭,道:“還是我四弟寫得好,這一看就清楚多了。”
弘時寫匯總節略寫得頭都大了,一怒之下什麼都用一句話總結,如康熙三十三年,海縣,旱災;再如康熙三十四年秋,樂亭縣,蝗災。
就是這麼簡單。
結果山東幾個縣幾十年的東西,讓他會給匯總了一個個數尺長的時間表。
弘昀看得只覺神清氣爽,一目了然。
弘時之前寫這個寫到幾乎要吐,被這麼一誇頓覺疲憊全消,還滿幹勁呢!
等弘昐出去忙了一天回來了,想跟兩個弟弟,特別是弘昀說下他那府邸的事,結果就見他出門前還抱怨個不停的弘時現在幹得別得多有勁了。
他在窗外看了一會兒就笑起來,進屋道:“都別忙了,弘時你今天有沒有看看遠?”
弘時抬頭:“……啊?”
弘昐拉起這兩個弟弟,喊人在花園小亭裡擺上酒菜,道:“正好我把弘昀府上的堪輿圖拿來了,咱們一會兒一起看。”
到了花園裡,兄弟仨人免不了說起近日京中的事。
弘昀道:“明天要不要去園子裡給額娘請個安?咱們有幾天沒去了?”
弘昐默數起來,倒是弘時挾了一筷子涼拌豬耳朵塞進裡,嚼得格格響道:“阿瑪才剛回來,園子裡還有新修的薔薇園呢,我覺得吧,額娘現在未必能顧得上咱們,豈不聞一日不見,如隔……”
弘昀拿著碗灌了他一酸梅湯:“占著都堵不上你的!”
自從那次的事後,弘昐府裡已經看不到一壺酒了。
那幾日的驚心魄現在想起還常常讓他睡不著覺。弘昐在那天才覺到皇阿瑪對額娘,對他們每一個人有多重要。他出一點事,他們頭頂上的天就塌了。
弘昐沉起來,半晌沒說話。
弘昀和弘時發現後也沒打擾他。弘昐是他們所有人的兄長,更是幾個弟弟的主心骨。比起額娘和阿瑪,弘昐跟他們更親更近。額娘和阿瑪雖然也關心護他們,可是卻不能每日每刻都陪在他們邊。
只有弘昐,從他們每一個人懂事起,就是他們的哥哥。
弘時曾經悄悄問過弘昀,他記得小時候弘昀好像很討厭他?有幾個小小的印象,好像那時的弘昀不帶他一起玩,偶爾還會很討厭的看著他。
可能是因為這些印象,等他懂事後就拉著弘昀,跟弘昀在一起。後來兩人越來越好了,以前的事反倒都不記得了。
弘昀也直白的說:“當時就我和二哥最好,你出生後我就覺得二哥和額娘都被你分走了。”所以你很討厭。
不過後來跟別的小孩子一比,這個是自己親弟弟的傢伙就可多了。
好像也就是一閃念的功夫,他就開始喜歡弘時了。
亭中聚餐到了最後,弘時先被攆回屋了。他現在已經不回宮了,就住在弘昐府上的一個小院裡。弘昀跟他一個院。
想著弘時今天累了一天,弘昐和弘昀都讓他回去睡覺,而且異口同聲的道:“熬夜會長不高。”
小時候的一個心願是長得比兩個哥哥高,哪怕現在弘時一聽這個都會乖乖回去睡覺。
小亭中只剩下了弘昐與弘昀。
太監們過來把亭中放置的驅蚊香爐重新換一爐藥草,嫋嫋青煙飄上月空。
桌上的飯菜都撤下來了,兄弟二人竟是在此閑坐。
弘昀是在陪弘昐。過了會兒,弘昐道:“對了,你在宮裡的格格要不要先接出來?額娘不是又給你指了一個?”
弘昀一聽就皺眉,搖頭道:“我現在哪裡顧得上們?接出來放在你這府上的院子裡,那平時弘時怎麼敢再往我那邊闖?而且現在也實在沒這個功夫。”
弘昐點點頭不說了。
弘昀聽他剛才仿佛是天外飛天一筆,不由得問:“你這是在發什麼愁呢?是皇阿瑪又給你差事了?”
弘昐搖搖頭,歎了口氣,起道:“不坐了,回去歇著吧。”
說罷就走了。
弘昀猜測二哥這絕對是有心事。只是……大概是不能,或是不必告訴他們吧?
農曆六月六是蟲王節,弘昐幾個都被到了圓明園。到了那裡一看還有弘暉和弘晰等人,連已不必再進宮讀書的像誠郡王的弘晟,淳郡王的弘曙等也都被進來了。
可他們一個個的卻都在苦笑。
只因今日是蟲王節,園子裡殺豬祭蟲王,偏偏不知是誰給萬歲爺出的主意,讓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不蟲子,做了蟲子宴。有菜蟲,蝗蟲,知了,蜈蚣,蛇,還有蠍子……
雖然沒說讓他們去吃,不過一群年輕男孩子在這裡,很容易就變了比膽量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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