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逗兒子

街從頭封到尾，除了皇上回京也沒別的人能這麼威風。各府雖然得到了消息，卻沒一個人敢跳出來跑去迎接皇上。

為什麼，因為人人都不傻。

想想以前皇上回京要擺的排場吧，先發旨進京，有隨行阿哥的話，阿哥們要先回來跟留京的阿哥和大人們商議，如何迎駕，如何列隊，宮裡也要先打掃乾淨，妃嬪娘娘們怎麼著也要做兩件新裳，好打扮漂亮到皇上跟前邀寵。

這回呢，不說大家去京郊跪迎了，事先連道旨意都沒有，也不挑吉日、吉時了，皇上就這麼把街一封，正門大開，鑾駕直接從宮門口開到乾清宮。

有這麼傻的嗎？以前大家鄭重其事，是因為皇上樂意這麼幹。今天皇上不樂意人知道，大家自然也要跟著裝傻配合。

等鑾駕進了宮，務府裡的八爺才得到消息，他從務府大堂裡出來，宮宮門已經關上不人進了。他遞上腰牌，侍衛鐵面搖頭：“對不住，八爺，不是小的不通容，上頭已經說了，這會兒不進人了。”

八爺往宮門裡掃了一眼，宮門只合上一半，不時有人從裡頭出來。可出來的人無不一臉迷糊，出來以後，侍衛就驅趕，也不在宮門停留。

侍衛倒是不敢來驅趕八貝勒，但不多時隆科多就到了，全副披掛跟剛從戰場上下來似的。

他一見八爺就笑著快步迎上來，不等八爺開口寒暄，他就不客氣道：“老八啊，咱爺倆好久沒喝幾杯了。今兒個不巧啊，你也別跟這站著了，趕回府吧啊。”說著就攜著八爺的手是把他給帶了出去。

八爺那句‘皇上是不是回宮了？’在裡轉了七八圈，也沒敢問出來。被隆科多送到半道上，隆科多裝傻道：“哎呀，萬歲剛才傳我呢，不能送八爺出去了。”

“不敢誤了舅舅的事。”八爺好涵養，拱手道：“舅舅去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行，那您就趕回府歇著吧啊。”隆科多敷衍的拱拱手，轉大搖大擺的走了。走出去老遠了，回頭瞟了眼八爺出宮的背影，啐了口道：“上不了高臺盤的東西，還抖起來了。”

他回到宮宮門，問守門的侍衛：“裡頭還有哪位爺沒出來？都出來了就關了吧。”

侍衛道：“旁的大人們都已經出來了，就是聽人說四貝勒還在裡頭。”

“四爺啊……”隆科多想了想，揮退侍衛，自己守在宮門口。

過了約有兩刻鐘後，四爺慢慢從裡頭走出來。

皇上突然回宮，他事先一點都不知道。想去乾清宮候見，又人攔在了外頭。最後陳福出來對他道：“四貝勒先回吧，萬歲說了，今天不見人。”

四爺就只好出來了。皇上不見人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沒見到太子、十三、十五和十六。

難不就皇上一個人回來了？

那其他人呢？

他邊走邊想，隆科多突然問好時還嚇了他一跳。

“給四爺請安了。”隆科多笑著說。四爺怔了下，見他一臉的意氣風發，拱拱手道：“沒想到是您在這裡守著。”他掃了眼宮門口，心道什麼時候隆科多紆尊降貴跑來守宮門了？

隆科多哈哈道：“替皇上辦差，哪有奴才挑三撿四的道理？就是守宮門，只要皇上一句話，我隆科多也是絕無二話！”

四爺不想在這裡聽他吹噓，哈哈兩句就要告辭，誰知隆科多居然還跟上來了。

兩人一路走到宮門口，隆科多才告退回去，四爺上了馬還一肚皮的不舒服。雖然隆科多肯一路送他到宮門，好似是他來跟他獻殷勤的，但被獻殷勤的總有種被人俯就的覺。

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四爺突然回府，李薇被蘇培盛請到正院才知道。四爺現在都習慣把人齊了一起通知了，省得他再費兩遍口舌。

通知皇上回宮完畢，他回前院去了，李薇跟著告退。

東小院裡，玉瓶幾個侍候換服，玉瓶說：“真是稀奇了，皇上回來之前也沒見著靜啊？”

李薇換上簡單的服，沒再戴首飾：“這些事不是咱們該說的，傳話下去院子裡不許說這個。”

玉瓶請了個罪出去待了，回來後小心翼翼的問：“主子，晚上怎麼膳？”

“要兩樣粥，再來幾個小菜，生煎包子來一盤子就行了。”說，跟著明白了玉瓶的意思，解釋道：“爺晚上應該不會過來了。”

但說錯了，四爺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過來了，這邊剛剛撤下膳桌。

他進來時屋裡的飯菜味還沒散呢。

“你吃的什麼？這生煎包子再給我來一盤，粥就不必拿下去了。”四爺也是壞了，在宮裡能有什麼好吃的？皇上不在，乾清宮膳房的大廚都皇上帶著出巡了，留下的人連庫房鑰匙都沒有。他跟著給值班的大臣備膳的外膳房一道用，從景運門提過來都涼了。

回來匆匆跟家裡人待後，他就到前頭跟戴鐸說事去了，等說完才發現肚子了。順回了東小院，就是想著這裡有好吃的。

李薇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沒吃，馬上人去準備，說：“這包子都涼了，他們再送新的來，粥也涼了，送過來很快的。”

推著他先去屋裡換服，不一會兒熱粥熱包子都送過來了，炒菜慢了一步，但等他出來桌上也擺齊了。

他吃他的，坐在一邊陪著，道：“蘇培盛也是，他跟著你怎麼不知道按點提醒你用膳？”

四爺笑了，挾了個生煎包子咬了一口，道：“我跟人在書房裡說話，他怎麼敢打擾。”

悄悄問他：“皇上真回來了？”

“嗯。”四爺點頭，“下午回的宮。”

就是跟直郡王恰好錯開，他不得不多想啊。

皇上……這是故意調開直郡王？

直郡王這裡快馬加鞭，不出幾日就趕到了，但到了地方只見到留下的將軍和士兵，不見駕。

將軍上還帶著污，見了直郡王跪下請罪，然後領他到了營地裡頭。營地中到是傷兵，直郡王一路走來，越看越著急。等到了將軍帳，他直接問將軍：“萬歲呢？”

將軍道：“萬歲已經回京了。”

直郡王怔住了，皇上傳旨他來，還特意帶了五千人，可皇上卻跟他錯開，已經回京了？

將軍連日征戰，兵疲馬乏。不僅如此，看現在皇上的態度，這次打的是個糊塗仗，別說死的人能不能得到安葬和恤，就是他只怕也不會有什麼明面上的獎賞。

想到這個，再看著外頭或死或傷的士兵，將軍實在沒什麼心應酬直郡王。

大家半斤對八兩。

直郡王皇上給支到這裡來就不是什麼好差事。

想到這個，將軍心裡格外的痛快。

他道：“萬歲奴才在這裡等著郡王爺，後頭有不事都要等著郡王爺決斷呢。”

直郡王跟這個將軍不，這裡頭的事跟他打聽不著。他轉頭去問梁九功，誰知梁九功來回跑這兩趟，一進營就倒下了，現在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軍醫去看過了，灌進去兩碗藥就扔下不管了。

直郡王只好先忙營裡的事。

將軍說，剩下的事也簡單，就是打掃戰場而已。

直郡王帶來的五千人派上了用場，每日漫山遍野的首。一開始直郡王還要求他們全須全尾的拾回來，有的士兵跟人拼殺時被砍掉了胳膊，就要沿著戰場找，再人給起來，也算留個全。

但時候長了就顧不上了。

除了首，最重要的是士兵上的披掛。鐵甲、盾牌或刀槍。這些東西都有標誌。從將軍晦的提醒裡，直郡王也明白皇上並不希這場刺殺大白於天下。

太子謀刺皇上，天下的讀書人知道了又是一場風波。

漢人的歷史上被太子謀刺的皇上都跟著丟了一回臉。直郡王雖然明白，但他還是被皇上到這個地步還在維護太子的名譽而氣瘋了。

這樣的畜生！在草原上就該把他扔出去喂狼！

所有的都不能帶回家鄉安葬，直郡王最後只能人在山林野地裡挖了幾個大深坑，把這些都扔進埋了。

做完這一切，京裡頒金節都過完了。

直郡王和將軍起程回京，臨走時，將軍見直郡王回頭看，就安道：“郡王爺不必擔心，這裡是圍場，平時有人煙，裡頭老虎野狼一類的畜生多著呢，那些首不會被人發現的，過幾年說不定都讓啃了。”

最該喂狼的不在裡頭。

看著直郡王的神，將軍沒有再多說，拱拱手就跟直郡王分開了。

跟在將軍後的士兵稀稀落落的。年初隨著皇上出巡時，隨行的士兵有二萬人。如今僅餘七千。

老二，你多年斂財，大哥還以為你就是銀子，奢華呢。呵呵，果然是太子，大哥小瞧你了。

直郡王趕回京城，先進宮見皇上，還兵權。

可在門口讓魏珠給攔住了。平時好說話的太監，今天是擺出了鐵面無私的架勢，不管直郡王怎麼說，都一個勁的道：“郡王爺，奴才都知道，萬歲正歇著呢，這會兒真不見人。要不您先回府看看？您也多日不曾回來了，先回去看看家裡人。”

直郡王看著東暖閣的窗戶裡，沈荃就坐在裡頭正在埋頭書寫，可見皇上在擬旨。約還能聽到幾位耳的大人論政的聲音。

魏珠這是睜眼說瞎話。

直郡王掃了他一眼，出個金錠子扔到他上，轉走了。

算他承這奴才的了。

出宮後，直郡王一刻未停的回了府。魏珠裡他回府看看，總讓他不安。按說往年他伴駕出巡，一去大半年都是常事，這次才出去不過一個多月，怎麼魏珠裡的‘多日’了？

直郡王府裡，正院裡漫出苦的藥味。

直郡王剛到院門口，竟然有些不敢舉步了。院子裡擺著四五個小茶爐正在熬藥，廂房裡幾個相的太醫正在說話，看到他立刻都出來跪下磕頭。

直郡王趕扶他們起來，問：“可是福晉上又不舒服了？這才你們過來？有勞，有勞。”

聽到他在外面說話的聲音，早已出嫁的二格格撲出來，拉著他就想哭，哭聲到邊又給咽回去了，只敢捂住嗚咽。

“這是怎麼了？阿瑪都回來了，沒事啊。”直郡王拍拍兒的肩，拉著往屋裡走：“阿瑪不在，你回家來看看？別哭了，你額娘就是老病，咱們家什麼沒有？一準能把治好啊。”

二格格扯著他哽咽道：“不是，阿瑪……過節，弟弟進宮。皇上下旨說要三妹去蒙古，傳旨的到家裡來了，額娘就病了。我不在家，弟弟在宮裡，三妹和四妹都小，還是嬤嬤想起我來，人去喊我……”話說得顛三倒四，說完二格格就撲到直郡王懷裡大哭起來。

直郡王整個人都僵了，半天才找到舌頭，沙啞道：“……沒事，阿瑪在啊。”

頒金節過完，馬上就是四爺的生日。

玉瓶過來問李薇今年這生日要怎麼辦時，想了半天，搖頭說：“暫時先不說這個。”

“這都十五日了，再不準備起來就晚了。”玉瓶不解道。

李薇擺擺手，沒給解釋太多。

這事也沒辦法解釋。頒金節時京裡的氣氛就越來越古怪，進宮去磕頭，一路上見到的侍衛比以往多出一倍有餘。每過一道門都有帶刀侍衛守著，這節奏就像是隨時準備去打仗一樣。

要是只兔子，這時就該挖個地躲進去了。

可偏偏像這麼聰明的人沒幾個！京裡氣氛都這樣了，想也知道都該好好在家裡著吧？四爺這生日也不可能大辦吧？結果從皇上回京的話傳出來後，好像人們都覺得‘哦耶沒事了！’，都開始出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