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十年深

京城裡，四爺府上的李薇本以為那天晚上之後，四爺又要出去好幾天。畢竟現在京裡他是老大，十八阿哥的事還有很多需要忙的。

怎麼說，他都不應該閑得沒事做吧，

可自從他們從圓明園回來的那一天起，四爺就沒再出門了。

第二天，他先是在前頭教幾個男孩讀書讀了一整天，晚上就到東小院來了。

現在東小院裡孩子們都搬出去了，一天到晚也沒事幹。留在圓明園的行李都送回來後，花了一天的時間來整理。可整完了，明天又不知道能做什麼了。

於是，好不容易見到他來，就馬上就前前後後的攆著他，一直跟著他。

用過晚膳他去寫字，也照舊鋪上紙站在他邊。

寫好，他洗手時笑著對說：“怎麼一晚上都了爺的跟屁蟲了？”

站在旁邊給他遞手帕，洗完拿杏仁油來給他手。兩人的手指絞在一起，別有一分纏綿意思。他故意纏著的手指，油脂膩，就用力往外手指。

一來二去，兩人靠坐到一起，倚著他小聲問：“我就是擔心，不知道你在府裡能待幾天……”

他多待幾天，也不至於長日無聊——難道要去找福晉和武氏們說話？

的東小院裡很久都沒有只剩一個了。孩子們都大了，就是去找二格格也行，可還擔心要是二格格只顧著陪，就沒時間去跟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玩了。

父母和玩伴是完全不一樣的。

反正李薇在弘時走後真的不習慣了。一方面也是因為四爺越來越忙，從去年到今年，他幾乎就沒在府裡住多久。

難道現在就要會空巢老人的生活？兒不在，伴不在，跟百福和造化玩吧，兩隻狗年紀都大了，也不忍心折騰它們啊。

的心裡各種草泥馬狂野奔騰，沒留神頭頂上的四爺也好長時間沒說話。

半天，他輕輕歎了口氣，拍著道：“這次大概能在府裡多待幾天了。送十八阿哥回來的是直郡王……”聽了心中若有所悟，他反笑道：“正好也能多陪陪你。”

“直郡王……爺是要避開他的鋒芒？”這一問，他怔了一下，跟著就笑了。

“想什麼呢？你當這是戲文嗎？”四爺歎了聲，溫言道：“一件事不能有兩個人來做，直郡王是我的兄長，自然應該我先避讓才是正理。”

他跟著舉了個例子：“就比如你跟福晉，你送了冰和涼茶，福晉就不能再做。不然一府中兩人爭鋒，外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李薇一下卡了殼！可不是想跟福晉爭鋒才送冰帝涼茶的！何況送的時候，四爺已經在戶部住了快有一個月了，天也熱了十幾天了。是聽回來拿服的蘇培盛提了兩三次才想到要送冰過去的！送涼茶也是聽說那裡有人中暑。

急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還不您的習慣不好！大熱的天還要裡面一層外面一層裹那麼嚴。”

四爺的這個病最人無法理解，幸好他沒強求弘昐幾人也跟他學。在李薇的堅持下，幾個孩子到夏天就穿一層。四爺則一直是裡面一套裡，外面一層外套。還全都是長袖，扣子都是扣到脖子的。

三伏天啊。他這麼穿不到半天就要換一，因為他這人還有一個病，認為人看到背後服全了是不雅的。

從去年夏天起，因為蘇培盛拿換洗服太頻繁，知道後就針線房給他趕制了兩大藤箱的裡。就是為了他換服換個痛快。

越想越委屈，李薇眼圈都有點紅了：“我才不是想跟福晉爭個高低長短……”

四爺見狀趕摟住哄：“爺不是這個意思。瞧瞧這小脾氣烈的，爺沒說什麼啊。”完了歎一聲，“福晉的脾氣秉你也清楚。爺當初你看到什麼想不到的就去做，圖的就是這個。你想想看，依福晉的子，會不會往戶部送冰送涼茶？”

——那當然不會。

李薇仔細想想，從來沒見過福晉做出格的事。

這個‘出格’是種非常玄妙，只能意會的東西。就比如說給四爺送東西，福晉會送服，但打死，都不會送冰送吃的喝的。

“這下你明白了吧？”四爺這麼說。

李薇詭異的被安住了。

話題在跑到國後，又再次被拉回來。忘掉福晉，四爺又提起直郡王：“老八在務府，正好他是惠妃養大的，直郡王以前也帶過他。我要是夾在裡頭，難免展不開手腳，索避開，他們兄弟兩個去做吧。”

就如四爺所說的，之後他真的就閑在府裡了。倒是戶部的人還是天天來找他，前院再次熱鬧起來。弘昀和弘時都因為年紀太小，不被允許參與進去大人的事。兩人怏怏不樂的回來，正寂寞難耐的李薇興高采烈的天天帶著兒子們玩遊戲。

石榴樹下的梯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剛巧也是石榴的季節，這棵石榴樹從栽下也有十年了，真正找了一棵參天大樹。樹桿並不怎麼，但樹冠已經是遮天蔽日，夏天時玉煙們沒有冰用，又沒能在主子屋裡侍候的，都跑到這裡來乘涼。

聽趙全保說還有人半夜抱著席子跑這裡來睡覺，他抓住過好幾回。抓一回打一回。

後來還是李薇說願意睡就去睡，能涼快涼快也行。

府裡的房子的窗戶都是比較高的小窗，除了主子們的屋子窗戶大，打開能吹吹涼風以外，倒座房、角房這類房子的窗戶都小的可憐，既不好，也不容易風。

冬天還好，夏天真跟桑拿似的。據說趙全保他們這些太監，天熱時為了怕上沾到屋裡的醃臢味，天不亮都會拿井水沖涼，然後服都在院子裡背人穿，那一個辛苦。

李薇也能理解，想像下幾百年不曬一次的被子和一堆大汗腳的屋子吧。

帶著弘昀和弘時摘石榴，摘下來的不但夠自己府裡吃，連外頭都能送一些。人送到前院兩大蔞，聽說四爺特意人往宮裡送了一蔞，另外一蔞給了十三府上半簍，十四爺府上半蔞。

這委屈勁吧。李薇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趕再把留給自己吃的再送過去一蔞，人給他說：這是給你吃的，別送人了。要送人樹上還有，明天就摘了給你送過來。

這一蔞送過去的當天下午，四爺一臉笑的過來了。進屋洗澡換服，跟著就摟著到榻上剝石榴吃，你一粒我一粒的。

他笑著說：“你這石榴送過去，還人傳了那樣的話……”

李薇怔了下，心道趙全保沒這麼傻吧？難道他當著外人的面說了？不可能，他回來可沒提，就說四爺接了石榴很高興云云，人立刻撿了一盤子放在屋裡聞香味。

“怎麼了？”先給自己定了定心，問。

四爺朝裡塞了一粒：“你就不怕人聽見笑話你？”

“趙全保沒當著外人的面說吧？”口而出，他真說了？

四爺呵呵笑，決心還是不告訴了。那太監過來時雖然沒外人，但蘇培盛在。當然事後他也警告過蘇培盛了，什麼事不該說，蘇培盛是心裡有數的。

他在上親了口：“以後這種話，當著爺的面說，別人傳了。”

當面說給他聽多好，人傳話雖然也別有滋味，但他更樂意從裡親耳聽到。

“這麼心疼爺啊？”他又親，道：“連爺給別人東西都心疼？”

被他親得話都說不：“那不是……送給你的，你一口沒吃全給別人了……”

親著親著，兩人不和諧了。

事後，李薇得到了一個‘以後素素給爺的東西，爺誰都不給’的保證。總覺得他理解的有偏差。

的原意好像不是這個？

算了，不管了。

概因直郡王回京了。他回京就回京，一般來說跟四爺後院的沒一丁點關係。但……府裡突然不出去了。

每天，莊子上都會送新鮮的鴨蛋和蔬菜過來。務府（四爺現在還吃著務府給的一些貴東西）也會每天送東西來。所以突然有侍衛守著府門，然後不許進出這就有些驚悚了。

一大早，四爺得到消息後從前院出來，又把給到正院。他大概已經習慣這種一齊通知好方便的做法了。

李薇也是頭一次在正院用早膳——好大一桌！

見兩邊條案上還擺著各種麵點小菜，正屋旁邊的茶房裡還有一些粥鍋、湯鍋放在爐子上呢，主子要是想吃了要說哦，奴婢們去端~

這簡直像自助餐了。

當著上頭兩位‘貌似’正在友好磋商的四爺與福晉，自己只好把全部力都投注到早膳桌上了。

除了某些大日子，還沒試過一次這麼多菜呢。這明擺著到最後原樣撤下去的會有很多嘛，福晉的日子過得真奢侈啊。好羨慕……

大約是吃得太歡樂（這顯然不太科學），四爺和福晉都掃了好幾眼。

四爺清了清嚨：“素素說說看？”

素素。

元英看了下四爺。

李薇鬧了個大紅臉，當著福晉您這麼真的大丈夫？！

難得怯了下，低頭道：“好的，我都聽爺和福晉的。”

“嗯。”四爺點點頭，對福晉道：“那就這麼辦吧。”

然後，他老人家就起了，起前還問：“吃好了嗎？”

連忙放下筷子，碟子裡還有一口蝴蝶沒吃完，碗裡還有兩口秋梨百合粥……只能算了。一直以來到的教育都是‘剩飯是種不禮貌的行為’，回到東小院還有些不安。

四爺自然跟著一起回來了，看一副屁下麵有釘子的模樣，好笑的問：“就這麼不自在？”

看過去：這人明知故問。

“只是了你的字罷了。”他牽著的手拉到邊坐下，“爺給你取了字，在外頭還是第一回。”

他也十分歎。這麼多年，他居然真的能守著到如今。有時回頭想一想，他都有些難以置信。

“我就覺得吧……”李薇認為當時的氣氛讓很不舒服，“好像是在示威……”

“嗯。”四爺摟著，靠在懷裡，著的肩頭。

“素素就是這點爺喜歡。”他在額頭上讚賞的親了下。

被誇獎的人十分激，有些小啊。

四爺看不住微笑起來，心道長就長吧，素素並非得勢忘形之人。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們二人能走到如今是福氣，他要珍惜才對。

閉府一事只能如此了，照四爺所說的，京裡各府，主要是比較重要的府邸都人守起來了，原因未知。但也沒人敢在這時打聽。

還有人擔憂皇上與太子都不在，直郡王……這是有了不臣之心？

四爺沒說得太明白，反正就是不打算直面此事，原來他就打算避開的，這下更要是一避到底。雖然他說得再含糊，但‘皇上與太子皆不在京’這一句就夠人心驚的了。

李薇只苦惱于無法通知李家，不過四爺也說李家在京裡就是小蝦米，這場風波掃不到他們。

閉府後一個很直觀的結果就是：

第一天，沒有鮮牛、鮮羊了。

第十天，有鮮牛，鮮羊，但沒蔬菜了。

四爺再次解釋：“現在給咱們府上送東西的是務府的，不像莊子上，想吃什麼菜都方便。”

桌上有酸豆角炒沫，酸白菜炒五花，酸菜燉鴨子，李薇挾了酸黃瓜條正在啃，道：“還好啦，也就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