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都顧不上說話，連湯帶面兩碗下去，還想再吃，四爺攔住了：“你有多大的肚子？停一停就該撐了。”

連洗澡帶吃飯，十三整個人都放鬆了，倚在榻上整個人都不想了。他見人要把他換下的髒服抱出去，過來掏出銀票放在炕桌上，道：“都是我這做弟弟的不好……”

四爺看都不看那銀票，道：“你先把前因後果給我說一遍。楊國維來時也說得不清不楚，太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把銀子換走的？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事說來很簡單。他們到了江南，皇上自然是還歇在曹家，直郡王、太子、他和十五弟十六弟，並隨行的員都歇在行宮和城中其他人家借出的宅子裡。

曹家上書還銀，皇上嘉獎，他都是當場看到了。之後皇上人押銀回京，原來問的是十五，是他上前把這差事給搶了。

皇上帶十五、十六過來是喜歡小兒子，直郡王和太子那邊勢水火，十三夾在裡頭別提多難了，見有這個機會可以回京，他當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走。

於是選好回行護送的侍衛和員，他就去提銀子。結果到地方卻發現太子的人在。

“是誰？”四爺問。

“是哈什太那傢伙！”十三氣得直咬牙。

曹家的人就在外頭，十三到了要提銀，卻見哈什太也在外頭，而且就把著門。他心知不好，卻不相信太子有這麼大的膽子，就上前跟哈什太套近乎，結果哈什太不吃，裡只會說：“奴才是替主子辦差來的。”

再問是什麼差事，哈什太就不肯說了。他的人把著門，十三想強行進去，卻真的不敢冒犯。

一直跟哈什太在門口僵持到下午，屋裡出來個人對哈什太伏耳兩句，十三知道就算真有事，這會兒黃花菜也早涼了。果然哈什太對他拱拱手就走了。

曹家人這才領他進去點銀子。

一屋子的箱子上全都有明晃晃的黃封，開箱驗銀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本來就應該是他來了之後，點過銀子再上黃封，這下十三退出來，猶豫要不要去找皇上。

但是他拿不準的是，如果銀子真的被換走了，他去找皇上的時候會不會再有人給換回來？

那幾乎是肯定的。

他又想要不要抬上箱子去找皇上。可萬一，太子只是挖個坑給他跳呢？萬一他沒換銀子呢？那當著皇上的面開箱後，銀子無誤，他卻把太子給得罪狠了。

十三左思右想不得要領，人都等著，他去找皇上了。卻從黃昏等到天黑，都等不到皇上傳見。他托梁九功一趟趟的跑，最後連梁九功都不肯出來了。

十三艱道：“那會兒，弟弟就明白，這個鍋我背定了。”

他按住雙眼，乾的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十三妹妹被指到科爾沁時，他還哭了兩場，想著要是額娘在或許就不會這樣。

往後他就說得順當多了：“帶著箱子離開江南，在祁羊角山裡，找了個山匪跑的舊山寨，人從山下的鎮上綁了兩個鎖匠，兩個木匠上來，想辦法從箱子後頭開了個。後來還綁了個銀匠，算出裡頭裝的是鉛錠不是銀子。”

四爺冷靜道：“這三個人呢？”

“查清後就推到山后，裝作失足都摔死了。”十三木然的說。六十萬兩銀子的空缺，當時已經把他整個人都給震傻了。同行的人中只有數人知道緣故，其餘的人就是猜出有不對來，也不敢吱聲。

“然後我就一路走，一路想。”十三回憶起回京的一路，每天都在想要是十五回來送會怎麼樣？說不定十五本不會在意？他也不會開箱看，那到京之後呢？進庫要開箱，十五會開箱嗎？

開箱後又會如何呢？

四爺長長的舒了口氣。事的原委已經清楚了，往下可以說，這事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他把十三的銀票推回去，“十三，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自然是跟著四哥。”十三沒有遲疑。

四爺笑了，“那就跟著四哥吧。”他指著銀票說，“這些收回去。”

十三看著銀票不，“四哥，弟弟沒臉收回去。”他昨天算是把那幾百個箱子推進戶部了，等於是把這個坑推給四哥了。

四爺笑著用力拍他的肩，說：“別犯傻了。快收起來，這件事你就不用再想了。等回京後，還有一場仗要打呢。這些不過是小事罷了。”

小事？！

十三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在四哥裡只是件小事！

他以為四哥只是在考驗他，還想表示他真的願意把銀票拿出來，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哪怕傾家產，他都不能四哥一個人背這個黑鍋！

可是不等他再說，四爺起道：“你今天也累壞了，快些休息吧。就睡在這個屋裡，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明天一早咱們兄弟再說話。歇了吧。”

說完四哥就真的走了。

太監們侍候著十三爺躺下時，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隨即疲憊淹沒了他，幾乎是頭到枕頭的一瞬間他就睡著了。

四爺回到東小院裡，見素素抱著他的被子一團。

真的這麼害怕？

也是，剛才都怕得想把弘昐回來了。也不看看那麼點大的孩子能頂什麼用。他扯開抱在懷裡的被子，躺下後又被鑽進來。

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太子這是將了皇上一軍。皇上明擺著庇護曹家，太子就明目張膽的咬下曹家一塊。因為太子很清楚，皇上此時還不打算跟他這個太子翻臉，所以他也要維護太子的名聲。

看似是太子步步，皇上接連讓步。

但實際上，太子已經有些瘋狂了。他的無所顧忌四爺都心驚。

太子想做什麼呢？

他無意識的摟著邊的人，一下下在的背上拍著。

……如果他在太子這個位置上，會想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