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年關難過

四爺如此逍遙，自然有看不過眼的人。

這天，他照例在東小院消磨時間當大爺，置院外的無數訪客和帖子於不顧。蘇培盛悄悄進來，遞上一張帖子。

能越過重重阻礙蘇公公特意拿進來的，想必不是個簡單人，

李薇好奇的看著四爺接過帖子，看了眼署名就問蘇培盛，“是誰送來的，”

“是顧儼。”蘇培盛道。

四爺下榻穿鞋，李薇見他這就要出去見人，馬上跟著下榻給他拿服，蘇培盛自覺的去拿梳子，幫四爺把躺的辮子打散重新辮好。

在一旁都在想，這位顧儼是何許人也？

送走四爺，喊玉瓶：“把往年咱們收到的帖子都拿出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位顧儼要真是重要到遞個帖子就能把四爺走的地步，這裡肯定有他家的禮單。

玉瓶發愁道：“全要？那可有好幾箱子呢。”

李薇想了想，說：“先把弘時當年落地、洗三、滿月、周歲的帖子找出來。”

顧儼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見不是常跟四爺來往的。但這人又如此重要，那弘時落地這種四爺府上添丁的大事，應該能找出顧儼的帖子。

就這拿出來也有好幾摞。

玉瓶和玉煙來回搬了好幾趟才搬完，堆得滿榻都是。

這是要找到明年的節奏啊。李薇把二格格喊來了，跟一塊找。

“額娘找的是哪家的帖子？”二格格很快來了，母兩人對著一榻的帖子開始翻。

道：“顧家的，我也不清楚，姓顧。”

二格格也糊塗起來，額娘要找帖子，連是哪家的都不知道？

因為關後滿人流行起漢人名字，所以這個顧儼到底是滿人還是漢人也搞不清。娘倆翻得無比痛苦。為了給這個枯燥的工作增加一點趣味，李薇開始教二格格從帖子裡看跟府上的關係，還有對方對四爺是親近？避諱？公事化應酬？等等。

帖子上的禮都是價值千金的，未必就跟四爺府的關係有多好。比如承恩公府的帖子就被重點拿出來說。

二格格看了不解道：“這不是唐伯虎的畫嗎？”

“你阿瑪不喜歡畫嘛。”李薇解釋，見二格格還是不明白，思考了一下，換了種方式說：“你阿瑪雖然喜歡畫，但他沒有在外面表現出來。所以這幅畫如果是送給你三伯，那就很合適。因為他在外頭表現的就是很喜歡書畫。”

二格格這下明白了，“哦，這麼說這人送這畫，不是因為阿瑪喜歡，而是這畫值錢？”

“貴重。”李薇換了個詞，四爺的外表還沒那麼嗜財如命。送禮的人是看這畫貴重才送來的。不過還是沒有拍對馬屁。

其實弘時落地，送點小孩子用的東西就好，不必多值錢，是個心意。四爺不是指著這種事攬財的人。

寓教於樂，各種帖子裡包含的東西太多，一時半刻說不完，而且很多都是要靠自己意會才能明白的。李薇發現帖子也是很好的教才，打算等弘昐回來，給他和二格格一人分一堆帖子回去看。

“啊，找到了。”二格格舉著一個外表很普通的帖子說。

這張帖子打開上面就幾行字，的章是伊爾覺羅氏的圖騰。送的禮也實在是不起眼：銀制項圈一副，銀制小兒五福鐲一副，腳鐲一副，平安鎖一個。

全是銀制的。

李薇第一個覺就是：這家一定不是很有錢。

署名有兩個，顧八代在前，大字，顧儼在後，小字。

這麼說，四爺看重的應該是這個顧八代。顧儼大約是顧八代的子孫後代，替顧八代寫了這張帖子並送禮。那今天顧儼到府上來，不知道是不是為四爺傳話了。

拿著帖子開腦，二格格好奇的湊上來看。

李薇回神，笑道：“行了，我剛才就想你拿一些帖子回去看。趕去吧。”

二格格笑嘻嘻的應下，卻沒有把帖子拿回現在跟大格格和二格格同居的院子，而是人搬進了在東小院裡的西廂房。

李薇則把顧儼的帖子全翻出來了。果然從二格格起，顧家次次都有禮，雖然都不起眼，但全都很應景。應該說是實實在在的心意。

比如二格格當年早產，雖然滿月時已經養回來了，可顧家給二格格的長命鎖和項圈上刻的就是萬字花紋。

看來果然是四爺的舊友，還是有深厚的那種。

只是好像跟四爺府的往並不多。

李薇腦中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士的形象。

本以為四爺見這個顧儼怎麼說也要見到晚上了，說不定還要留個飯，結果最多兩個時辰，四爺就回來了。

天還沒黑呢。

李薇特別驚訝的迎上去，“怎麼這麼早？沒留人家吃飯？”

四爺的面看著就不如出去時開心，他搖搖頭，道：“顧先生病著，他也要趕回去照料。話說完就走了。”

用過晚膳，他解釋了下顧家跟他的關係。

“你大概不知道。顧先生是我的老師，不過康熙三十七年就告病，皇上恩準他回家休養。”說到這裡，四爺長歎了聲，“我也許久不曾見過先生了。”

大概回憶起了年時教他的老師，四爺今天花了更長的時間在寫字上，寫完還打算挑燈夜讀。李薇一是不想打擾他，二是撐不住就先去睡了。只約覺到燈亮了大半夜，快天亮時他才上床。

他掀開被子時，裹著一團冷氣進來。迷迷糊糊的一把將他拽到懷裡，還把臉到他臉上，含糊了句就又睡著了。

四爺被鬧得半天不敢彈，怕再吵醒。看睡了才輕輕把手出來，把被子蓋好。

窗外還是黑的，遠卻傳來鳴聲。

顧儼來不全是顧八代的主意。他是戶部尚書，李振裕之托前來的。去年戶部欠銀僅八十萬兩，今年卻有一百四十萬兩。

李振裕原本是打算背這個黑鍋，但現在他怕丟了命，這個鍋背不起了，打算以失查認罪。

但李振裕不想再繼續拖這件事。

要是去年八十萬兩的時候揭出來，他最多吃一兩句訓斥。

今年是一百四十萬兩，他拼一拼，至還能全而退。

要是明年再多一倍，他只有帶著全家進閻羅殿了。

李振裕早在年中的時候就開始下手。當時皇上正在巡塞，因為連嫁兩個公主，又封了一個蒙古郡王，戶部的銀子流水般往外淌。

李振裕就悄悄做了手腳，將國庫空虛的事給了出來，皇上發現。

所以皇上回京後才十分低調，京裡也不見有什麼大作。四爺一直覺得不太對，索額圖死，太子提前回來奔喪，皇上回京後居然毫無反應，不說斥責，也不見寬，倒像是完全忘了這件事。

他還在猜是不是索額圖死後，京中勢力失衡，皇上怕顧此失彼才不敢輕？

原來，皇上現在本沒心管這件事了。

不是顧儼說破，四爺現在還蒙在鼓裡。一個戶部尚書的小手腳，居然能影響政局至此？

人不可貌相啊……

據顧儼道，李振裕此舉影響甚大，說不定過年也要欠些銀子，儉省著過了。

之前，皇上的頻頻施恩于四爺，確實有意他接掌戶部。四爺還打算等他掌了戶部後，正好拿欠銀來施威，他的摺子都起了一多半了，才知道他本就晚了一大步。

顧儼道：“李振裕托我向四爺求一條命，他願意為四爺效犬馬之勞，只求四爺手下超生，放他一條生路。”

若是之前，四爺或許會想再拿李振裕一二。可顧儼說破李振裕的盤算後，他就知道這戶部尚書肚子裡的貨還多得很。

他輾轉三部，若能收服自然會是他的一大助力。既然無法以勢之，那就只能小心籠絡了。

至於顧儼，他也是來求的。

顧八代乞休近十年也沒找到重回朝堂的機會，顧儼不甘繼續蹉跎，特來向四爺投誠。他坦然言道，顧八代近年老病叢生，他怕人走茶涼，等老父去後，他就更沒有出頭之日了。

掂記著故人之，四爺答應替他走。顧儼就跪下磕頭，投到了他的門下。

四爺看著心裡格外不是滋味，扶起顧儼道：“先生待我恩重如山，你我就如兄弟一般，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顧儼恭敬道：“四爺吩咐，奴才自當照辦。只是規矩不能，奴才若是再自持份，怎麼為四爺效力？”

他這樣說，四爺反倒放心了。顧儼是顧八代的兒子時，他們之間只是因為顧八代而有聯繫，就像顧儼所說，顧八代若是一命歸，顧儼為他的子孫後代，四爺會關照，但絕不會親近，除非他很有才華。

可當他的門下奴才就不同了，名為兄弟，實為主僕。顧儼的忠心才是最重要的，他是顧八代的兒子就只是添了一兩分了。

七八糟塞了一腦子，天亮時才朦朧睡。剛合上眼就覺到邊的素素醒了。

先是了下，然後發現了他，輕輕湊過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四爺正想是打算下床還是想醒他，就覺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不待心喜，就聽到嘻笑著小聲嫌棄了句：“好多油。”

四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