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兒子！不是奴才種子！

要是有人把他的兒子教這樣，他非要將他碎骨不可！

所以他不生氣，只是為難而已。怎麼安排這兩兄弟，他們不生嫌隙，他勢必要花費更大的心力，卻一點也不覺得累。

說起來，他現在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後代子孫嗎？

那麼兒子們爭氣，他怎麼會不高興？不激？

而素素……他開始覺得現在這個位置已經配不上了。的高貴心足夠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只是……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許給更高的地位。

心複雜的四爺回到書房，一掀簾子，屋裡暖烘烘的熱氣就撲面而來，人一進去就是一汗。他站在門口把斗篷、風帽下遞給蘇培盛道，“人把炕裡的火熄了，火盆拿出去，太烤了。”

蘇培盛趕人去把熄炕，把斗篷等給小太監抱走，過來道：“主子爺，打熱水來泡腳吧？”

在東小院匆匆來匆匆去，就換了服而已。跑了一天的腳還沒泡呢。

見四爺點頭，這才提來熱水。

得只剩裡，四爺坐在榻上泡腳，下麵小太監跪著給他洗，蘇培盛侍候在一邊。

四爺問他：“阿哥們怎麼樣？”

蘇培盛道：“四點一刻前後，大阿哥先回來，背了兩卷書人勸著歇了。二阿哥和三阿哥趙全保送回來的，回屋後洗漱更就歇下了，這會兒屋裡的燈都熄了。”

四爺點點頭。

蘇培盛試探道：“主子爺，您這會兒還沒用晚點呢，這會兒要不要用一點？”

四爺道：“拌面，他們用韭菜花來拌。”

蘇培盛應聲而去，親自跑去膳房，見著劉太監就發愁道：“主子爺說要用拌面，你也這麼冷的天，從這邊提過去只怕也冷了吧？要是主子爺這個天吃冷東西可不大好。”看你怎麼辦！

劉太監笑呵呵的躬腰道：“哪能主子爺用冷的東西？小的親自侍候！”

拌面快，料也都是現的。蘇培盛等了沒有一刻就見劉太監親自提著一個食盒出來了，後跟著兩個提膳太監。

回到書房，先到茶房把膳盒打開檢查。侍膳太監手執銀筷，一樣挾出一點放小碟子上嘗了，見沒事才讓送進屋去。

蘇培盛見劉太監也抱著個紫的瓦罐要進去，猜得出是面，卻也攔道：“您進去幹什麼啊？他們侍候就行了。”

劉太監到這會兒也不藏私了，道：“這活他們侍候不來，裡麵湯水多，回頭挑面出來湯水一濺主子爺煩了怎麼辦？”

瓦罐口小，侍膳太監再是侍候膳的能手，也不敢說就萬無一失，撈面出來能一滴湯不水都不濺出來的。劉太監要侍候，他們幹嘛費這個事？反正端上去還要再嘗一回，有問題也能發現。

四爺泡完正在腳，見人進來就放下手裡的書。

冬天冷，拌面最一怕冷，二怕糊。所以一般夏天吃這個，冬天都吃湯麵。偏偏主子爺點了這一口，他們就要侍候好。

這不是在宮裡，四爺也不是小阿哥好哄，出來當了爺，就最不聽人擺佈。劉太監侍候了幾十年阿哥所，最明白這個。阿哥所裡來來去去的阿哥們，有不自以為能阿哥一頭，別著阿哥的勁，結果被阿哥發火掀下去的嬤嬤太監。

這些都是蠢貨。主子就是主子，你再能管著主子，你也是奴才，不了主子。天生沒這個，就別生這個心，生了就是個死。

盛面的碗也是泡在滾水裡的，拿出來還發燙，劉太監手上穩著得很，打開瓦罐，長長的筷子進去輕輕鬆松的一撈，就把面給撈出來放在碗裡，醋、醬油、花椒油、香油、芝麻醬、蒜茸、韭菜花、綠豆芽、蘿蔔等碼在面上，第一碗侍膳太監接過去，拌一拌幾口吃完，臉上都出滿足的味兒來。

四爺都有些期待了。

第二碗就給四爺了，他特別要加韭菜花，嘗了果然鮮脆爽辣。大冬天能吃點菜也人舒服，連著吃了四碗才停下。

吃完這頓飯，外面天都黑了。屋裡的鐘指向七點，劉太監等人退下。蘇培盛回來道：“主子，雪下得大了，早點歇了吧。”

又讀了兩卷書消食，七點半左右，四爺終於歇下了。

蘇培盛人在外屋守著，披著斗篷戴著帽子出來，幾個小太監提燈籠給他照亮，打傘遮雪。今天晚上事多，他是睡不了。

他跺跺腳，地上的雪已經慢慢積了起來。張德勝也是裹得像個熊一樣從遠小跑著過來，道：“師傅，已經人在地上鋪了煤渣子和鹽土。”

蘇培盛帶著他先去馬房，馬房管事和馬夫都機靈著點：“看好它們，今晚可別再出事。喂飽喂好，記得馬房裡多堆點乾草，給它們蓋上毯子，看著點蹄子別凍著。”

再看從馬房到外頭這一路，待馬房管事：“不能積著雪，勤著打掃。”

馬房管事哈著腰連聲應：“是，蘇爺爺，小的們忘不了，咱們凍著也不能它們凍著不是？”

送走蘇培盛一行，馬房管事喝唬那些馬夫和使太監：“都起來，拿著掃帚，看到有雪就掃嘍。”

從後院到前院的路多是青石板鋪就。平時還好，石板有隙不積水，但麻煩的就是雪天。容易凍上一層薄冰，踩上去有不摔個狗j□j的。

蘇培盛走在青石板上，腳下嗒嗒脆響，他指著這來回的青石板道：“不能結冰，你們今晚要時常過來敲敲，見著有冰就趕鏟了，不許用熱水澆知道不知道？那凍得更厲害！”

囑咐完這邊往大門去，張德勝羨慕的道：“還是師傅好，有咱們主子爺賞的鞋底子，不怕。”

蘇培盛得意極了，腳下響得更脆了，道：“你小子好生侍候主子爺，日後早晚也得這一份賞不就行了？”

張德勝甜道：“我哪能跟師傅比？就跟在您後頭，有您護著我比什麼都強。”

從角門出去，大門外的路上已經蓋了一層雪。眼見著雪越下越大，門房的人早就哭喪著臉了。一見蘇培盛都趕上前迎接。

蘇培盛看著門前大路上的雪皺眉道：“看這雪一時半刻停不了，積厚了更難掃。你們辛苦一下，現在就掃了，隔一會兒見有了再掃，多掃幾回。”

門房的人只好苦哈哈的應了。等送走蘇培盛等人，他們個個擎著大掃帚從街頭掃到街尾，雪堆在路旁。可剛乾淨一會兒，不到一刻又積上了，再掃。

拄著大掃帚站在府門口，吹著凍得像小蘿蔔般的手指，天空中不停飄灑下的雪花，人恨道：“這該死的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