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事在人為
這天的宴會吃到了近九點才結束。
終於宴畢,梁九功人抬來轎,把有些喝高了的康熙扶上去回了乾清宮東暖閣。
可洗漱已畢的康熙卻毫無睡意。
他在屋裡來回走,不時的比劃一下剛才宴席上直郡王耍的劍舞,還對著梁九功笑歎:“老大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服輸!這脾氣真是拿他沒轍啊。”
剛才席上有表演布庫的,直郡王看著眼熱,下場也試了幾番,把幾個上來的侍衛全掀下去了,惹得康熙擊節好。
梁九功陪笑道:“大千歲是咱們的圖魯,天生的勇武不凡啊。”
大千歲這種稱呼這些年已經了,梁九功此時提起不過是看皇上高興,特意捧直郡王的。果然康熙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的驕傲。
他坐下端著茶,道:“雙兒過來。”
梁九功心裡一跳,躬出去喊雙答應進來。
雙答應在屋裡聽到皇上傳,拿起周答應最心的一枝釵看了看,還是放下了。
來以東暖閣前,梁九功的徒弟就在門前替打簾子,他沖雙答應上下一打量,極小聲的說了句:“萬歲爺心好著呢,姑娘可別提那些糟心事,壞了萬歲爺的好心。”
雙答應渾一,低眉順目的進去了。
雨花閣後面的下人房裡,周答應又泄又吐,照顧的人就什麼都沒給吃,藉口外面事多,一天也就過來看了兩回。
這會兒屋裡的火盆也熄了,周答應一天下來水米未沾牙,乾的嚨裡都冒火。好不容易見那人回來,趕求道:“好姐姐!賞我口水吧。”
那人道:“對不住啊,這外頭忙得很,這不,我也是剛閑下來。姑娘罪了。”一邊倒了杯冷茶給。
周答應就是吃冷飯冷菜鬧的病,哪敢再喝冷茶?著冰冷骨的茶碗,哀求道:“好姐姐,求您賞妹妹一口熱的吧……”
那人接過手裡的茶放在一旁,愁道:“這會兒去哪兒給姑娘尋熱水呢?要不姑娘再等等,我出去尋哪個地方借一壺。”說完出去再不見回來。
周答應又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勁,只好把冷茶先含在裡溫熱了再徐徐下嚥,就這也引得一陣陣的打寒戰。
遙乾清宮,心裡只盼著的好姐妹雙答應能在皇上面前多提提。
咽著淚把一碗冷茶喝完,周答應倒回枕上裹冷的被子。的東西都沒帶來,這裡的被褥又全帶著黴氣。
熬吧,心道,不認命,不想死。
宮門外,李薇他們等的車裡放的小茶爐都快燒完了,和孩子們全都裹上了斗篷。玉瓶道:“主子,要不要讓人回府裡取些炭來?”
車裡的炭本來備的就不多,來回各燒一路要多呢?也就夠燒半個多時辰的。騾車雖然裡面幾層油布,造得非常嚴實不風,可也沒辦法跟屋子比。茶爐沒炭一會兒就冷的跟外面差不多了。
李薇出懷錶看看時間,打定主意要是到九點四爺還不出來,就先把孩子送回去。
玉瓶還等著的話,搖頭道:“外面已經要靜街了,府裡的人回去萬一讓巡街的住查問又是一樁麻煩事。”
騾車等前後都有侍衛,車上還有貝勒府的標誌,巡街的看到也知道這是幹什麼的。但府裡的人只帶一塊腰牌在近晚上九點的時候在街上跑,理由還是回府取炭,這也太兒戲了。正值新年,步軍統領衙門的都提著心呢,生怕出點什麼事再連累他們掉腦袋。說句不客氣的,現在就是街上包的都要先試試自己脖子夠不夠。
換句話說,就跟以前現代的嚴打差不多。這時撞上去,那是從重到底,大小都急著抓典型呢。
九點一到,李薇正準備玉瓶下車去跟福晉請示,是不是讓孩子們的車先走,宮門有人來了。先是一兩個走的快的,後面的人越來越多。
李薇掀開轎簾,見一大群人悄無聲息的快步出來,各府的下人都提高燈籠照自家的轎子,還有人提著燈籠上前迎的,個個都把燈籠挑高好看清諸位大人的臉。見著自家主子了,趕喚人上前,拿斗篷裹人的,摻扶喝醉的,年老腳不靈便的就多來兩個架上車。
不一會兒宮門前就空了大半。
此時出來的才是諸貝勒。他們一般都是留到最後才辭席,以表依依不捨之。
四爺比昨天喝的還要多點,李薇都看見他走蛇形步了。蘇培盛跟張保早一左一右護著他,卻不敢上手攙人。四爺自覺不是七老八十,才不肯讓人攙扶這麼丟臉。
等他上了馬,蘇培盛更是眾侍衛前後左右都圍上,馬邊還了兩個腳快的跟著跑,怕他跌下馬。在前面駕馬的侍衛見同袍給他比手勢才輕輕一夾馬腹,縱馬向前。
四爺雖然醉得有些暈了,可還算明白,他也跟著狠夾了下馬腹,馬是過訓的,乖順的往前小跑。四爺嫌它慢了,又是一狠夾,可前面還有兩匹馬把前路擋的嚴實,馬不上去,只能委屈的甩了下尾繼續慢慢來。
李薇從一旁看著都覺得提著心。一路有驚無險進了府,蘇培盛直接人抬來轎,架著四爺回了書房。
其餘人等各回各屋,一夜無話。
第二天,四爺醒來頭疼裂,狠狠灌了幾碗解酒茶才算剎住這噁心勁。
蘇培盛不敢送上熱飯熱菜,只敢端上來一盤山楂糕給四爺當早膳。四爺勉強吃了幾個,心口仍是一陣陣往上翻。他讓蘇培盛給他裝一小袋幹山楂片,一會兒進宮後再噁心了可以吃一片。
此時,張德勝苦著臉在門口沖蘇培盛招手,不等他師傅給他示意,一眼瞟見的四爺重重放下茶碗,道:“賊眉鼠眼的幹什麼?滾進來!”
蘇培盛立刻垂目裝死,四爺昨晚醉酒又在回來的路上吹了一路的寒風,早起就算沒著涼也必定頭痛噁心,張德勝又肯定是帶來了個壞消息。算他倒楣吧。
張德勝的臉瞬間死白,不敢耽擱輕手輕腳迅速進來,跪下就道:“回主子爺,福晉讓人來說,大格格著涼起燒了。”
屋偏逢連夜雨,船又遇打頭風。
蘇培盛不必看也知道四爺此時臉黑了。但卻在心底小贊了聲張德勝幹得好,他雖然報得是個壞消息,卻也急得讓四爺沒空跟他計較。
四爺只覺得心頭一陣火起,顧不上多說就趕去正院,蘇培盛跟在後面跺了張德勝一腳:“滾出去跪著!”
張德勝差點抱著蘇培盛的喊爺爺!歡樂的跑出去跪著了。
跪個半天就可以躺著了,正好躲幾天,等四爺忘了這回事他再回來。
一路到了正院,不但福晉在,李薇也來了。福晉那邊大格格早起就發現人有些燒,侍候的丫頭不敢怠慢就去報了福晉。因為昨天在永和宮裡侍候的還有一個,此時必須出來跟福晉一起做證。
無妄之災。
李薇深吸一口氣,抱著會被四爺埋怨責怪的準備勇敢的來了。
說起來也怪不得們疏忽。大格格本來質就偏弱,過年前又發生了宋氏和小鞋的事,心裡事多又無人勸,下頭還有三格格要照顧。
這幾天過年都是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晚上九、十點才能睡。天天如此,大格格的小板跟紙糊似的,當然撐不住。
可這話不能跟四爺說。們不能說大格格本來就弱,進宮本來就累,所以病了很正常。
李薇來時,福晉就在大格格的寢房外守著,見來,福晉道:“妹妹坐吧。”然後福晉就定了基調,“這事,也是我照看不周。”
李薇跟進:“姐姐何必自責?我昨天也在呢,也沒看到大格格累了。說來昨天爺還囑咐過我,是我太心了。”
福晉忍不住笑了下,李氏也是個妙人。大格格是‘累’病的,沒人疏忽。
兩人相視一笑,找到點同袍作戰的意思了。福晉道:“也是下頭人照顧不周,夜裡大格格起燒時沒發現,到早上起才探到大格格上不適。”
李薇附和:“正是,這年過得都有些懶了,等忙過這陣再替他們皮子。”
福晉又是一笑,真好,這下連下人都不必罰了。過完年想起這茬再說吧。
流完應對策略,兩人就沒話說了。對座無言十分難熬,李薇低眉順目的,心裡卻在打鼓。是真怕四爺認為沒照顧好大格格,萬一為這個再讓四爺討厭,認為待大格格不盡心,是個看人下菜碟的,那可怎麼辦?
等四爺一到,沒看大格格先來問們緣由時,福晉上前福,李薇悄悄在一旁跪下。
四爺滿肚子邪火被這一跪消了大半,定睛看神,見一臉的惶恐不安。
福晉說完請罪,李薇跟著磕頭請罪。
四爺歎氣,道:“這事也怪不得福晉,李氏也起來吧。”消去火氣,他的理智就回來了,見外面天也差不多了,實在不能為這個耽擱了進宮的事,就道:“李氏先回去準備,把三格格和弘暉都帶過去。”
等屋裡就剩下他與福晉,他進裡屋看了燒得滿臉通紅的大格格。
大格格還要掙扎著起來,他擺擺手讓躺好,用手背試了下的額頭,皺眉道:“好生養著,你本來就弱,別的不許多思多想。你好了,阿瑪和你額娘才高興。”想想怕是為了直郡王大格格的事,讓傷自了,安道:“萬事有阿瑪呢。”
看完大格格出來,四爺先說了那些侍候大格格的人,恨道:“這些眼裡沒主子的不必留!全拖出去凍上一凍!”
福晉點頭道:“那些心的實在該罰。只是大格格這裡也不能人侍候,餘下的不如先留下,等過完年再置。”
四爺點頭。
於是昨天守夜的兩個丫頭一個嬤嬤就被拖到後面跪著,個個去棉只著單,再兜頭淋一桶井水。
不到一刻都凍得面烏紫。
張保人守著,冷道:“凍上一個時辰再抬回去,死不了就熬吧。”
剛出了大格格的嬤嬤的事,又把大格格給照顧病了,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一群沒眼的蠢貨。
這邊,四爺突然想起這也是個機會!他也不多說,福晉多些妥當人看著大格格,轉就去了東小院。
東小院裡,李薇正盯著幾個孩子趕吃飯。早上出了那樣的事,從弘暉到三阿哥的服是全都換好了,就是個個都無心用膳。
弘暉是擔心福晉,三格格擔心姐姐也落得滿臉淚。東小院的幾個之前是替被走的李薇害怕,見平安回來都放心了。
李薇顧不上自己吃,抱著三格格哄道:“好孩子,別擔心,你姐姐沒事的。我跟你保證,等你晚上回來,你姐姐一準好好的!”
三格格年紀小只有五歲,再早懂事也有限,眼裡汪著兩泡淚看李薇,稚的聲音抖著問:“真的?”
李薇的心都被哭化了,小心翼翼拿手帕把臉蛋上的淚拭幹,道:“有你阿瑪呢,你姐姐一準沒事!”
四爺在這群孩子眼裡跟無所不能也差不了多了,聞言三格格總算收了淚。李薇再人給洗臉面脂,收拾好了再哄吃飯。
正吃著,四爺到了。
他一來,一屋子人都站起來了。四爺看過幾個小的,見都收拾好了,點頭道:“準備好了就走吧。”
另一邊,蘇培盛早得了他的話,把玉瓶出去說了兩句,玉瓶就拉著二格格道:“格格,您的頭花歪了,奴婢給您看看。”
拖住二格格的腳步,四爺趁機給李薇待道:“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告病,就說都著涼發燒了。你只帶著三格格和三個阿哥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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