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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周如籠罩在一團冰霜氣勢之中,擋在了魏無羨面前。薛洋擲出霜華替他擋了一劍。兩把名劍正正相擊,各自飛回持有者手中,魏無羨道:“這是不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藍忘機道:“嗯。”
言畢,繼續與薛洋鋒。方纔是魏無羨被薛洋逐得東遊西走,現在卻是薛洋被藍忘機得節節敗退。他見勢不好,眼珠一轉,微微一笑。忽然,他將右手裡的霜華一拋,換爲左手接了,右手則從袖中抖出又一把長劍,天無地轉爲雙劍進攻。
他那袖子雖然看似較窄,輕便靈活,但必然是經過改進的乾坤袖,可做儲之用。這把從中出的長劍鋒芒森然鬱,揮舞之時,與霜華清亮的銀形鮮明對比。薛洋雙劍齊出,左右手配合得如行雲流水,頓時強勢起來。
藍忘機道:“降災?”
薛洋佯作驚訝:“咦?含君竟然識得此劍?何其有幸。”
“降災”便是薛洋本人的佩劍。劍如其名,和它的主人一樣,是一把帶來殺戮的不詳之劍。魏無羨道:“這名字跟你真配啊?”
藍忘機道:“退後。這裡不用你。”
魏無羨便謙虛地聽取意見,退後了。退到門口,看看外面,溫寧面無表地掐著宋嵐的脖子將他懸空提起,砸進牆壁,砸出一個人形大坑。宋嵐也面無表地反手抓住溫寧的腕部,一個倒翻把他掀進地裡。兩兇面無表打得砰砰、咚咚巨響不斷。雙方都沒有痛覺、不畏傷,除非斬爲塊,否則斷胳膊斷也能繼續戰鬥下去。魏無羨自言自語道:“這裡好像也不需要我。”
忽然,他看到對面一間黑漆漆的鋪子裡,藍景儀在向他拼命招手,心道:“哈,那邊肯定需要我。”
他前腳剛走,避塵劍芒大盛,一剎那間薛洋溜了手,霜華掌而飛。藍忘機順勢將此劍接住。見霜華落他人之手,寒的怒在薛洋眼底一閃而過,降災直直斬向藍忘機接劍的左臂。
一斬不,他目陡然兇狠起來,森森地道:“把劍給我!”
他越是心浮氣躁,藍忘機越是佔盡上風,淡漠地道:“此劍,你不配。”
薛洋冷笑一聲。
魏無羨走到衆世家子弟那邊,被一羣年包圍了,他道:“都沒事吧?”
“沒有!”“都聽你的,屏住呼吸了。”
魏無羨道:“沒有就好。誰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再給他喝糯米粥。”
幾名領教過味道的年紛紛作嘔吐狀。忽然,四面八方傳來的腳步聲。
長街盡頭,越來越多,已開始人影憧憧。
藍忘機也聽到了這聲音,揮袖翻出忘機琴,琴橫摔在桌上。
他將避塵拋左手,劍鋒不弱,繼續與薛洋纏鬥。同時,頭也不回地將右手一撥,在琴絃上一撥而下。
琴音錚錚然,遠遠傳到長街盡頭,傳回來的則是走頭的悉怪響。藍忘機繼續一手對戰薛洋,一手彈奏古琴。輕描淡寫地一眼掃過,再漫不經心地勾指撥絃。左右同時出擊,氣度從容不迫。
金凌忍不住口而出:“厲害!”
他看過江澄和金瑤斬殺妖,只覺舅舅和小叔叔就是這世上最強的兩位仙門名士,對藍忘機從來是怕大於敬,只怕他的言和怪脾氣,此刻卻忍不住爲之風采心折。藍景儀得意地道:“那是,含君當然厲害,只是最不喜歡到顯擺。含君可低調了,對吧?”
“對吧”是對魏無羨說的。魏無羨莫名其妙道:“你在問我嗎?問我幹什麼。”
藍景儀急了:“難道你覺得含君不厲害嗎?!”
魏無羨下,道:“嗯嗯,厲害,當然,好厲害。他最厲害啦。”說著說著,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這驚心魄、險象環生的一夜即將過去,天快亮了。而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天亮了,就代表,妖霧也要濃了。到時候,又是寸步難行!
若是隻有魏無羨和藍忘機兩個人,倒也不難辦。再加一個溫寧,也不礙事。可還有這麼多活人在,一旦被大批走包圍,翅亦難飛。正在魏無羨思緒急轉考慮應對之策時,那陣清脆的“喀喀”、“噠噠”的竹竿敲地聲,響了起來。
是那名盲眼、無舌的魂來了!
當機立斷,魏無羨道:“走!”
藍景儀道:“往哪兒走?”
魏無羨道:“跟著竹竿響聲走。”
金凌微微愕然:“你要我們,跟著一隻鬼魂走?誰知到會把我們帶到哪裡去?”仙門世家出來的子弟,第一時間總是認定妖魔鬼怪等邪之絕不可信任。魏無羨道:“對,就是跟著走。你們進來之後這個聲音就一直跟著你們吧?你們往城裡走,卻被一路在往城門外帶,遇到了我們,當時是在趕你們出去,是在救你們!”
那忽遠忽近、詭異莫測的竹竿敲地聲,則是用來恐嚇城活人的手段。但恐嚇的本意,卻不一定是壞的。至於魏無羨當時踢到的一顆力士的紙人頭,很有可能也是被拋在那裡、提醒和驚嚇他們的。魏無羨又道:“而且昨晚,明顯是要告訴我們什麼,表達不了。但是薛洋一來,就立刻消失了。很有可能,是在躲避薛洋,總之,和他絕不是一夥的。”
那竹竿聲還在噠噠響著,似乎在等待,似乎在催促。跟著走,可能會落什麼陷阱。不跟著走,被會噴毒的走包圍,也安全不到哪裡去。衆年果斷做出了抉擇,和魏無羨一起循著敲地之聲奔去。果然,他們移起來,那聲音也跟著移,有時能看清前方薄霧裡一個朦朧小的影子,有時卻什麼也看不清。
藍景儀跑了一陣,道:“我們就這樣跑了呀?”
魏無羨回頭喊道:“含君,給你了。我們先走一步!”
琴絃崩的響了一下,聽起來很像一個人在說:“嗯。”魏無羨噗的笑出聲了。藍景儀道:“就這樣?不說點別的?”
魏無羨道:“不然還要怎樣?說啥?”
藍景儀道:“爲什麼不說‘我擔心你,我要留下!’、‘你走!’、‘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應該有的呀。”
魏無羨捧腹:“誰教你的?誰跟你說應該要有的?我就算了,你能想象你家含君說這種話?”
藍家的小輩紛紛道:“不能……”
魏無羨道:“對吧。這種浪費時間又矯的無聊對話。你們家含君這麼可靠的人,我相信他肯定應付得來,我做好自己的事,等著他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他就行了。”
跟著竹竿聲走了半柱香不到,轉了好幾次彎,那聲音忽然在前方戛然而止。魏無羨手攔住後的年們,自己往前走了幾步,一座孤零零的屋子佇立在越來越濃郁的妖霧之中。
“吱呀——”
屋子裡的門被誰推開了,沉默地等待著這羣陌生人的進。
魏無羨直覺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不是兇險、會殺害人命的那種,而是會告訴他一些事、解答一些的謎團的東西。
他道:“來都來了,就進去吧。”
他擡起腳,邁進了屋子,一邊適應著黑暗,一邊頭也不回地提醒道:“注意門檻,別絆著了。”
一名年就險些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鬱悶道:“這門檻怎麼做的這麼高?又不是寺廟。”
魏無羨道:“不是寺廟,但是,也是一個需要很高門檻的地方。”
三三兩兩,陸陸續續燃起五六張火符,搖曳的橙黃火,照亮了這間屋子。
地上散落著鋪地的稻草,最前方有一張供臺,供臺下橫著幾隻高矮不一的小板凳,右側還有一個黑的小房間。除此之外,還擺了七八口烏黑的木棺。
金凌道:“這裡就是那種義莊?停放死人的地方?”
魏無羨道:“嗯。無人認領的、擺在家裡不吉利的、等待下葬的死人,一般都會放到義莊來。算是一個死人的驛站吧。”右邊那個小房,應該就是看守義莊的人的休息。
藍思追問道:“莫公子,爲什麼義莊的門檻要做得這麼高?”
魏無羨道:“防變者。”
藍景儀愣愣地道:“做個高高的門檻,能阻止變嗎?”
魏無羨道:“不能阻止變,但是有時候能阻止低階的變者出去。”他轉站在門檻前,道:“假設我死了,剛剛變。”
衆年點頭。他接著道:“才變不久,我是不是會肢僵?很多作都做不了?”
金凌道:“這不是廢話嗎?連走路都走不了,邁不,只能跳……”說到這裡,他立刻恍然大悟。魏無羨道:“對了。就是隻能跳。”他併攏雙,往外跳了跳,但因爲門檻太高,每次都跳不出去,腳尖撞上門檻,世家子弟們見了大稽,想象一剛變的這樣努力地往外跳,卻總是被門檻擋住的模樣,都笑了起來。魏無羨道:“看到了吧?都別笑,這是民間的智慧,雖然土,看起來小兒科,但用於防低階的變者,的確行之有效。如果變者被門檻絆倒了,它摔到地上,肢僵,段時間也爬不起來。等它快爬起來了,要麼天快亮快打鳴了,要麼就被守莊的人發現了。那些不是世家出的普通人能想出這種法子,了不起的。”
金凌剛纔也笑了,立刻收斂笑容,道:“把我們帶到義莊來幹什麼?難道這個地方就不會被走包圍嗎?自己又跑哪裡去了?”
魏無羨道:“恐怕真的不會。咱們都站了這麼久了,你們誰聽到走的靜了嗎?”
話音剛落,那名的魂便倏然出現在一口棺材上。
由於之前在魏無羨的引導下,他們都已經仔細看過了這名的模樣,連雙眼流、張拔舌的狀態都看過了,所以此刻再見,並沒什麼人到張害怕。看來的確是如魏無羨所說,嚇著嚇著,膽子就大了,能鎮定面對了。
這沒有實,靈上發出淡淡的幽藍微,形小,臉盤也小,收拾乾淨了就是一個楚楚可憐的鄰家。可看的坐姿,半點也不秀氣,兩條纖細的小垂下來著急地晃盪著,那充作盲杖的竹竿斜倚著棺木。
坐在這口棺材上,用手輕輕拍打棺蓋。末了又跳下來,圍著棺木打轉,對他們比劃手勢。這次的手勢很好懂,是一個“打開”的作。金凌道:“要我們幫打開這口棺材?”
藍思追猜測道:“這裡面會不會放的是的?希我們幫土爲安。”這是最合理的推測,許多魂都是因爲得不到安葬,這纔不安寧。魏無羨站到棺材的一側,幾名年站到了另一側,想要幫他一起打開,他道:“不用幫忙,你們站遠點。萬一不是,又噴你們一臉毒什麼的。”
他一個人打開了棺材,將棺蓋掀到地上。一低頭,看見一。
不過,不是那名的,而是另一個人的。
這人是個年輕男子,被人擺合十安息的姿勢,疊的雙手下著一支拂塵,一雪白的道袍,下半張臉的廓俊秀文雅,面容蒼白,脣淺淡,上半張臉,卻被一條五指寬的繃帶纏了一層又一層。繃帶下原本是眼珠的地方卻看不到應有的起伏,而是空空地塌了下去。那裡本沒有眼睛,只有兩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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