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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太太住在傅庭筠的隔壁,丈夫在總兵府庫房做吏目,雖然不流,卻是個缺。 或許如此,戚太太長得白白胖胖,如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似的。
進門就笑瞇瞇地拉了傅庭筠的手:“讓你費心了,還特意給我們送了年節禮去。”說著,朝傅庭筠眨了眨眼睛,“前兩天有人給我們家大人送了筐胡蘿卜,我拿了些過來,你嘗嘗鮮。”
傅庭筠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
想必這胡蘿卜又是什麼人孝敬給戚吏目的。
一邊道著謝,一邊請戚太太到廳堂裡坐下。
鄭三娘奉了茶。
戚太太喝了一口,立刻瞪大了眼睛:“哎喲,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一斤怕得十幾兩銀子吧?”
這是上次在永靖的時候買的。
傅庭筠含蓄地道:“戚太太覺得好喝就了。”
“好喝,好喝!”戚太太一雙小眼睛骨碌碌直轉。
傅庭筠會意,立刻吩咐鄭三娘:“把這茶葉給戚太太包上一斤。”
“不敢當,不敢當。”戚太太連聲推辭,傅庭筠但笑不語。
說起來,有些事得謝這位戚太太。
趙凌走了沒幾天,戚太太就提了幾盒點心登門拜訪。
先是瞇著雙小眼睛前前後後把宅子打量了一番,然後像今天一樣,拉了傅庭筠的手在廳堂裡說話:“聽說你們家是從京都來的?”
傅庭筠微微一愣。
哪有這樣直言不諱問人家事的?
雖然心中不悅,但還是客氣地道:“不是,我是平涼縣人。”
戚太太面失之,道:“那穎川侯為何親自讓知事領了趙爺去備報啊?”
傅庭筠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人家是來探他們底的。
話問得這樣直接。可見是欺負年紀小,不懂事。
只是不知道是奉了戚吏目之命而來呢?還只是因為喜歡聽人辛、道人是非呢?
想到這些,不由心中一凜。
戚氏夫妻如果只是好奇那還好說,如果戚吏目也是奉他人之命前來打探呢?
腦子飛快地轉著。
祖母曾告訴,看事的時候,既要看見壞的,也要看見好的。既然有人想聽他們的事,那不如“據實以告”好了。
想到這裡,心裡生出幾分促狹之心來。
“我們家有親戚在京都,”傅庭筠故作含糊地道。“所以穎川侯才讓知事領了九爺去備報的。”
的父母在京都,這也不算扯謊吧?
“真的?”戚太太神一振:“那你們家親戚在做什麼?”
傅庭筠道:“有的外放做過知府,有的在翰林院裡做過侍講,要看戚太太問的是誰了?”
戚太太聽著眼睛都亮了起來,道:“那你怎麼跟著來了張掖?我聽說。你們可是未婚夫妻。你這樣跟著過來,你們家裡的人難道就不管?怎麼不先定了個名份再說?”
傅庭筠臊得滿臉通紅,卻不能不答。否則。明天這謠言就會滿天飛了。而且對十六爺的那番說辭又不能用在這裡,隻好現編:“我們家遇到了流民,九爺又急著到總兵府備報,隻好把我帶了過來。等過些日子。會送我去京都的。”
戚太太看著鬢角的小白花,恍然大悟。
傅庭筠卻在心裡暗忖。
不能讓你到我家裡來瞧了個遍。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那有這麼好的事!
“戚太太,您是哪裡人士啊?”目清亮地著戚太太,“我看您雪白,細若凝脂,不像是張掖人啊?”
把個戚太太說得心花怒放,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傅庭筠就把戚太太是分守鎮番的陳大人的遠房表妹,因為得了胡參將的保薦,戚吏目才能在庫房當差的事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因為兩人相談甚歡,戚太太簡直要把傅庭筠引為知己。沒什麼事就來家裡串門。
偶爾遇到傅庭筠在教阿森讀書,傅庭筠會讓戚太太等一會,出來後。會面帶歉意地道:“功課講了一半,不好半途而廢。讓戚太太久候了。”
戚太太神異樣:“姑娘原來還會識字斷文!”
傅庭筠謙遜地道:“也就是講講《千家詩》,其他的,可就力不從心了。”
戚太太再看,就多了幾分忌憚。
傅庭筠這才松了口氣。讓鄭三出去打聽,看有沒有人在議論他們家的事?都議論些什麼?
鄭三笑著回來。
“外面的人都在說,我們家在朝廷裡有人,九爺到莊浪衛去,不過是為了累了軍功好升遷罷了。還說,我們家典這宅子一分錢都沒有花,是那個西寧衛僉事為了結九爺白送的。說姑娘出大家,不僅端莊貞靜,紅針黹樣樣通,而且還擅長詩棋書畫,八文章。”
傅庭筠聽得冷汗直冒,領教了謠言的威力。
戚太太的一盞茶還沒有喝完,鄭三娘的茶葉已經送到了。戚太太不再推辭,笑盈盈地接過茶葉,閑聊了幾句,戚太太起告辭。
傅庭筠把戚太太送到了門口。
有馬車從門口飛馳而過,雪水濺到了戚太太的子上。
戚太太氣得發抖,立刻指了馬車道:“哪裡不長眼的小子,趕著去奔喪啊!”
快過年了,這句話說得刻薄了些。
車簾立馬了起來,出張宜嗔宜怒的俏麗臉龐:“是誰呢?滿的雜碎!”
幾個人就打了個照面。
然後俱是一愣。
馬車裡坐的是陌毅小妾魯氏的婢雪梅。
在戚太太拜訪了傅庭筠不久,魯氏曾上門拜訪,當時服侍的,就是這位雪梅。
當時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傅庭筠看。看得傅庭筠莫名其妙,印象非常的深刻。
“原來是傅姑娘。”雪梅由個跟車的婆子扶著下了馬車,曲膝朝著傅庭筠福了福,“不知道是姑娘在這裡,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口氣、段都很,卻看也沒看戚太太一眼。
戚太太氣得臉發青。
雪梅只是笑著和傅庭筠寒暄:“剛才出門的時候姨太太還說起姑娘送的年糕,潔白如霜,不粘不膩,十分的好吃。還讓我看著姑娘哪天得閑。也教我做了,什麼時候饞了,就做一些。”
傅庭筠的年節禮裡,有十斤年糕。
可這年糕是在街上買的,並不是做的。
只是此刻這個架勢。實在是不宜實話實說。
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雪梅隻說是快到春節了,尋思著忙。改日再來拜訪,然後揚長而去。
戚太太氣得全的直抖,半晌才咬著牙不齒地“呸”了一聲,狠狠地道:“什麼姨太太。不過是在張掖請了兩桌酒,能不能進陌家的門。那還得看陌夫人點不點頭,看陌家的老太太開不開恩。別到時候一腳踏空了,連個名份都爭不到。”
這種事傅庭筠還是第一次聽到,暗暗有些吃驚,更不想論人長短,笑著問戚太太要不要?要不要到屋裡換條子再回去?
戚太太的臉這才好了一點,向傅庭筠道了謝,回了自己家。
傅庭筠搖著頭進了屋。
王義的夫人派人送了帖子過來。
“初五我們家夫人請春客。”王夫人的媽媽傅庭筠還是第一次見到,之前派人給王家送了年節禮,王家依禮還了禮。“請姑娘務必去熱鬧熱鬧。”
傅庭筠收了帖子:“多謝你們家夫人。只是我有孝在,還請夫人原諒。等除了服,我親自去向夫人道謝。”
王夫人的媽媽沒有勉強。笑著說了些“是我們家夫人疏忽”之類的話,起告退。
傅庭筠吩咐鄭三娘送出去。
鄭三娘本就是聰明伶俐的人。鄭三又見過世面的,加上傅庭筠細心的教導,一些日常的禮節很快就學會了。
陪著王夫人的媽媽出了廳堂就從袖裡掏出個荷包笑盈盈地遞給了王夫人的媽媽:“媽媽辛苦了,這是給媽媽喝茶的!”
王夫人的媽媽笑著道謝,大大方方地接了過去,坐著馬車離開了後街。
傅庭筠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和鄭三娘他們一起祭了社神,清掃庭院,因為不知道趙凌家裡的況,又是子,不好安排祭祖的事,把從廟裡求來的諸天神像掛在了中堂,買了個仿青銅的三足鼎,一籃子兒臂的香燭回來,準備著大年三十好拜神,又買了十二個大紅燈籠掛在了大門和屋簷下。
阿森歡天喜地跑了進來:“姑娘,姑娘,九爺回來了!”
“真的!”傅庭筠喜出外,丟下了一半的窗花就跑了出去。
有人牽著馬走了進來。
高高的個子,拔的姿,穩健的步伐……傅庭筠突然有點害怕,腳步越來越慢,停在了院子中央。
清亮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了的上。
“我回來了!”他輕輕地道,笑意就從眼底溢出,染亮了他的臉龐。
傅庭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趙凌。
他穿著件玄的漳絨袍子,外面罩著件寶藍棉氅,腳上是黑的牛皮靴子,手上拎著馬鞭,面紅潤,神采飛揚,像個打獵歸來的貴公子,哪裡還有從前的一影子。
傅庭筠突然間眼睛發,鼻子發酸。
這混蛋,在家裡日夜為他擔心,他倒好,吃得好,穿得好,一句輕飄飄的“我回來了”,就要把那些讓擔驚怕的日子都抹殺了……
不由地咬了咬角,淡淡地說了句“九爺回來了”,然後吩咐阿森,“快給爺把馬牽到馬棚裡去!”
聲音冷靜又理智。
趙凌面困,呆立當場。
※
抱歉,抱歉,晚了……⊙﹏⊙b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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