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的稿子可出來了?”
“出來了。”
“拿過來某看看。”
秦觀很忙碌,審稿又費眼睛,沒多久就仰頭靠著,瞇眼笑了起來:“今日這份小報,定然能碾了章惇,發出去,馬上!”
此刻已經是深夜了,可架不住舊黨那一伙有錢人多啊!
所以工匠們依舊在等候著,毫無怨言。
“趕排版!”
“板子拿過來!”
而與此同時,在北邙報那邊也是燈火通明。
“最新的第二版,拿過來!”
為啥要深夜印刷?
因為白天要趕稿子,然后審核,最終結束差不多都是子時以后了。
清晨,馬車從作坊出來,沿街出發,開始派送報紙。
“羊饅頭嘍!”
賣聲中,馬車過來,小販出銅錢遞過去,馬車上的伙計給了他二十份報紙。
小販接過報紙,說道:“這幾日賣的好,明日要不給某多拿兩份?”
“好!”
馬車繼續前行,等再回來時,報紙就已經派發完畢了。
“今日定然要讓章惇好看!”
秦觀一夜未睡,可此刻卻神抖擻。
他在等著外面的消息反饋。
“咱們這一期里有案子,這個案子外面可還不知道,那做一個有趣。城西有一子人,每次自家人來了,就讓夫躲在床底下,就這麼弄了十余年,后來還生了幾個孩子。這不一個孩子看著不像的人,后來的人酒后說了此事,那子心虛,竟然說這是長歪了。
他的人心中疑,過幾日就專門候著,果然發現了夫進家,可一進去卻沒看到,夫妻就廝打了起來,結果發現了床下面的夫,原來那子為了夫方便,竟然一日日的挖,把床下面給挖出了個大坑,夫就蹲在里面逍遙呢!”
“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
這一期的稿件全部是他心組織的,都有針對,務必要每個版面都能碾了章惇。
他心中歡喜,想著想著的,竟然就想到了果果。
那個啊!
據聞沈安本來有意把果果許配給他,誰知道聽聞了他喜歡在外面瀟灑后,就擱置了此事。
哎!
他嘆息一聲,然后喃喃的道:“某終有一日會讓你后悔!”
“游!游!”
外面有人在喊,沉思中的秦觀起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群編輯,此刻他們拿著對頭的北邙報在發呆。
“怎麼了?”秦觀走了過去。
一個編輯把報紙遞給他,“你看。”
“熱點?什麼熱點?”秦觀往下看去。
“錚錚鐵骨宋士堯!”秦觀看到這里,就覺得有趣了,他都覺得有趣,那些百姓會如何?
他的心中冷了半截,但想著只是個標題,說不得是個標題黨什麼的,所以繼續往下看。
這片文章從介紹宋士堯的份開始,接著回溯西南和趾的關系。
文章里,宋士堯作為主角,在西南勇廝殺,勇敢的沖進了趾的境去報復……
看到這里時,秦觀覺得熱沸騰,他不抬頭,想尋酒喝。
武人熱沸騰就要廝殺,文人熱沸騰怎麼辦?
大多數況下,他們會去喝酒玩人,用酒和人來釋放這些熱。
接著文章寫到了當年趾給大宋西南帶來的深重災難,一樁樁,一件件,讓人看了不怒不可遏。悲傷時不熱淚盈眶。
接著就是大宋的反擊,水軍出擊,讓趾無可奈何,最后大軍突擊,一舉滅國。
爽快!
從前面的憋屈到后面的爽快,讓秦觀不想大聲好。
但他的腦子里隨即咯噔一下,懵了。
“這是他們的稿件?宋士堯……這是……這是小說!”
秦觀有些茫然,“這是沈安的手筆,定然是他!”
一個編輯痛苦的道:“從石頭記開始,小說就了百姓喜聞樂見的東西,那沈安憑借著一本石頭記,讓西賊的太后和遼人的皇后傾心。玩這個,咱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詩詞文章舊黨還能說不怕誰,但小說……沈安的一本石頭記風靡世間,惹的兩個西賊和遼國最尊貴的人為之著迷。
“這篇文章就像是小說,從趾的源頭說起,一步步的,夾雜著細致的描述,讓人跟著喜怒哀樂,這像是小說,卻又不是小說。”
“這都是真人真事!”
一個編輯仰天嘆息道:“這沈國公遠在海外,竟然還留下了這等手段來對付咱們嗎?”
秦觀面慘淡,他覺得自己才高八斗,除卻蘇軾之外,汴梁城中再無人能和自己比肩,可沈安人都出海一年了,章惇用他的手段依舊能碾匯英報,這讓他如何不愧難當?
“原先小報都是沒人關注的東西,這沈國公一弄,竟然就弄了汴梁人都喜歡的消遣之。你說他是怎麼想的?竟然知道大家都喜歡那些市井故事,看的津津有味。
你等可知道宰輔們如今也每日都要看小報嗎?”
“知道,說是每日他們在上衙的路上會買一份,就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看,邊上的家仆舉著燈籠,到了皇城前還能看一會兒,最后在值房里看完了,幾位宰輔議論一番昨日的市井故事,輕輕松松的開始做事。”
這等事兒在后世常見,所謂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紙看半天,曾經這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可現在卻已經浸到了大宋的每一個角落里。
“別說了。”
秦觀在沉默,眾人漸漸安靜了下來。
“去問問。”秦觀現在就希自己輸的不要太慘,“去問問今日咱們的小報賣的如何。”
有編輯去了,秦觀回到值房,滿腦子都是在詩會遇到那個的場景。
那微微皺眉的模樣,很自然的微笑,雖然隔著一層面紗,卻讓他心了。
可沈安卻瞧不上他,說什麼自己經常出去浪,不堪之極。
可士大夫們去青樓、去玩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不說旁的,就說文壇盟主歐修,那就是個風流的代表人。直至現在,他依舊是一樹梨花海棠的典范,引得文壇為好。
那沈安枉自是雜學宗師,還是大宋名將,卻迂腐不堪!
想到這里,秦觀苦笑了起來。
人家是大宋首富,自然有資格挑三揀四,自己連進士都沒中,奢談什麼啊!
他隨即打開稿件,慢慢的看著。
審稿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不但要看是否合適,還得要找到病,隨后修改。
“游!”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聲音。
秦觀笑道:“這般小心翼翼的,某又不是老虎,不吃人。”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去查探小報銷售況的編輯,他木著臉說道:“游,不好。”
秦觀只覺得心一直往下落,“為何?咱們這一期的小報做的這般彩,就算是比不過北邙報,可也有可取之吧!”
“是比昨日的買的多,可……”編輯搖頭,“那些小販說,百姓每日買一份小報就已經了不得了,自然要買最好看的。能買兩份小報的多是有錢人,咱們今日賣的比昨日好,就是那些有錢人買的。”
呯!
秦觀一拍桌子,渾抖起來,“那些……那些有錢人買了有何用?這小報就是要百姓看,他們看了有屁用!”
他雙手捂臉,挫敗讓他忍不住落淚了。
有錢人自然有渠道獲取消息,關鍵是有錢人大多都已經站隊了,該支持新政的,該支持舊黨的,大多已經站隊完畢,除非是出現政策變,否則這個站隊幾乎不會變化。
所以有錢人看報紙,那只是消遣,只是獲取信息之用。
而百姓卻不同,他們看你的報紙,就會被你的觀點所影響,隨后就會站隊。
沒見現在的汴梁百姓出門都能吹噓些新政的事兒嗎。
那些老漢蹲在家門口,說著新政的利弊,得意洋洋。
而他們了解新政的渠道就是小報,就是說書人。
匯英報上下準備了許久,準備來一次逆襲,可隨即就被章惇一掌拍了下去,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這種憋屈的覺讓人想吐。
……
“陛下,史蘇軾彈劾宰輔上衙時看小報,還有各衙門也是如此……”
朝會進行的很不錯,君臣很和諧,蘇軾的彈劾就這麼來了。
趙曙一怔,就板著臉道:“可有此事?”
他是帝王,臣子們上班時間看小報,這當然是不妥當。
“陛下,此事子虛烏有!”韓琦自然大冤枉。
趙曙干咳一聲,“都謹慎些。”
“是!”
韓琦惱怒的道:“那蘇軾最近和一群文人廝混,喝的爛醉,回頭臣定然要收拾他。”
趙曙有些頭痛。
這首相當著朕的面要打擊報復舉報人,堪稱是佞臣加權臣的典范啊!
“散了吧。”趙曙沒好氣的揮揮手。
他自家搖搖晃晃的往后面去,陳忠珩跟在邊,“家,北邙報已經買來了,要不看完奏疏再看?”
“今日有什麼新聞?”趙曙心難耐。
“有大相國寺的相撲黑妹的聞,說是有重臣慕,想迎進家做小妾,只是黑妹自尊自,不肯……”
“還有……”
一路到了自己的地盤,趙曙放松的坐下,“報紙拿來,朕看一眼再做事。”
……
政事堂里,宰輔們一進來,都默契的拿著報紙看。
“這黑妹果然是富貴不能,那個曾相……回頭咱們去捧個場?”韓琦覺得這樣的子要多去捧捧場才好,至于你說什麼果相撲,老夫不是那等人。
這話讓人想起了后世的“某去批判一番”。
“好。”曾公亮顯然心了。
“咦!今日匯英報怎麼看著和北邙報差不多?”宰輔們自然不差買報紙的錢,所以家人一買就是兩份。包拯在看匯英報,越看越悉。
“這是抄襲!”富弼也看到了,不屑的道:“安北弄出了北邙報,他們就跟著出匯英報。安北讓人去市井采風,他們也跟著去。連活字都跟著用,這些人臉都不要了!”
“這份匯英報就是抄襲北邙報的風格,不要臉!”
老包怒了,人進來問道:“這匯英報可賣的多嗎?”
“包相,不多。”小吏笑道:“小人來的路上買小報,那些小販都說了,今日的匯英報不錯,但北邙報更厲害,出了一份西南和趾的文章,寫的好啊!”
“哦!老夫看看。”
包拯的臉有些紅。
宰輔們都不自在的干咳幾聲。
都是宰輔,都是老漢了,可大伙兒看報紙依舊是先看八卦板塊,這個有些丟人吶!
眾人翻到第一版,越看越歡喜。
“寫得好啊!”韓琦贊道:“這麼一寫,就讓百姓知道大宋為何要對趾手,自然會同仇敵愾,好!”
“這是什麼?紀實?希仁,這多半是沈安弄出來的新東西,回頭你讓章惇那邊多寫一些,老夫就喜歡看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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