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容難得繃起臉，說了一回刻薄話。

宣平帝滿面愧，立刻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怪你。我今日被皇后氣昏了頭，說話失了分寸，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程錦容放緩聲音:“皇上對我信任重，皇后心裡一直有些微詞。這等事，我更不能隨意摻和。否則，這宮中我也待不下去了。還請皇上諒微臣的難。”

別說他們姐弟沒有正式相認，便是相認了，也不便過多涉帝後之間。

像康寧公主，每隔十天半月進宮請安一回，對宮中諸事基本不過問不多。如此，才能和裴太后梁皇后維持和睦的關系。

宣平帝愈發愧，長歎一聲:“都是我的不是，讓姐姐為難了。”

程錦容看宣平帝這般模樣，又有些心疼，放了聲音說道:“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夫妻過日子，哪有不吵架不慪氣的。過些日子消了氣，也就好了。”

宣平帝想到梁皇后，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我才不想理。”

對這等氣話，程錦容充耳不聞，隻叮囑一聲:“天晚了，皇上早些睡下。”

……

梁皇后哭了半夜，後半夜也沒睡著。

隔日，梁皇后稱病不出。

椒房殿裡的宮恭敬地對裴太后說道:“……皇后娘娘昨日偶風寒，今晨頭腦昏沉，臥榻不起，不能來給太后娘娘請安。請太后娘娘不要見怪。”

這幾年，裴太后寡居深宮，額頭眼角有了淺淺的皺紋。

歲月流逝更替，再的子也會一日日老去。

裴太后漸有老態，神態平和，淡淡說道:“皇后既是病了，就讓好好養病。不必惦記著來給哀家請安。”

宮恭聲應是，旋即告退。

裴太后打發邊的宮送了些補品前去，對顧淑太妃瑜太妃歎道:“皇后還年輕，整日勞宮務，又要照顧皇上龍，勞累過度，病倒在榻。哀家也心疼的很，免了晨昏定省，讓好生歇著。”

顧淑太妃和瑜太妃心中有數，卻不說破，順著裴太后的話音說道:“太后娘娘仁慈，恤皇后娘娘，傳出去也是一段婆媳假話。”

“正是，婆婆仁厚，兒媳孝順，堪為大楚表率。”

場面功夫做足了，該給梁皇后的面也都給了。

私下裡，裴太后對程錦容說道:“這個梁氏，往日看著倒是不錯。現在看來，還是心狹窄了一些。”

“皇上被庶出的幾位兄長聯手刺殺，差點命喪九泉。他對庶子二字，深惡痛絕。梁氏自以為是，殊不知中了皇上的痛。”

“讓足一段時日，也是好事，讓徹底清醒，想清楚想明白了。”

程錦容笑著安裴太后:“太后娘娘也別惱。小夫妻過日子，沒有不吵架不拌的。皇上和皇后都還年輕，偶爾鬧騰一回，隨他們鬧就是了。”

裴太后輕哼一聲:“哀家可不管他們。哀家現在就安心地在仁和宮裡養老。他們要吵要鬧，都隨他們去。”

裴太后頓了頓，忽地問程錦容:“皇后是不是曾找過你，讓你幫著挑兩個宮?”

后宮裡，什麼事都瞞不過裴太后。

程錦容沒有否認:“當時我沒應，還勸了皇后娘娘幾句。只是，皇后娘娘聽不進去，轉頭就找了周太醫。”

裴太后又哼一聲，到底沒在兒面前再說兒媳的不是。

程錦容反過來安裴太后:“皇后不知道我和皇上是親姐弟。見皇上重信任我，心裡有些許吃味。這也是人之常。娘娘別為了這些小事，生皇后娘娘的氣。”

裴太后沉默片刻，

長歎一聲:“錦容，委屈你了。”為了后宮安寧，為了帝後和睦，程錦容從不和梁皇后計較。否則，只要私下告上一狀，裴太后和宣平帝豈會不為撐腰出氣?

程錦容微微一笑:“娘娘心疼我，我一點都不委屈。”

裴太后苦笑一聲，低低地說道:“如今朝堂還算太平，皇上也一日日康健起來。待日後，賀祈去邊關做主將，你也一同隨他去吧！”

“夫妻兩個守在一過日子，也有滋味。”

程錦容從未和裴太后說起過離京一事。不過，裴太后早已想到了這一層。

程錦容心頭微熱，看著親娘:“我也是這般打算。明年便是皇上弱冠之年，宮中一切太平，我和賀祈也該離去了。”

裴太后手，輕程錦容的臉頰，輕聲道:“好。你再留一年，就離開京城離開宮廷吧！”

……

梁皇后這一病， 就是半個月。

梁皇后在椒房殿裡養病，忙於政事的宣平帝無暇去椒房殿探皇后，每日打發丁公公去椒房殿。

如此，也算全了梁皇后的面和面。

這一日，丁公公捧著一堆補品前來，殷勤說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這都是皇上令奴才準備的補品，請娘娘收下。”

憔悴清瘦的梁皇后坐在榻上，蓋著厚厚的被褥，還是覺得手腳冰涼。

的病不是裝出來的。那一晚，宣平帝一怒離去，哭了半夜，後半夜就發了熱。隔日就臥榻不起。

這半個月裡，周太醫每日為請脈看診開方。苦的湯藥一喝就是半個月。可還是病懨懨的。

“你回去複命，代本宮謝過皇上恩典。”梁皇后聲音虛弱無力，帶著一淒楚。

丁公公每日都來。

宣平帝卻一次都沒來過。

外人看著這個皇后依舊盛寵，心中卻越來越惶恐越來越悲涼。

丁公公應下之後，拱手告退。梁皇后咬咬，忍著難堪，輕聲道:“丁公公且慢。本宮有些日子沒見皇上了。皇上近來可好?”

皇上還沒消氣嗎?

什麼時候才肯來看?

丁公公隻做沒聽懂梁皇后的暗示，笑著應道:“皇上每日忙著上朝批閱奏折，早起晚睡，好在龍還算康健。皇后娘娘安心養病，不必憂慮皇上。”

說完，丁公公告退離去。

梁皇后眸中泛起水，很快化為淚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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