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容緒斂，唯有親近悉的人，才能窺出這幾日心不佳。

宮中說話多有不便，賀祈忍了幾日，今晚終於問出了口。

夜半私語，也沒什麼可顧慮的。

程錦容低聲將梁皇后所做的事道來:“……皇后遲遲沒有孕，心中焦慮，便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還請我相面，挑兩個有宜男之相好生養的宮。”

“我沒有應，還出言勸阻，讓打消這個念頭。不過，皇后聽不進我的勸告，又去尋了周太醫。”

賀祈目一閃，淡淡說道:“皇后和皇上去年圓房，到現在也隻一年多。宮中無人催促，朝堂裡暫時也沒有史上奏折請天子選妃。有什麼可急的?”

程錦容微歎一聲:“皇后心中所憂慮的，正是選妃一事。”

“和皇上夫妻恩，自然不願有妃嬪進宮。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找兩個出低好拿的宮，有了孕生下皇子或公主，都養在椒房殿裡。如此一來，至能將選妃之事推遲幾年。”

從子的角度來說，這麼做沒有錯。

從一朝皇后而言，梁皇后的心就有些狹隘了。

為天子，后宮不可能隻一個人。選妃宮是遲早的事。梁皇后是儀天下的皇后，不是宅主母，心裡不能只有。

賀祈語氣有些不善:“皇后是不是因你出言勸阻，心中對你不滿?”

程錦容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賀祈哼了一聲:“再過一年，我們夫妻兩個一同領著阿圓阿滿離開京城。隨他們夫妻怎麼折騰去。”

賀祈心疼妻委屈，語氣裡滿是不快。

他們夫妻兩個，一個在前當差守護天子安危，一個殫竭慮為天子調理龍。到頭來，倒落得被人猜忌提防。

程錦容定定心神，輕聲安惱怒的夫婿:“你也別生氣了。正如你所言，我們不會永遠留在京城。再過一年我們就離開。皇后喜不喜歡我，我不在意，也不重要。”

賀祈又哼一聲。

換了別人讓程錦容委屈，他絕不會輕饒了對方。偏偏是梁皇后，不得也不能。這口悶氣也只能暫且忍一忍了。

不過，以他對宣平帝的了解。梁皇后此舉，怕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

賀祈所料半點不錯。

半個月後，忙完政事的宣平帝去了椒房殿。

梁皇后微笑著說道:“皇上先去沐浴更吧！臣妾已令人備好了熱水。”

宣平帝笑著點頭，進了淨房後，就見兩個貌嫵的宮聘婷走了過來，一同行禮，聲音:“奴婢伺候皇上更！”

宣平帝目一掃，略略皺眉:“你們是誰?朕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

這兩個宮，皆是十七八歲的妙齡。一個材窈窕面容秀麗，一個白皙明眸皓齒，都是姿出眾的人。

椒房殿裡有幾十個宮，能近伺候的，也隻四五個。這兩個宮，都是陌生臉孔。

材窈窕的宮微紅著臉答道:“奴婢紅菱，原是針線房的人。半個月前才到了椒房殿。”

白皙的宮膽子略大一些，一雙明眸看著宣平帝:“奴婢妙珍，以前在花園裡伺弄花草，皇后娘娘相中了奴婢，令奴婢來伺候皇上。這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宣平帝:“……”

梁皇后特意挑了這麼兩個宮，想伺候他什麼?

宣平帝瞬間了悟，一怒火頓時湧了上來。

十九歲的宣平帝，驀然沉了俊臉，目如寒星:“朕不用你們伺候，都給朕退下！”

紅菱和妙珍俱是一驚，

一起跪下請罪:“奴婢該死！請皇上息怒。”宣平帝冷冷道:“滾出去！”

脾氣溫和的天子，一旦發怒，更令人心驚膽寒。

兩個貌宮眼淚婆娑地退了下去。

宣平帝膛起伏片刻，也不沐浴了，轉便去了梁皇后的寢室。

梁皇后此時還沒收到宮被怒斥的消息，神怔忪地坐在榻邊，目中出些淒楚和落寞。

咚！

門被猛地推開。

梁皇后一驚，霍然起:“皇上……”

“梁如月！”宣平帝沉著俊臉，直呼梁皇后的閨名:“那兩個宮是怎麼回事?”

梁皇后既心虛又畏怯，不敢直視宣平帝憤怒的眼眸，低聲應道:“皇上每日勞政務，十分辛苦。臣妾不能為皇上分憂，便想著挑兩個貌善解人意的宮伺候皇上，令皇上開懷……”

宣平帝冷冷打斷梁皇后:“你到底什麼心思， 真當朕看不出來嗎?”

“你是朕的皇后。朕后宮隻你一人。你若真的賢惠大度，可以選妃進宮伺候朕。找兩個出低微的宮是何意?是想固寵?還是想讓們生出庶皇子?”

“如果是前者，朕告訴你，朕對你珍之之，不想要別的人。”

“如果是後者，朕也要告訴你，區區兩個宮，還沒資格生朕的子嗣！”

梁皇后被說中了心思，又窘迫又難堪，漲紅了一張俏臉，淚珠在眼眶裡不停滾。

平日裡溫的宣平帝，今晚著實惱怒，也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冷然地說了下去:“梁如月，你我親三年多，圓房也有一年多了。朕如何待你，你心裡最清楚。你這般行徑，貶低了自己，也貶低了朕。”

“從今日起，你就在椒房殿裡安生地待著，不得踏出殿門半步。等你想清楚想明白了，再來見朕。”

說完，轉離去。

梁皇后全一震，追上前兩步，扯住宣平帝的袖，哭著說道:“臣妾錯了。皇上，你別生臣妾的氣。臣妾真的知錯了！”

宣平帝轉頭，看著淚眼婆娑的梁皇后，淡淡說道:“不，你沒有知錯，你是怕失寵於朕。梁如月，朕今日才知道，你本不了解朕。否則，你就該知道朕的喜好和忌諱，絕不會做出這等令朕惱怒的事。”

“你太令朕失了。”

宣平帝回袖，邁步離去。

梁皇后跪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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