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讓永安侯夫人一直跪到死才好。

可眼下，裴皇后和裴家牢牢地捆在了一條繩上。

裴皇后沉默片刻，才道:“傳本宮口諭，讓永安侯夫人起。”

傳口諭的人，正是菘藍。

這大半日，菘藍心緒不寧，腦中紛如麻。

菘藍打起神去傳口諭。跪了一個多時辰的永安侯夫人，面慘然，額上滿是冷汗，雙膝酸麻木，連起的力氣都沒有。全仗著兩個宮的攙扶，才勉強站了起來。

菘藍沒心憐憫永安侯夫人，低聲道:“請夫人重新梳洗，再去謝皇后娘娘恩典。”

永安侯夫人點點頭。

梳洗是借口。一進屋子，菘藍便將伺候的宮打發了出去，關上門。菘藍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低聲音問道:“夫人，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程錦容竟知道了當年的?”

“為何夫人和侯爺不攔下程錦容，還容進宮?”

“你們知不知道，程錦容救治有功，已得了皇上首肯，從今日起就可以長留在椒房殿?”

“奴婢和青黛花了十余年的功夫，清除了皇后娘娘邊所有的耳目。卻在今日毀於一旦！”

哪怕菘藍再有城府，也了肝火，話語裡沒了恭敬，只有憤怒的詰問。

永安侯夫人被嚇破了膽子，竟也沒覺得菘藍的態度有什麼不對，低聲解釋:“我也不知程錦容是從何知曉了當年之事。以相挾，侯爺不得不讓步。”

“我本打算早些進宮，將此事告訴你和青黛，再哄一哄皇后娘娘。誰曾想，程錦容速度竟比我快了一步。”

菘藍聽了這番解釋，並未釋然，心裡湧起了徹骨的涼意。

原來，永安侯已經疑心和青黛了！

永安侯後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菘藍，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從今日開始，你和青黛要多加三分小心，為程錦容多遮掩一二。千萬不可令人窺出異樣。”

也就是說，們不但不能攔著，還得為程錦容打掩護。

菘藍頭似被什麼堵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過了許久，菘藍才點頭應下。

……

永安侯夫人“梳洗”後，隨著菘藍去謝恩。

裴皇后的寢宮裡，俱是皇子公主。后宮嬪妃們都在門外候著。永安侯夫人平日再自持份，此時只有低頭的份。

永安侯夫人跪到塌前，磕了三個頭，聲音有些抖:“臣婦多謝皇后娘娘寬恕之恩。”

裴皇后半躺在床榻上，看著磕頭謝恩的永安侯夫人，淡淡道:“今日錯不在你，是本宮緒一時激才昏迷。你起吧！”

永安侯夫人再次謝恩，巍巍地站起來。

起之際，姑嫂兩人的目短暫的匯片刻。

裴皇后冷靜漠然，永安侯夫人惶惶難安。

往日居高臨下的人是永安侯夫人。從此時起，兩人的位置顛倒過來。佔了上風的，是裴皇后。

“錦容，”裴皇后輕聲吩咐:“你代本宮送一送永安侯夫人。”

程錦容恭聲領命。

讓一個醫送一位誥命貴婦，當然不合規矩。不過，程錦容還有一層份，是裴皇后的姨侄，也是永安侯夫人的外甥。送永安侯夫人出宮，也不算出格。

壽寧公主下意識地張口:“母后，還是由兒去送舅母吧！”

也給永安侯夫人添幾分面。

裴皇后卻道:“你過來，陪母后說說話。”

壽寧公主:“……”

壽寧公主隻得應下，心裡掠過一奇異的覺。

母后昏迷醒來後，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沒了往日的沉默溫，多了令人心驚的威嚴。

或許應該說，這才是中宮皇后應該有的威勢。

二皇子和六皇子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啟稟皇后娘娘，”一個宮進來稟報:“皇貴妃和諸位娘娘在外待了半日，想進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裴皇后略一蹙眉:“本宮沒什麼大礙，們在椒房殿裡待了大半日，定然又累又乏。不必再來請安，讓們各自回自己的寢宮吧！”

“沒本宮傳召，不必來伺疾了。”

宮應聲退了出去，對一眾嬪妃傳了皇后口諭。

話語再委婉，也是攆人走。

嬪妃們面面相覷，不敢多言，各自離開。

鄭皇貴妃心裡冷哼一聲，起離去。

……

永安侯夫人走出椒房殿的時候，都是的。

程錦容不疾不徐地走在永安侯夫人後。什麼也未說，永安侯夫人卻如芒在背，嚨陣陣發。

送了一段路後，程錦容停下腳步:“我奉皇后娘娘之令，送永安侯夫人一程。這就回去複命。”

永安侯夫人定定心神:“多謝程醫。”

程錦容注視著心神慌的永安侯夫人，緩緩說道:“夫人此次在宮中，差點惹下大禍。皇后娘娘孱弱，不起緒大起大落。我奉勸夫人一句，最近這段時日，就別再進宮了。”

永安侯夫人被嚇破了膽，哪裡還有進宮的念頭，立刻道:“是，我以後不進宮便是。”

“等皇后娘娘病愈，夫人再進宮。”程錦容淡淡道:“夫人和娘娘姑嫂深，時常進宮請安。忽然不進宮了，豈不令人生疑?”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咬牙應道:“程醫言之有理。 是我一時心慌，想左了。等娘娘病愈了，我再進宮給娘娘請安。”

程錦容又道:“夫人回府後，將今日宮中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侯爺。別忘了提醒侯爺，一不如一靜。”

沒等永安侯夫人出聲，程錦容便轉離去。

永安侯夫人反覆品味著“一不如一靜”幾個字，越咂越覺心驚。

永安侯夫人到了宮門。

宮門一開，悉的馬車旁多了數十個侍衛。這些侍衛，都是永安侯的心腹親兵。看來，遲遲未歸，永安侯已知不妙，特意起來接回府。

永安侯夫人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走到馬車邊。

馬車門開了，永安侯面無表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先回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