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宣和帝有宿疾之事，文武百們都知道。

不過，到底是什麼宿疾，發病時是什麼模樣，病癥有多重，隔多久宿疾發作一回，是否有損天子壽元……等等諸如此類，無人知曉。

就連裴皇后和鄭皇貴妃，也不清楚宣和帝的宿疾是什麼。

杜提點守口如瓶，口風極。

探詢天子龍如何，是宮中大忌。后宮嬪妃不敢探聽。宣和帝多疑又嗜殺，文武百們私下揣度是有的，絕沒有人敢打聽。

宣和帝忽發宿疾，鄭皇貴妃被“請”了出去，所有宮皆退了出去。寢宮裡隻留下伺候的幾個侍。前侍衛們也不得，各自守在寢室外數米之外。

隔著厚厚的門，隔得老遠，依然能約聽到寢室裡傳來的悶聲痛呼。

賀祈略略皺眉。

前世宣和帝在三年後病逝，死於宿疾。

宣和帝到底是何宿疾?

裴璋耳力同樣敏銳，聽到約的通呼聲，下意識地又走遠了一些。

進宮當值前，永安侯曾提點過他:“在皇上邊當值，要慎之又慎。皇上生多疑，喜怒無常。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聽，卻不能主探聽任何事。否則，必會遭來皇上疑心猜忌。”

這段時日，裴璋頗為謹慎。

他原以為賀祈衝易怒，定會犯錯，說不定很快就會丟了差事。沒曾想，賀祈當值竟也十分謹慎。

杜提點被急召前來，行步匆匆，一張老臉異常凝重。

趙公公開門後，杜提點拎著藥箱迅速進了寢室。

寢室門開的剎那，宣和帝的悶聲痛呼愈發明顯清晰，飄進了前侍衛們的耳中。

裴璋不聲地又走遠了幾步。一抬頭，就見賀祈也同樣走得遠了一些，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兩人四目相對，

各自面無表，心中冷哼一聲。

……

宣和帝宿疾一發，腰腹部便驟然刀割般劇烈陣發疼痛。劇烈的痛苦，之軀本難以承。

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時面容慘白滿額冷汗，不停悶聲呼痛。疼到了極，宣和帝面容猙獰，在床榻上翻滾痛呼，恨不得以頭撞牆。

這一刻，宣和帝和天底下所有被病痛折磨的病患並無不同。

床榻邊有一堆嘔吐，散發出濃烈的酸臭氣。

杜提點無暇多問，快步上前，低聲道:“微臣先為皇上止痛，請皇上恕微臣無禮了。”

宣和帝被宿疾折磨得死去活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有禮無禮，額上冷汗如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杜提點擅長針灸，先為宣和帝施針止痛。

明亮細長的金針，很快刺龍。

劇烈的疼痛，終於稍稍緩和。

仍然疼痛無比，不過，總算不至於無法忍了。

宣和帝的呼痛聲漸弱。

侍們暗暗松口氣，各自忙碌起來。將床榻邊清理乾淨，為宣和帝拭冷汗。至於沐浴更，至也要等上一兩個時辰。

宣和帝病發時的模樣，只有幾個近侍和杜提點親眼見過。幾年前有一個侍口風不，偶爾了一兩句。不出兩日，這個侍就不見了蹤影。生不見人死不見。

至此之後，近伺候的侍們愈發提了幾分小心，哪怕是平日私下說話，也絕口不提天子病癥。

杜提點凝神施針後，從藥箱裡取出藥包。趙公公接過藥包去熬藥。

這是杜提點親自配製的藥，有止痛寧神之效。

只是，針灸也好，止痛也罷，都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宣和帝從十年前開始病癥發作。原來一年隻發個兩三回，這幾年，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上一次宿疾發作，是半個月前。

這個月裡，已經是第二回了。

趙公公熬好了藥，端了過來。杜提點親自伺候宣和帝喝湯藥。

宣和帝上的金針尚未取下，直地躺在床榻上。上的冷汗浸了龍袍，下的被褥也有了汗水的印記。

可以想見，這一個多時辰裡，宣和帝了多折磨。

湯藥十分苦。

宣和帝再厭惡，也不得不張口喝下。待一碗溫熱的湯藥全部喝進腹中，就聽杜提點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請皇上閉目睡下。等醒來之後，就不疼了。”

聲音有些飄忽，似隔了千山萬水。

宣和帝含糊地應了一聲，閉上龍目，不知何時，才昏昏睡去。

……

這一折騰，就是兩個多時辰。

杜提點到底年邁，力力遠不及以前。可宣和帝信不過任何太醫，一發宿疾，隻令他一個人伺疾。

杜提點熬不住，也得慢慢熬。

杜提點坐在床榻邊，守著宣和帝。侍們也不得清閑，一同守在旁邊。門外的前侍衛們，也同樣一夜不眠。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困意上湧。

杜提點坐著睡了片刻。直至聽到宣和帝的囈語聲，才被驚醒。

宣和帝在呼痛。若不是止痛藥裡有寧神之效，宣和帝怕是要整整疼上一夜，本無法眠。饒是喝了湯藥意識昏沉，裡的疼痛依然還在。

杜提點眉頭皺，無聲輕歎。

大楚歷朝天子，都壽元不長。能活過四十歲，已算高壽。宣和帝今年三十有六，宿疾也有十年了。照此形下去，宿疾發作越發頻繁，針灸和止痛的湯藥的效用也在漸漸減退。

杜提點一生浸醫， 針灸之出神化。可再妙的針灸醫，也治不了宣和帝的宿疾。

宣和帝的病癥，在龍。

程錦容所寫的病例，和宣和帝宿疾發作時幾乎一般無二。程錦容用的外科救治之，也委實駭人聽聞。

開膛破腹，以利刃剖開腎髒……

普通百姓也就罷了。天子龍，豈能容半點損傷?

不過，不管如何，只要程錦容真地能治這等病癥，總是好事。或許，可以慢慢研究如何以更溫和穩妥的法子。

此事他心中有數便可，絕不能半點口風。

對著宣和帝，也不宜早早提及此事。

他能伺候兩任天子，在太醫院二十年屹立未倒，憑借的正是穩妥和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