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霜應了一聲,上去連香蘭兩個掌,趙月嬋立著眉道:“蠢材!誰讓你用手?把那竹板子拿來打!”
迎霜便取了竹板子,“啪啪”兩下,香蘭臉頰便腫了起來,再打下去,鼻子和邊便見了。香蘭只覺臉上火辣辣疼,淚齊飛,難得幾昏死過去,滿腹的委屈冤枉,心中暗恨道:“趙月嬋是要借莫須有的罪治死我了,認了罪會說我壞了心肝,拖出去狠狠打死;不認罪又會說我鐵鋼牙,更要毒打,索就咬死了牙關不認。”
一連了十幾下,趙月嬋道:“停手。”
迎霜收了板子,香蘭整張臉腫得不形,早已疼木了,涕淚橫流,里說不出話,磕頭了好幾個頭,艱難道:“明鑒,我真是不知。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主子的東西。”
趙月嬋冷冷道:“我問你,嵐姨娘死之前跟畫眉說了什麼,你可聽見了?”
香蘭心一沉,抬起淚蒙蒙的眼看了看趙月嬋,心想:“趙月嬋如此在意,看來嵐姨娘之死當中有大干系。只是我開始跟銀蝶扯謊,說聽見嵐姨娘想見大爺,不知銀蝶在背后嚼了什麼,此刻也不能改口了。”只得忍著疼,含糊不清道:“我聽得也不大真,嵐姨娘只說想爹娘和大爺,臨死竟沒見著最后一面。”
趙月嬋厲聲道:“還敢蒙我!板子還是沒打夠!”
香蘭“咚咚”磕頭,哭道:“求大饒我,大就是將我打死。我也不知。不知哪個在面前挑唆。我要和對質!”說著眼往上瞅。去看銀蝶。
銀蝶見了趙月嬋的手段早就唬了,見香蘭看,連連擺手往后退道:“你,你看我做什麼……嵐姨娘咽氣之前就你跟畫眉在旁邊……嵐姨娘跟畫眉說了好一回,你,你指定聽見了!”
香蘭是個伶俐的,當下便將事猜了分,暗道:“想來嵐姨娘手里攥著趙月嬋的短了。八跟靛藍的冊子有干系……迎霜和春菱在園里撞了,兩人雙雙跌倒,忙中拿錯了冊子,趙月嬋丟的那本里頭應該有什麼要命的東西,嵐姨娘攥住了趙月嬋的短,反被死,如今趙月嬋正在找那本子,順帶將我一并除了了事。”心思在心里一轉,便指著銀蝶道:“你胡說!明明是你站在嵐姨娘邊,比我還靠前。我離著遠,影影綽綽聽不清。你該比我聽得真切才是!”因臉上的傷,一番話說得尤其艱難,疼得淚都掉了下來。
銀蝶登時嚇得汗倒豎,“噗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磕頭說:“這小蹄子胡說八道!,我站得遠遠兒的,屋里的婆子媽媽們都更給我作證……我……”看見趙月嬋微沉的臉登時噤了聲。
趙月嬋看著二人互相指責,只微微冷笑,一對嫵的桃花眼只剩一派冰涼與嘲諷,淡淡道:“都接著說啊,狗咬狗的死奴才,一個個兒的都想糊弄我,都是膽子的,今兒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你們倆,都別想著得好兒。把我惹惱了,莫怪我無,把你們全賣窯子里去!”
銀蝶嚇傻了,在地上抖一團。
香蘭噎噎道:“奴婢實在是冤……嵐姨娘咽氣之前說了什麼,奴婢真是沒聽見……也不敢主子的東西……我說一字謊話,便打死我……”說著嚎啕大哭起來,指嚎哭將人引來救一救。
趙月嬋指著罵道:“嚎什麼喪!給我堵住的!勾引爺們兒的小狐子,活該被打死。你打量著大爺好多,便想手油吃是不是?呸!打斷你的狗!”迎霜便拿了團布把香蘭的堵了,趙月嬋大聲道:“你去把關后院小房里仔細看著,我自有定奪。”
當下迎霜了兩個壯的婆子進來,拖著香蘭便走。趙月嬋鬧了半日也有些乏了,又煩惱那冊子依舊沒有著落,便對銀蝶揮了揮手道:“滾罷,讓我歇歇。”
銀蝶磕了個頭才爬起來要走,趙月嬋又喝道:“回來!”
銀蝶連忙回轉垂著手聽著,趙月嬋瞪著道:“這事若是泄出一個字,可全在你上。你可記好了,嵐姨娘那個屋子你里里外外好好給我翻,找不到那冊子,提防你的皮!”
銀蝶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答應著去了。
不多時,迎霜回來,見趙月嬋扶著額角在炕上坐著,便輕手輕腳走過去,倒了一盞茶放在炕桌上,輕聲道道:“這樣的話都說了,也下了死手打,那個香蘭還不吐口,看來是真不知道嵐姨娘死之前說了什麼……”
趙月嬋微微蹙了眉道:“真不知又如何?這個丫頭子反正也不能留。”
迎霜道:“真打算把賣……賣……”“窯子”兩字在里轉了幾轉,卻說不出口。
趙月嬋冷笑一聲道:“窯子?我倒是想呢,如今那個老虔婆當家,我一舉一都讓人看著,哪有這麼得心應手的。過幾日,等事沉沉,趁著給那小賤人辦喪事,悄悄人牙子來,把那丫頭賣窯子里去,賣遠些,打發了我才清凈。”
迎霜不敢說話,只是賠笑。趙月嬋道:“青嵐跟那個孽種死得正好,既死無對證又除了個心腹大患,倒是省了我的事,只是那冊子一日找不到,便不能安心一日了。”歪在炕上靜靜出神了一回,忽然道:“你去拿紙筆來,給我表哥寫一封信,就說讓他今天明天晚上,還是還是亥時正,在府里西門那個小穿堂的屋里等我。”
迎霜想勸,了,卻不敢吱聲。
趙月嬋靜靜出神了一回,又道:“畫眉那小蹄子有靜麼?”
迎霜連忙道:“白時時刻刻盯著,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趙月嬋點了點頭。道:“過一會兒就說我房里丟了首飾。要挨個兒屋子搜搜。你帶人去屋里好好翻騰一回。”
迎霜連忙道:“只管放心,犄角旮旯都保管搜得干干凈凈。”
主仆二人如何商議暫且不論。卻說畫眉,在東廂里幫忙料理后事的功夫,便悄悄將床板下的冊子順了出來。回屋打開一瞧便嚇了一跳,將門上,一頁一頁翻著看了,不由連連冷笑:“怪道青嵐把命都搭進去,原來是為了這個玩意兒。是癡心妄想。這樣的好事倒便宜了我。”
坐在房里前思后想一番,重新換了件裳,對著鏡子又撲了一層,將臉襯得愈發憔悴慘白些,把那冊子藏了,把喜鵲喚進來囑咐了一番,二人便往秦氏房里去。
薔薇正站在門口掛祛病的錦囊符咒,見畫眉進來便攔住道:“姑娘來這兒做什麼?太太上不爽利,這會子吃了藥剛睡著。”
畫眉一副泫然泣的模樣:“我知道嵐姨娘剛去,太太正腌心。上難免不好,可……可我這兒……”
薔薇問道:“姑娘怎麼了?”
畫眉從襟上扯了帕子拭了拭眼角:“方才我接著家里的信兒。說我爹爹摔了一跤,看形愈發重了,要我回家看看……”說著眼淚滾滾掉落,忍不住嗚嗚啼哭起來。
喜鵲拍著畫眉的后背勸道:“姑娘別哭了,別哭壞了子。”又抬頭對薔薇道:“姑娘想回家看看,可嵐姨娘剛沒,房里正著,大神也弱,在房里不見人,姑娘就來跟太太討個假。”
薔薇道:“這是大事,你且等等。”說著轉進屋去找紅箋,將事一說,紅箋皺著眉想了想,道:“太太剛睡了,這點子小事便不驚擾。畫眉的爹若是形嚴重,不讓回家未免不顧親綱常,便讓回去罷,按著例兒,從賬上給支二十兩銀子,讓帶著回去探病買藥。這事回頭我跟太太說一聲。”
薔薇得了信兒便出去回畫眉。
畫眉主仆自然是千恩萬謝,畫眉流著淚兒道:“我的好太太,真真兒菩薩一樣,還給了銀子,天下沒那麼慈悲的了。”說完直接跪在臺階上沖著屋里給秦氏磕了三個頭。
薔薇心說:“怪道都說大爺房里的畫眉姑娘是最會說話辦事的,如今一見果然不錯,是個乖覺人兒。”忙把畫眉扶了起來道:“地上涼,快起來。”
畫眉握了薔薇的手道:“好姐姐,方才嵐姨娘死得凄慘,我和姐妹一場,說不出的投緣,真真兒比挖心還難,這廂又聽說我爹出了事,我這腳得發抖,厚求姐姐扶著我走一程。”
薔薇是秦氏房里的二等丫鬟,素是個仁厚心的,見畫眉這樣說,便和喜鵲左右扶著,走到二門上看主仆上了馬車方才回轉。
畫眉一上馬車,滿臉的悲苦弱全然不見了,起簾子對車夫道:“快些走,加倍給賞錢。”
喜鵲拿帕子給畫眉拭了拭額角的香汗,低聲道:“大們不會追來罷?”
畫眉靠在車廂上,把那冊子掏出來輕輕著,淡淡道:“沒這麼快,就趁措不及防,咱們趕趁溜了,在家里躲兩天,等大爺回來再回家。”
喜鵲“嗯”了一聲,拿了扇子給畫眉扇風。
畫眉微微合上了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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