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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薩什庫升等的事沒兩天那拉家的人就都知道了,周婷這裡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等收到娘家送來的禮仔細問了來送禮的下人才知道原委。
烏蘇嬤嬤笑瞇著眼睛,那天近伺候的珍珠等人臉上也都帶著笑,周婷卻有些惴惴不安,是那拉家的人又去求過了胤禛?還是那天們說的話被人給他聽了?
心裡嘀咕面上不顯沖著這次來的大嫂西林覺羅氏微微一笑:「原是這孩子自己上進,若不然憑我怎麼說我們爺也不肯張那口的。」
調令要到年後才來,侍衛先給他了口風,伊爾覺羅多的禮剛送來,西林覺羅氏就上門來了,跟伊爾覺羅氏相比起來,同那拉氏要親近得多了,原來這位姑為人最是方正不過,一點都不懂得變通,有人求到面前,不是搖頭拒絕就是作不了主,這回隨手就幫了這樣大的忙,那拉家的人全都活泛起來。
西林覺羅氏臉上笑得勉強,家裡震驚過後紛紛都想趁著這回周婷有孕再把關係拉近一點,洗三滿月多的是機會,本來也想順著路子來不想做得太急切了,免得顯得臉上不好看,可卻是實在沒辦法了。
「知道姑這兒什麼都不缺,只這緞子是從南邊新來的花樣,我年紀大了穿不得這石榴紅,你那些侄們又是小孩子,不住這樣的花。」西林覺羅氏說話做事都著三分親近,求人也顯得像是在走親戚似的,這一比較周婷就知道為什麼原來的那拉氏更喜歡了。
「這孔雀紋的錦緞前兒咱們爺才拿了匹來,只我不大,是蟹殼青的,我才說呢,大年下的誰不穿紅的,嫂嫂就送了來,可見是疼我的。」周婷當然更樂意跟當家太太親近,回去說話比三太太管用多了。
「這可是正好了,」珍珠一邊上茶一邊笑言:「拿這個做了子,正好同主子爺新拿來的白狐裘配在一穿。」
「也只能這兩個月穿穿新裳了,等顯了懷,這些可穿不得了。」周婷微微一笑,心裡把西林覺羅氏的況過了一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必然有所求的:「我記得小侄也要到年紀外嫁了,怎不留著給當嫁妝呢。」幾個哥哥比的年紀翻了一倍,要是他們想往上升,只會直接去找胤禛,不會到這裡來說項,只可能是孩子的事。
「我來就是為了呢,眼瞅著過了年就要大挑了,家裡的意思是想撂了牌子,只是我一直跟你都張不開口。」
周婷午睡剛起,臉上還帶著紅暈,西林覺羅氏一看臉就知道過得滋潤,不僅行事變了,連臉上的神也跟過去謹小慎微不再相同,想一想開了口:「那丫頭的事,你哥哥已經給相看好了。」
那個小丫頭還有些印象,只記得家裡是下了很多功夫教養的,想必抱著大希,皇子福晉是不用再想了,怎麼也能指個宗室的,這會求著撂牌子又是為了什麼?
周婷沉一會,指一指桌上的茶盞:「嫂嫂嘗嘗這茶,是剛得的,我如今吃不得這些,記得哥哥喜歡,等會子包一包帶回去。」頓一頓才又開了口:「從沒有主子們不挑,我們就私下裡聘嫁的道理,咱們家的家世規矩,姑娘就不會次了,保不準要給哪一家宗室給相中,這是家裡頭的意思呢?還是嫂嫂不想兒那個辛苦。」
「我就老實同你說了吧,你也不是外人,也算不得家醜外傳。」西林覺羅氏出帕子來按按眼睛:「我到了三十歲上才得了,誰知道是我命裡的冤孽,這孩子去年在花園子裡把頭給磕著了,雖是救過來了,可從此就丟東忘西的,底下的丫頭婆子我發落了不,可再怎麼教規矩,也還是記不牢靠,同過去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咱們這才……」西林覺羅氏的眼圈都紅了:「要不按著咱們的姓氏擺在那裡,那能求著撂牌子呢。」
「這話是怎麼來的?報個病也能免選,怎麼非要撂牌子呢?興許養養就好了,的年歲也不大,再等三年也正當時呢。」周婷心裡約覺得恐怕又是一個同鄉來了,卻說不出這話來,只好再探問:「可是怕報病還得再選一回?這個我倒是能同我們爺說一說的。」
「是不肯呢,非要去選秀,心氣也不知怎麼這麼高,好賴話說盡了都說不,死著只要怕鬧出難看來,到底是我的親生,若是下頭奴才生養的,我哪裡能費這個心吶。」西林覺羅氏的眼淚這才淌下來:「再說了,還有堂妹們呢,要是出了茬子,我可怎麼對得起你二嫂三嫂呢。」
「嫂嫂別急,這事兒我心裡的數了,不過是走個過場騙騙孩子,死了這份心,只是宮裡到底不比家裡,要是住下來再鬧出些什麼事來,於咱們家更有損呢。」這話還不知道怎麼跟德妃開口,說家裡有個姑娘撞傻了?不行,非得找個理由出來……
「不知紅可好?」複選最後是要看才藝的,長得好看可不管用。
這話一問西林覺羅氏就紅了臉:「原請了揚州的師傅教了這麼些年,也是小有所得了,這一磕了頭再不肯這些,原先到是能拿得出手的。」道理說得都乾了,就是不肯針線,前頭乖巧了十一年,怎麼就變現在這樣,這樣一想眼淚又滾了下來。
「嫂子且寬心,這事我還是能辦的,可要在宮裡出了差子,上頭主子可都看著呢。」周婷示意回去好好待:「嫂嫂就同侄說宮裡的主子喜歡規矩孩兒,若想有個好前程就收斂著些。」
頭一回麻煩周婷就是求這樣沒臉的事,這兩夫妻也是真的沒辦法了,親生的兒也下不了狠手,飯抄書都試過了,也不知怎麼就鐵了心要去選秀,本想請個薩滿收收魂,本家死活不同意,這要是請了來,一家子的孩兒都不必嫁了。
周婷送走了西林覺羅氏就把那天在屋裡侍候的丫頭都過了一遍,那天侍候的都是親近的人,但一溜丫頭裡面總會有個把不牢的,難免沒話頭傳到胤禛耳朵裡去,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又覺得這像是胤禛故意的,他原來就幫李氏的父親求過,也許這是他表達喜看重的一種方式呢。
但怎麼能這麼巧就是薩什庫呢?也不記得那天進出了些什麼人,難道是胤禛在的邊安排了人?周婷被這個發現嚇了一跳,可既然胤禛轉頭就辦了這件事,估計本來就沒想要瞞著的,那他放人是為了……保護?
李氏的手果然不乾淨!周婷就這麼得出了結論,如果弘暉是因病死亡沒有半點人為原因的話,那胤禛怎麼會安眼線進來呢?恐怕不這裡有,李氏那裡更多。
周婷一上的裳,珍珠趕換過掐手爐裡的炭,擺了擺手,除非出門在外,是不肯用這個的,再好的炭也有一氧化碳,吸多了總不好。把手往手籠裡一藏,珍珠已經先皺了眉:「主子自從懷了子,就聞不得炭味了,這已經是最好的銀霜炭了,還是用不得,這可怎麼好。」
「我記著原先主子有一副掐金挖雲的羊皮手套,沒怎麼用過,先找出來用著,我再針線上人趕再做幾副出來替換。」瑪瑙回憶一下從箱子裡翻了出來:「原以為再用不著它的。」
翻出來拿來一看倒做得非常緻,羊皮上頭還花功夫繡了紋樣出來,周婷看一看就丟開了:「哪裡就用得上這個。」翡翠出了聲:「要不,下頭匠人打個小點的湯婆子來,用熱水不就沒味兒了?」
「說得很是,我去待著辦。」珍珠剛要出去就被周婷住了:「你順路去看看鈕祜祿格格,看那裡的丫頭侍候得可心。」
周婷轉著手上的絞紋玉鐲子,選秀事可大可小,既要分著心力挑個老實的進門,又要看著名義上的侄不犯二,幸好宮裡規矩嚴,一道道門隔著也不怕跟楚格格鈕祜祿格格似的跟哪家阿哥來個偶遇。
花園也不是秀想進就進的,真是想想都頭痛,乾坐防範不如主出擊,周婷站起來問:「爺在哪兒呢?」
「外書房。」
「這個點兒了,可有新做的點心?要鹹的。」胤禛偏吃甜的東西,卻挑剔,下午這點他就更吃鹹的。
「有昨兒主子說想吃的鵝包子,還有個水晶冬瓜小餃。」碧玉抿抿:「冬瓜餡裡拌了小蝦米仁,很鮮甜呢。」
「拿那個紅底的食盒裝起來,瑪瑙給我換裳,咱們到前頭去。」胤禛這兩天都歇在了書房裡,那天晚上過後腰酸手痛了好幾天也樂得好好休息,現在算一算日子差不多又快到他忍不住的時候,正好拿這個當話頭把他引過來。
小太監遠遠看見丫頭撐著大油傘過來就往裡頭報,蘇培盛抬抬眼,一看周婷來了趕報進去:「主子,福晉來了。」
胤禛正喝茶看書,他這些日子越發清閒了,除了領著的差事,再不多一手一腳進去,現在顯出才幹也沒用,還不如退在後頭看老大跟老二相爭,才好漁翁得利,聽見是周婷來了沖蘇培盛點點頭。
蘇培盛轉出去朝著周婷行禮,周婷朝他笑一笑,碧玉後的兩上小丫頭還拎著大食盒,小張子小鄭子相互看看咧一笑,這幾天他們日日吃著周婷從小廚房裡送來的東西,肚子都圓了。
「道不好走,你有什麼事著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怎麼親自過來。」胤禛放下書把周婷拉到炕上去,碧玉奉上小食盒,從裡頭拿出小蒸籠來,一打開來一熱氣。
「日日吃你的點心,倒養習慣了,這會子還真有些。」
「爺給挑的廚子,自然要你嘗嘗的手藝。」周婷拿過烏木象牙筷子,挾起一個來放進細瓷碟子裡:「快試試,嘗嘗這餡兒。」
蒸餃做的手指大小,一籠也就三個,胤禛很快就吃完了,周婷一直笑咪咪的看著,這時才開口:「剛我娘家大嫂來過了,說是年後就要大挑,想問問這回有什麼宗室子弟要栓婚?」
「怎的,他們相中了哪家?」胤禛心裡知道自己會登大位,那拉一家也是皇后的娘家了,選秀時求個恩典再正常不過。
「哪能我們相呢,是想知道上頭可有什麼意思不曾,我大哥大嫂的意思是家裡已經出了我了,怎麼也不會再有恩典的,不如就撂了牌子自行婚嫁。」
「這回大概是給十五相看起來了,你們家是再出不了一個福晉的,自行婚嫁也好。」他的嫡福晉是太子妃的妹妹,那拉家門第是不差了,可還真比不過石家,胤禛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點點頭就同意了:「你同額娘說說就行。」說完略一沉:「你娘家可相好了人,用不用我幫著看看。」拿婚姻來聯結關係倒是汗阿瑪常用的手法。
「等我問問哥哥嫂嫂,興許已經有了譜了。」上這樣說,心裡卻打定主意不能讓胤禛作這個,指不定這個同鄉心裡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