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曹海的事務所，溫小輝看著京城難得的藍天，用力換了一口氣。

他是個錢的人，沒有錢怎麼打扮，沒有錢怎麼買好東西，沒有錢怎麼孝敬母親，如果他還是那個工資1500的小實習生，他不會把錢還回去，但現在他已經有能力養活自己，在他三十歲之前他有希賺到屬於自己的三百萬，想著留著那筆錢會深深地噁心，於是他做出了一個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的決定，可至現在，他到解，到自己終於摒除了一片名為「羿」的雲，哪怕只是一小塊。

春暖花開的時節，溫小輝迎來了自己事業上的另一次攀升，他被邀請出席東會議，參與公司未來戰略的討論，公司提出希以贈予份的方式讓他去管理外地的新的工作室和學校。以他的年紀和資歷，要不是有邵群的提拔，以及聚星分家後走了一批元老，是怎麼都不到他的，如果他同意這個決策，很快就能有百萬年薪，但他很猶豫，因為這意味著他要去外地，他從小皇城兒下長大，除了旅遊就沒離開過家，他主要是不能放他媽一個人。

由於計劃還沒有落實，他有足夠的時間考慮，他打算回去和他媽商量商量，如果他媽和ian有在兩年結婚的打算，他就能放心走了。

想著想著，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羿。放在以前，他肯定還要考慮離開了羿怎麼辦，因為羿好像本離不開他，結果都是他一廂願，羿全是裝的，可笑他曾經以為自己對羿來說有多麼重要，重要到羿不能忍失去他。這種被人強烈需要的覺讓他又滿足又，恨不能掏心挖肺地去回報這份依賴。

這三年的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羿只要時不時給他一點無關痛的掌聲，他就能像個小醜一樣不知疲倦地逗樂。

東會上的事，他先跟羅睿說了，羅睿雖然捨不得他，但也鼓勵他去發展，倆人還開玩笑地說讓羅睿把lory'的分店開在聚星隔壁。

回家之後，溫小輝沒把這件事立刻告訴他媽，而是先問了和ian有沒有結婚的打算，但他們似乎並不急著結婚，溫小輝決定過段時間再說。

由於一段時間睡眠不好、食不振，溫小輝的增計劃沒功，反而又瘦了兩斤，一次給客人做頭髮的時候，吹風機太靠近客人的脖子，把客人燙得了起來。他被琉星訓了兩句，打發回家休息了。

那天他下午回到家就開始睡，醒來之後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不知道是幾點，明明一天沒吃東西，也依然沒有胃口。他在恍惚間，開始細數他和羿自攤牌到現在過去了幾天，結果發現，已經一個月了。

不是說好20天他就會好轉嗎……看來這個推測不準啊。

他一不地躺在床上，看著昏暗的天花板，像一沒有靈魂的空殼兒。不知道是不是當人太過悲傷的時候，都會生起一個疑問，那就是自己究竟還會不會再快樂起來？萬一，萬一他永遠這樣呢？萬一，他再也無法上別人呢？萬一，他無法過得更好呢？因為誰也無法給他擔保，所以那無法預測的未來就變得格外讓人恐懼。

手機響了起來，響了很久，溫小輝才反應過來，他拿過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了讓他心神震的聲音：「小輝哥，是我。」

溫小輝抓著手機的手直抖，他本能地就想掛電話。

「我在你家樓下。」

溫小輝的手指頓住了，他咬著牙：「你想幹什麼。」

「你下來，或者我上去。」

「滾！」

「五分鐘。」羿率先掛掉了電話。

「-你-媽的！」溫小輝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在空的房間裡發出一聲咒罵。他跳到窗前，掀開窗簾一看，果然在樓下看到了一個黑的影子，再一看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溫小輝真想尋塊磚頭扔下去砸死他。

他當然不會下樓。哪怕倆人之間相距了十六層樓的距離，可只要一想到他和羿一個小區，他都覺得空氣變得粘稠，呼吸變得困難。

自那晚之後，他第一次見到羿，哪怕只是一個黑影，第一次聽到羿的聲音，哪怕只是短短幾個字，可已經足夠讓他一個月以來砌起來的防盾瀕臨瓦解。他覺外面有洪水猛，只有這鋼筋水泥的城牆能稍微保護他，所以他絕不離開。

他在被窩裡，陣陣心慌，羿想幹什麼？為什麼大半夜來找他？

他拚命告訴自己冷靜，他憑什麼為羿這種王八蛋心慌！

過了沒多久，他突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大罵了一聲，朝門口衝去。

他為什麼沒想到羿會有鑰匙！

當他跑到樓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羿打開門，出現在了他面前。

當倆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彷彿時間、空間都被扭曲了，他們看著彼此，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卻似乎中間隔著銀河。

溫小輝再次會到了那種心臟被的疼痛，是和羿呼吸同一片空氣，就讓他無法忍。他抖著說：「你怎麼有鑰匙，誰他媽讓你進來的，我媽在家，你滾出去！」

羿從進門開始就不錯眼珠地看著他，好像生怕看一眼，他淡道：「馮士去男朋友家了。你不是要把房子還給我嗎，我不能進自己的房子嗎。」

「別他媽扯犢子，滾、出、去。」溫小輝握了拳頭，他後悔當初沒多揍羿幾拳，完全不解恨。

羿輕聲道：「你最近還好嗎？」他的目從溫小輝青黑的眼圈看到微顯的顴骨，再看到他襯衫下出的單薄的腰線，「你瘦了，我早就說過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溫小輝噁心壞了。羿怎麼還有臉跟他說這些狀似關心備至的話？！他惡狠狠地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來看看你。」羿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簾，生平第一次，他到難以面對一個人的眼神，即使是那樣明顯落了下風的、狼狽的眼神。

「滾——」溫小輝恨不能撲上去咬死他。

羿抿了抿，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一進門的小吧臺上：「這是這房子的房產證，那三百萬確實太了，我在後面填了個零，你留下吧，這是你應得的。」

溫小輝的因憤怒而劇烈抖著：「什麼意思，分手費？」

「就當養費吧，謝謝你三年來對我的照顧。」

溫小輝的眼中拉滿了，簡直瞠目裂，口就像被捅了一刀那麼疼：「養費？照顧？你覺得我嫌？」這就是羿對他們三年的總結？！

羿看著溫小輝搖搖墜的樣子，心中一片煩，簡直干擾了他的思考，他道：「小輝哥，你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如果你恨我，更不該便宜了我，留著吧，我希看到你過得好。」

溫小輝咬牙切齒：「如果你不來噁心我，我就能過得很好。」

「你還是這麼稚，用事。」

「我說滾！」溫小輝抓起一個水晶擺件朝他扔了過去。

羿偏頭躲過，低聲說：「我有點想你，你都沒好好吃飯吧。」

溫小輝抄起椅子沖了過去，羿單手抓住了椅子的腳，慢慢地將它到了地上，溫小輝鬆開椅子，揮拳朝他臉上招呼了過去。

羿的手掌直接抱住了溫小輝的拳頭，明亮地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溫小輝，膛起伏的幅度明顯變大了。

溫小輝既打不出去，也收不回手，反而因為太靠近羿，孔都炸開了，頭皮竄過一陣陣電流，讓他出現短暫地暈眩。

羿輕輕把他的手也了下去，看著他的眼睛，小聲說：「對不起。」

溫小輝怔住了。

羿在為騙了他而道歉嗎？他到又可恨又可笑，眼前都模糊了。

羿克制著想把溫小輝抱在懷裡的衝，鬆開了他的手：「收下吧，總有一天你會需要的。」

溫小輝怒極反笑：「三千萬的分手費，我一定是京城賣得最高價的屁-了吧。」

羿輕聲道：「我開始並沒有想要和你……」

「和我什麼？和我睡？你當初在國跟我表白，是因為看我差點和黎朔好了，你怕控制不好我吧。」現在回想起來，羿做的很多事都充滿了目的，只是他回過頭去才看，可也早已經晚了。

羿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拿到產之後，本來想把我甩開，可是你發現雅雅留下的某樣東西不在產裡，可能還在我手裡，所以你才回頭找我吧？我還納悶為什麼你拿了錢就開始對我那麼冷淡，我還以為我想多了……」溫小輝發現自己的大腦變得無比地清晰，清晰到終於能把羿的所作所為看個徹，「然後你竊聽我的電話，聽到我跟羅睿討論，討論……我喜歡上你了，你心裡得意吧，反正不上白不上。」那些曾經他以為甜的回憶，現在看起來都淋淋的。

他無法相信世界上怎麼會有羿這樣的人，可以裝出最完的樣子，冷地利用和踐踏別人，而他偏偏還遇到了。

羿喃喃道：「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溫小輝狠狠推了他一把：「東西我收下了，你滾吧，以後你再也沒有理由出現在我面前了。」

羿心臟微，手反握著門把手，卻遲遲沒有。

溫小輝諷刺地笑了笑：「你說得對，我突然想通了，陪你演了三年過家家，陪你睡了三個月，得到三千萬的酬勞，我一輩子都賺不來這些錢，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工作了，大明星都沒我賣得貴，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羿目如炬，靜靜凝視了他幾秒，拳頭在背後握了，他轉打算離開。

「羿。」溫小輝聲道：「就當我無聊，就當我犯賤，我對你只剩下這一個問題了。」他如瀕死之人在呼吸生命盡頭的最後一口氣，「這三年裡，你有沒有一次，哪怕一時片刻，真的有點喜歡過我？」他鄙視自己問出如此卑微的問題，顯得他好像在乎。可他一定要問，他不想再被這個問題化作的夢魘糾纏，整夜整夜地難以眠，他想要一刀痛快。

羿沒有回頭，只是沉默半晌後，說：「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

溫小輝瞪大眼睛，瞳孔渙散開來，再找不到一點力氣。

羿打開門，走了。

溫小輝扶著椅子坐了下來，他沉靜半晌，發出了一陣低笑聲，耗盡了撕裂靈魂之後殘存下來的最後一尊嚴。

「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

這個答案很好，三年來，至這句話是真的。

黑暗的屋子沉寂很久，才傳來了抑地哭聲。

「三千萬！」羅睿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溫小輝笑嘻嘻地說：「厲害吧，我突然覺得我賺大發了，爽翻了好嗎，你說我買個什麼車好？蘭博基尼是不是太招搖了，法拉利怎麼樣？不行，我得買兩輛，一輛跑車，一輛suv，適合不同的場合。」

羅睿看著他浮腫的眼皮和濃重的黑眼圈，勉強跟著笑了笑：「都好，想買什麼買什麼。」

「就是，想買什麼買什麼。」溫小輝笑道，「你說我是不是賺了？誰的分手費有我高啊？我突然覺得豁然開朗，我難個屁啊，有這錢我可以包十個男模還天天不重樣，還差一個羿嗎。」

「分我一兩個啊。」

「沒問題。」溫小輝大笑起來。

羅睿含笑著了他的頭髮。

「等我再鍛煉兩年，積累一下人脈，我就拿著這錢自己開個工作室，哦，不行，我和聚星的合約還沒到期呢，我先準備準備，反正老子現在不差錢了。」